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酝酿了情绪,然后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说曲锦所言都是假的,是曲锦逼迫他,让他撒谎污蔑曲清江等人的。
赵太医也站出来证明曲锋确实是病死的,他们之所以改变了药方,那完全是曲锋的病情恶化,所以要将一些药性温和的药材改为猛药。
他还找了几个郎中印证自己所言,毕竟懂点医术的都知道应对不同病症,哪怕是用同一种药,剂量也会不一样。这一切都能跟李氏手里的记录对上,所以曲锋并非是被害死的。
陈县丞听到李郎中推翻自己之前的供词,又看到赵太医出来帮赵长夏后,气血上涌,险些没有晕倒过去。
这回才是真完蛋了!
曲氏族人也被李郎中的“反口”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倒戈了!
吕继简挑眉,心里的巨石总算是落下,——他就说自己没看错人嘛,还好赵长夏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供奉官对此结果也十分满意:他没杀人就好,官家交代的任务总算是能完成了。
唯有知州十分生气:“你们将公堂当成了什么?你们可知诬告是大罪?!”
曲氏族人哪里能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听说诬告是大罪,腿立马就软了,然后急中生智,觉得可以利用赵长夏的身世做文章……
于是他继续狡辩:“小的没有诬告,我三弟所招的上门女婿,来路不明……经查实,他是盗贼!他入曲家、杀我三弟,就是为了曲家的家产!”
知州继续提审那几名盗贼,他们的供词跟陈县丞审讯时一模一样,吕继简看着两场不同时间的审讯供词,也发现了一丝端倪:“你们这口供,怎的像背过一样?两份供词,一字不差。若不是背过,真有人能精准地复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几名盗贼慌了,辩解:“因为我们很熟悉他,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的生平都能倒背如流——”
他们说到这儿,吕继简忽然打算了他们的话,“既然了如指掌,那么分开审讯,你们的供词应该也会一模一样吧?”
吕继简建议将他们分别关到不同的房间,然后问他们相同的问题,只需看答案是否一致就能判断他们是不是在说真话了。
知州觉得有道理,便照办。
而这几名盗贼被分别关押后,熬过了几个陈县丞都提点过的问题之后,他们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这时,吕继简突然对其中一名年龄看起来比较小的盗贼道:“你的答案跟你的同伙不一样。”
那盗贼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们都背过的!”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色登时煞白起来:“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若坦白,还能减刑,若是坚持,被查出是诬告,则罪加一等!”
这名盗贼自然是不想罪加一等,只能坦白这些事都是陈县丞指使的,陈县丞还说,只要事情成了,他们就能减刑!
另一边,知州秉着审案需要仔细查证的原则,要求赵长夏自证来历。
赵长夏将系统奖励的户贴拿出来,知州反复翻看了几遍,确认无论是户贴的用纸、还是上面盖的袁州庐溪县县衙的大印都是出自官府的。而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赵长夏”的外貌描写、户籍信息,甚至还有三四年前赵家的田产、纳税等记录。
“你不是说户贴丢了吗?你哪儿来的户贴?肯定是伪造的!”曲锦仍然在垂死挣扎。
赵长夏面色如常:“之前以为弄丢了,找不到,后来才找到了。只是那时我已经在清江县立户,这旧的户贴便没了用处,只能先存放起来。”
知州将户贴交给佐官,道:“派人快马加鞭去袁州庐溪核查。”
这边,赵长夏能拿出证明自己曾是有田有地的良善之民的证据,吕继简审讯盗贼也有了结果,两相结合,自然能得出盗贼说赵长夏是他们的同伙,纯属污蔑的结论。
既然赵长夏不是盗贼,那她就不太可能做出为家产谋害丈人的事情。况且知州听说赵长夏可是给她丈人守了三年孝的,不管是从孝道还是道义上来说,都无可指摘。
知州又将陈县丞之前审案所“审”出来的证据一一推翻,这样一来,这是一场诬告的案子,无疑是可以确定的。但此案涉及陈县丞,并且是他负责设计陷害赵长夏,意图对其屈打成招的,这案子可就不简单了。
首先要给赵长夏洗脱冤屈、惩罚诬告者;
其次官府肯定要弄清楚陈县丞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诬告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跟被诬告者之间是否有过节;
最后,衙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县丞与县尉勾结、违法乱纪,县令身为一县之长官,又是否之情?
赵长夏、曲清江与李氏并不管官场上的事情,她们想要讨回一个公道,希望官府能严惩诬告她们的曲氏族人。
r/>知州也认为这案子确实该先结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曲锦:“曲锦,你诬告堂侄女、堂侄女婿、堂弟妾谋杀,一旦他们的罪名成立,便是死罪。你这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用心何其歹毒!”
曲锦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小的、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
“谗言?”
曲清江道:“官人,诬告我们的主谋虽然是他,可也有教唆他这么做的共犯,请官人明察!”
她指向了曲铭,及在场的曲家几个儿子。
“你——”曲铭正要开口骂她,知州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她所言可是事实?”
“不是!”曲铭立马将自己摘得一干三净,“小的也是听说的!”
“那你何以在此?”
曲铭正要辩解,那边的曲锦却因为他这么干脆利落地将自己从这事里面摘出去,将所有的罪责都留给他一个人承担而感到愤怒,叫道:“大哥,你不能什么都让我一个人担着!”
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什么兄弟情谊都是假的,只有兄弟阋墙!
吕继简轻飘飘地说道:“按律令,诬告者反坐。”
他看了曲锦一眼,“可知反坐是何意?”
曲锦摇头。
他一介平民老百姓,平生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官府,哪里会知道律令呢?别说他了,便是连他们的儿子曲湖、曲源,也不怎么了解律令。因为他们只读经义,认为律令是明法科才该了解的,不能将时间浪费在熟读律令上面。
吕继简叹息他的愚昧,又毫不意外他的愚昧,——要不是愚昧,会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就将人往死罪里诬告吗?
“意思是,你诬告他什么罪名,那你身为诬告者,便是什么罪名。”吕继简道,“按律令,他若真杀了其丈人,那他便是死罪。你诬告他杀人,他无罪,那你便是死罪。”
曲锦懵了,过了会儿,众人只看见他的身下有液体溢出,却道他这是吓尿了。
“不、不、不,我不是诬告他们的人,不是我,是我大哥!”曲锦反应过来,求生欲使他开始疯狂地指认旁人。
曲铭听到吕继简说“死罪”的时候也吓得险些晕过去,被曲锦这么一指认,他急得什么都顾不得,连连否认,并且表示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曲锦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爬起来,冲过去对着曲铭的脸就是一拳。曲铭也不遑多让,扯着他的头发跟他厮打起来。
兄弟俩上演了一场狗咬狗、兄弟阋墙的大戏,知州却没时间在这里跟他们耗,让人将他们分开,问:“到底谁是主谋?”
“他!”兄弟俩互相指认对方。
知州头疼,打算将他们统统都关起来,改日再判。
而兄弟俩看到了陈县丞,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自私自利天性,他们将陈县丞拉下了水,想着他或许能有办法救他们!
陈县丞面色一沉,虽然巴不得他们立刻被处死,但为了能让自己减轻一点罪责,他还是被迫替他们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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