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召唤师(251)

　　离山顶……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怎么能在这时候就坚持不住了？

　　[曲微尘，那些人影……你之前击碎的那些人影……都在你的背上。]九号声音颤抖，它不知道这是幻象还是什么，但看曲微尘那一瞬间的踉跄，显然，这些人影给曲微尘造成了真真切切的伤害。

　　“是么？”曲微尘垂下眸子，她想，也许这就是剑山的考验吧。想要登顶的人，得将其他在此殒身的剑客前辈的期望……一同背负？这显然是某种考验，又是某种筛选。她没空在原地停留，很快迈开步伐，继续向上。

　　人影还在不断出现，剑意仍在不断袭来。曲微尘咳出一口血，反手一剑斩断一位人影，下一瞬只觉得背后愈发沉重，这种重量并未源自肉丨体，更多确实来自灵魂。伴随着负担，还有着挥散不去的、从灵魂深处扼住她的窒息感。

　　与这种感受相比，那不但爆发的割裂、撕裂感反倒能领曲微尘疼得清醒了。

　　[或许，或许我们不该斩那些人影？要不还是收手，只登顶吧！得保存力量啊！]

　　“我是为了登顶，但为的不是登上那里，而是登顶路途中的每一步。”曲微尘喘息着说，她取出营养液与治疗药剂一饮而尽，咽下时只觉得这些药剂都带上了血腥味。

　　曲微尘看着自己超过身边一具具枯坐的白骨，身后的重量令她愈发明白自己到底背负了什么。那么，这些登山的剑客呢？他们也曾背负了这么多的期望，一同攀向那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山顶吗？这每一步都很重，但每迈出一步，曲微尘都觉得自己在突破自己。

　　有些时候，她是真的很固执啊。

　　亡灵法师？是的，她是亡灵法师。但是，她也想当一名剑客啊。

　　鸢鸣剑不是拐杖。她的剑意不是忍耐。她拥有出剑的勇气，也能拥有背负一切的气势。仅仅靠忍耐，又怎么能走到山顶？

　　什么是剑？剑道是什么？曲微尘始终记得第一回 登山时的那些质问，也记得她下山时的微风与那轻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更像是幻觉一般的赞扬。

　　只能到这里吗？只能到这里？不可能。

　　鲜血从嘴边溢出，曲微尘以左手手背狠狠擦去，又灌下几瓶治疗药剂与营养液泡泡，右手鸢鸣剑却从未停下过出剑。她的剑意，她的剑势……都在这剑斩里了。

　　无形的剑意穿透她的腹部，刺穿她的手臂，只渗出大片大片殷红血迹，这疼痛却双重打击在她的身体与灵魂上。曲微尘踉跄一下，一个不稳差点就又被背上那数不清的人影重重压下——但她强自稳住了身形，继续朝前走去。

　　没有停下脚步，甚至不能歇一会儿。曲微尘知道，只要停下片刻，只要松懈片刻，她就会被压垮。她的精神紧绷着，哪怕被剧痛一次次侵袭，也没有哪怕一瞬间的放弃想法。

　　[不行，你背上的人影太多了！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登顶，到时候你想下去都难！]九号急急道，[这里剑意浓度太高了，我就算给你屏蔽掉大半，如果到时候你特别脆弱，就算是一点点伤害都会让你很痛苦的！]

　　“这是登顶者应该背负的。”曲微尘喘息着闭了闭眼，她咬咬牙，鸢鸣剑再次横斩，在下一瞬，金红的纹路自她身上浮现，一寸又一寸染遍她的全身。

　　金色的眼瞳溢出两行泛着金光的血泪，它们滴落在剑山的地上，却没被瞬间吸收，好似在地面绽开一朵朵金色的花。

　　豆粒大的汗珠不断滚落，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可曲微尘早已没有心力去管这些。她只知道，作为剑客，该出剑时，无论如何，都得出剑。

　　金色的花朵一片片坠落、绽放，曲微尘向上走着，以血液留下一条通天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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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二零五只小骷髅

　　九号心疼的无以复加可在这种试炼上，它并不能给予曲微尘什么帮助。更何况，曲微尘也不会接受它的帮助。

　　它只能看着曲微尘不断受伤九号甚至想连接一下曲微尘灵魂上的痛楚与她一起感受然而刚连上去还没到两秒九号就立马切断了。这还不算它为了不让自己的惨叫声影响到曲微尘还是自我屏蔽以后才痛呼出声的。

　　九号忍不住一边痛哭一边反思自己的忍耐力是不是太弱了。可它只是一个系统，甚至还是个没成功培养过宿主的小系统……这突然袭来的灵魂剧痛，它是真的承受不住啊。

　　不刚刚那一下一定是太突然了。它可以的它应该与宿主同甘共苦，曲微尘背上甚至还背负了那么多人影，她都没有被疼痛打倒，她还能踏着荆棘不断向前哪怕留下一地鲜血——作为曲微尘的系统它怎么可以这么丢人？

　　九号咬咬牙深呼吸几下后再次连接上曲微尘的精神海共享曲微尘的痛苦。它没敢与曲微尘再联系只自我屏蔽着在系统空间不断翻滚，连数据都出现几行乱码，可即便这样它也没再切断联系，甚至还能在这种痛苦之中检测曲微尘灵魂与精神是否稳定，是否达到极限。

　　登山之路……是都这样难吗？真的没有其他人登至山顶吗？不可能吧。明明有那么多九阶大佬就算只挑用剑的数量应该也不少才是。就没有人登顶吗？还是说……即使登顶了也没人宣扬出去呢？

　　曲微尘呕出一口血，金焰随着她的血液一同燃烧、沸腾，即使如此，曲微尘反手一剑斩碎人影，给自己身后再添上一位“前辈”。按理说，浑身浸满血液的感觉应该很难受才对，但当金红纹路遍布全身时，她的体温便不断升高，血液干涸，只在皮肤表层或衣服上留下痕迹，并未黏腻地沾在她的身上。

　　就像这次吐出的血，沸腾燃烧后仿若有无数金光……无数小的金焰升腾而起，将曲微尘包围。她眼前景物逐渐迷离，曲微尘狠狠闭了闭眼，一手不断给自己灌着治疗药剂与营养液，另一只手则不断出剑斩击。

　　此时曲微尘的剑，甚至已没有太多章法。她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几乎由本能行动，当人影浮现时，剑斩就那么随心而出，恰好击中人影破绽，将它击碎。

　　战斗直觉——八星。

　　战斗本能——六星。

　　剑法、剑招、剑势。在曲微尘几乎没有多余心力去思考如何出招时，一切都遵循着最原始的反应与本能。她行云流水般出剑，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出招。看似平平无奇的斩击，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发挥出最关键的作用。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自然？

　　近了，近了……

　　山顶的曙光近在眼前，曲微尘咬牙咽下喉间翻滚欲要涌出的血腥，执拗地继续向前。她的灵魂在此刻仿佛被切割成了万千个碎片，每一个碎片仍在不断被撕裂。可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停下，她也不该停下。很快，就快要——

　　金焰自曲微尘身上燃烧，当她踏上山顶的刹那，风云变色。天地好似在瞬间暗了下来，在这瞬间，所有凌冽疯狂的剑意烟消云散。那乌云蔽日仿若整个天空都要倾塌下的瞬息，一道惊雷自半空炸响，随后，云雾笼罩着山顶，一只巨大的眼眸在翻滚乌云中睁开。

　　惊雷之下，空无一物的山顶陡然出现了一座大门紧闭的宫殿。这宫殿紧闭的大门都足有八米之高，曲微尘仰头望去，只觉得整座宫殿已然矗立在云霄之中。

　　幻觉？还是说……第二重试炼？

　　曲微尘身上的金红纹路并未消退。那些纷杂剑意造成的伤仍隐隐作痛，不过曲微尘却不必时时刻刻受到那种煎熬。但她背上的人影仍未散去。

　　曲微尘想，也许登顶并不是终结。这些倒在攀登路上的剑客……也很想进宫殿看一看，他们毕生追求、付出生命攀登的山顶到底有什么，这宫殿内又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