姜新染听出来,是张帅打来的,“有什么事么?我今天不方便去公司,我……”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就是腿断了也得给我爬过来!”张帅在那边发怒了,“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姜新染的脑袋就要炸开了,还真不知道自己一个刚进公司第三天的实习生能惹出多大的错来。
张帅这种人,说好听点叫严肃,说难听的就是倚老卖老。
大概是姜新染的研究生导师太和蔼,没有架子,和学生打成一片,所以他们实验室里有什么意见都是直接提的,老李头也总是虚心接受,还会笑眯眯地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所以姜新染就分外讨厌张帅这种有点资历就卖弄官架子的人,这种人在她眼里往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越没科研水平越爱卖弄。
姜新染不愿和他多说,本来不想去公司的,既然他说自己闯了大祸,那姜新染还就去定了,非得看看自己到底闯了什么惊天大祸,让他如此小题大做。
硬捱着鼻塞脑胀挤上了地铁,走到公司时两脚都开始发软,姜新染一进到办公室里,众人就齐刷刷看着她,都表情严肃,看起来有什么大事发生。
“早啊。”姜新染下意识打招呼。
“坐,开个早会。”刘旗对她抬了抬下巴。
姜新染落座,按着自己额头,听这个早会进行下去。
“今天之所以上班时间没到就进行这个早会,想必原因你们都清楚了。”
姜新染心想,我不知道。
“昨天我们个别同事工作疏漏,导致发的日报上出现了严重的数据错误。”
姜新染额头一跳,意识到开早会的原因了。
“我希望你们知道,日报是我们组每天的工作量体现,不仅要发给我,还会抄送给各大领导,包括我们这个项目的技术合作方临渊大学的李教授,以及我们的顾总。”
听到刘旗提起顾若,姜新染心头也是一跳。
刘旗接着说:“李教授是病毒学的大拿,又是我们这个方向的先驱,这次的重大数据错误就是在他那里被指出来的,他现在已经开始质疑我们团队的专业水平了。也因此,我们这个研究小组受到了全司通报批评。当然,这首先是我这个组长的工作失误,没有把好关,我先检讨,同时我也希望你们引以为戒,轻松不等于放松,该做好的工作以后要严谨、务实,我不希望再因为这种低级错误而让整个组一起蒙羞。”
不知是不是姜新染的错觉,刘旗说完,明显朝她这里扫了一眼。
“知道了组长。”众人表决心。
“未免打击个别同事的信心,这次的主要责任人我就不当着大家点名了,希望这个别同事重视起这个问题来,工作态度端正起来,下次有同样的情况出现,不管是谁,一律要在组内做公开自我检讨。”
刘旗又扫了姜新染一眼。
姜新染脊背一紧。
不是错觉,刘旗就是在看她,而且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
姜新染正要辩解,刘旗已经说:“散会吧。”
各人干各人的事去了,办公室的气压都比平时要低。
姜新染见刘旗走远,欲追上前去解释,却被张帅拦了下来,“姜新染你怎么做事的?填个实验数据也能出错?我让你逐个核对,结果你就偷懒用软件直接填?然后看也不看就发给我了?亏你还是李教授手下的研究生呢,你这研究生是自己考上的么?你走关系买进去的吧?”
他的嗓门越来越大,逐渐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
得,这下全组都知道害他们被通报批评的人就是姜新染了。
甚至已经有人眼睛里已经出现了鄙夷的目光,仿佛在说:实习生就是不行啊,太水了,毫无责任心。
姜新染意识本来就不大清醒,头是昏的,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沿缓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慢慢解释给他听:“张哥,那些数据我的确是用软件整理完的,但是整理完成之后我一一核对过才发给你……”
“你现在还狡辩?一一核对过怎么会出错?”张帅气得脸红脖子粗。
外人看来,他的怒火是理所应当的,谁会喜欢一个满嘴谎话投机取巧的实习生呢?
但姜新染却忽然意识到,张帅这是早有准备,摆明了要把这次重大错误的责任全赖到自己头上。
第四十六章 解围
姜新染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 好好说话时她的脾气可以很温和,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也可以像火=药桶一样爆炸。
所以当张帅的责骂一出口, 办公室大多数人都看向她时,姜新染毫不胆怯地抬起了下巴, 正大光明看进张帅的眼睛里,一字一顿地说:“我再说一遍, 我没有核对错数据,那数据本来就是错的!”
感冒导致她咽喉疼痛干裂, 她说话的声音是哑的, 但她依然尽可能地大声把这些话说出来,声音难听无所谓,重要的是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你胡说!”张帅下意识地驳斥了一声, 内心诧异。
他以为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脾气秉性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一样柔软, 好欺负、好拿捏,别人吓唬她几句,她应该惊慌失措只知道哭, 急得说不出话来才对。
张帅一直认为,姜新染所谓的“学术成果”, 压根不是出自她手,几乎可以肯定所有的研究工作都是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而且全都是男人做的。而姜新染大概是用什么不能见人的手段讨好了李教授, 于是李教授向这些成果的背后持有者施压,也可能以卡毕业为要挟,让他们把这个第一作者的名号拱手让给了姜新染。
张帅轻蔑地想, 毕竟姜新染只是个女人, 女人有什么用呢?女人只配在家洗衣服带孩子, 好好伺候男人就行。即使他是个已经三十多岁,相亲百十来次都没找到对象的人,他也依然坚信,他一定能娶一个肤白貌美、身高腿长,而且又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完美女人。
这些待在研究所里或者职场上的女人应该统统都滚回家去,成天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但是这些想法张帅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在同事中一直是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形象。张帅心里一直有个完美妻子长相的模板,就是顾氏大中华区的现任CEO顾若。
明艳、端庄、高贵,张帅只有在每年的员工大会上才能高高地仰起脖子看一眼顾若,心里流着口水肖想之余,还要遗憾地叹息一声,可惜,这么一个女人竟然不早早嫁人,非得要强当总裁,她是当总裁那块料么?这种领导性的工作古往今来就只有男人能胜任!她老老实实找个男人嫁了有个后半辈子的依靠难道不好么?
张帅最憎恶的人就是他的组长刘旗,呵,又是个没用的女人,比他还小两岁呢,整天在办公室里颐指气使,不过就是个破组长,还真当自己是个官了,以后嫁了人还不是个伺候人的货?
张帅这么些年一直被个女领导压在头上,可想而知他有多少怨怼积压在心里面,如今见姜新染一个小小的实习生都敢当面戳穿他的小失误,而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帮他背锅,可想而知张帅心里有多愤怒!
他一张油腻的脸涨得通红,目中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凶光,瞳孔深处还藏着几分猥琐,肚子气得挺了出来。
姜新染让他当着整间办公室丢脸,他的大脑被怒火吞噬,已经无法思考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办公室里常年伪装的老好人模样,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姜新染,破口大骂:“你个小娘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顶嘴!你不过仗着和你导师那些乌七八糟的关系才侥幸发了两篇论文,离了男人你就是个屁!”
办公室里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想到一个老实人的嘴里竟然能蹦出这么粗俗的字眼,句句都带着侮辱。
姜新染是来和他讲道理的,听到他没头没尾的一番谩骂,非但不气,反而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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