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恋慕(42)

　　程阅紧张地抿了下唇，暗自吐出一口气后，说：“但也不该直接旷考。”
　　“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五月份的时候学校也还有个测试，过了便是高考，若这两次江听寒还任性的话，那就真的……程阅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了。
　　江听寒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揉了揉，她把脑袋又偏离了程阅的肩膀，微微低着头，说：“昨晚我妈让我跪了俩小时。”她转头看向程阅，声音带了点委屈，“膝盖有点疼。”
　　“我天……”程阅惊讶出声，“阿姨现在也太严厉了吧？”紧接着她问，“淤青了吗？现在我们去买点药？”
　　江听寒把手交握着，摇头：“不用，现在没那么疼了，也已经敷了药了。”
　　程阅掩饰住眼里的多余的关心，过了几秒才颔首：“那……那就好。”
　　不知为何，程阅觉得江听寒现在莫名的压抑，可能心事真的太多了。
　　难道说，跟薛子聪吵架了？程阅看了眼江听寒略带憔悴的神色，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看江听寒这样子，程阅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她摸了下鼻子，弯着眼睛，说：“我带你去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想事情。”
　　去的地方是她自己的秘密基地，正巧因为学习的原因她很久没来这里了，上次来的时候都是冬天了，地冻天寒的，坐这里还有点冷。
　　今天天气就正合适，程阅带着她穿过了长廊，到了自己经常的固定位置坐下。
　　亭子里的下象棋的老人们现在也不在，这里现在就只有几个人在坐着，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程阅靠着柱子，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下，说：“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尤其是不开心的时候，在这里待待，就什么烦恼也都没有了。”
　　江听寒学着她的动作，也把脑袋靠在了柱子上，她缓缓闭上眼，过了几秒，嘴唇才张开说：“我好累啊，最近。”
　　程阅用鼻音“嗯？”了一声。
　　“年初的时候在云城过年，我小姨想要我转去云城念完这最后一学期，等到暑假的时候收拾收拾东西回云城，以后再也不来柳城了，但我妈不让，俩人就这个问题吵了很久，后来我妈对着我大发雷霆。”
　　“再后来，学习上我妈又给我施加了更多的压力，四月份月考的时候，我还是年级第三，没进步也没退步，她就罚我跪了两个小时。”
　　程阅倏地睁开眼，她脑袋侧了侧：“这些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没说的必要，还平白让人担心。”
　　“可是……”程阅担心的还想再说点什么，江听寒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本来这些我还能忍受的，反正也快高考结束了不是吗？前天我骑车去学校，在车棚的时候遇到了费媛，她终于回学校了，她这几天都有跟同学联系，让他们不要去找她，她自己会回来的。”
　　“一回来便是找到我，想要跟我说说事情。我跟她不熟，但当时可能我也想逃离，就跟她一起出校门了。”
　　程阅全程安静听着，不发一语，她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费媛喜欢的女生极有可能就是江听寒。
　　果然，江听寒说：“她说她喜欢我。”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但程阅还是觉得有点猝不及防。
　　半晌，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叹息：“你还真是招人喜欢。”
　　“那你呢？”江听寒轻声问，“也喜欢我吗？”

　　☆、50.

　　程阅回到家, 还感觉有点恍惚。
　　冯慧他们也都从外面回来了, 看着自己女儿走神的模样, 关怀地问：“宝贝, 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阅思绪回笼，眼神也不再迷茫, 她摇摇头，弯了弯唇角：“没事。”
　　“那准备下, 一会儿吃饭了。”冯慧拍拍她的肩。
　　程阅点头, 先回了自己卧室。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心跳还是很快，快到她抬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启：“求求你, 慢一点吧。”
　　从江听寒问她“也喜欢我吗”开始，她的心跳就好像汽车在路上失控，一路都在超速。
　　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
　　程阅内心也在自问三连, 答案显而易见：喜欢。
　　而且跟费媛一样，对江听寒是爱情的喜欢, 并非只是简单的女生友谊间的喜欢。
　　可是……能说吗？
　　程阅眼睛与江听寒对视,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她扯了下嘴角：“你说什么呢？被刺激到了吗？”
　　江听寒可能真的被费媛的事情刺激到了吧，程阅当时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不然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问自己喜不喜欢她呢？
　　再者……程阅心有芥蒂，费媛不知道，可她知道啊, 江听寒有男朋友，就这条消息在这亘着，程阅怎么可能说出来自己喜欢她。
　　况且，程阅决不允许自己的计划被打断，她这几个月以来，为目标辛辛苦苦做出的努力不能白费。
　　高考后，让江听寒渐渐淡出自己的世界，自己在江听寒的地盘也渐渐减少存在感。
　　江听寒听见程阅的反问，自己也扬了下唇角，她把脑袋转过去，没再看着程阅，语气淡淡的说：“是啊，我在说什么呢。”
　　这下江听寒看不见她的表情，程阅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轻咳了一声说：“我觉得，现阶段还是学习最重要……她给你表白你被影响到了吗？”她又想起江听寒自己说的“有被影响到”，才觉得自己问重复了，又说，“不是，我是说你……会怎样看待她？或者看待她的喜欢？”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手都不自觉握紧了，心里的鼓声震天，程阅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紧张。
　　由远及近，由费媛看见自己。江听寒会很排斥来自同性的女孩子的喜欢吗？会讨厌吗？会觉得这种喜欢是病态的吗？
　　程阅想到自己班上有的同学讨论起费媛的事情，仿佛同性恋在她们眼里是种病一样，这让程阅感到无语极了。
　　“还能怎么办？我只能……谢谢她的喜欢。”江听寒耸了耸肩。
　　“也是。”程阅点头，毕竟江听寒是有男朋友的人。
　　她们现在就好像是在闺蜜座谈一样，涉及到感情的事情也毫不避讳，什么都可以聊。
　　江听寒说：“你说得对，学习最重要。”她顿了顿，“是我多想了。”
　　多想了？程阅眉头蹙着表示不解，江听寒抬手抚了抚她的眉，表情温柔，说：“加油，阅阅。”
　　程阅笑着回了一个点头：“你也加油。”
　　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说的就是程阅的状态。她就这样跟江听寒分开回了各自的家，直到现在才缓过来。
　　吃饭的时候，程阅一直在听着自己爸妈唠叨着，说这次遇上的客户多烦人。
　　程阅也给不出什么意见，只是安静地听着，想着自己的事情。
　　“阅阅。”程世安扣了扣桌子，把程阅的思绪带回来，“打算最后这些天，天天给你炖汤补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程阅面露嫌弃：“别了吧，这得把我养多胖啊？”
　　她班上有的同学，虽然住校，但家里还会带着保温桶送饭来学校，整个人都胖了一圈，程阅才不要这样。
　　“你要求我们少说话让你好好学习，我们做到了，你现在特殊阶段，给你补补怎么了？”冯慧语重心长，“反正你瘦的也快，等到高考后再减回来不就好了？再者，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怕什么胖啊。”
　　程阅：“还是不行，还不如给我煮粥呢。”
　　天天炖汤给自己补身体？程阅幻想了一下三位数的自己，就万分拒绝。
　　“我看薇薇妈妈现在也在做饭给她送去学校，人家薇薇怎么不怕胖？”
　　最近赵罗薇妈妈对赵罗薇可谓关怀备至，以前还会说些狠话，现在一直笑眯眯地状态，生怕自己影响到了女儿的学习。
　　程阅：“嘁……她怎么不怕了？”
　　赵罗薇每天叫苦不迭，说她妈做的饭清淡没味道，但她又不能当面说出来，她也怕伤着自己妈妈的心意，因此只好自己偶尔在小卖部买点辣条，让自己吃的有点味道。
　　“行了。”程世安又敲了敲桌子，“那就换着来，今天烧排骨，明天炖鸡，大后天焖猪脚。”
　　“……”程阅把筷子放下，“爸，妈，你们是想把我养成猪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成了关于接下来每天吃什么的讨论，程阅有点头疼，她爸妈不知道中了什么蛊，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给她做好吃的到高考结束。
　　这件事她在洗完澡后跟云‘裳’小‘筑江听寒视频一起写作业的时候，顺便说了出来。
　　江听寒看着摄像头，摇头叹息：“叔叔阿姨对你太好了。”她似乎有点羡慕，“我这边……”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程阅也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程阅抬头，看着视频里的江听寒，想了想问：“听寒，那等到成绩出来以后，你怎么办？”她补充了句，“我是说这次的成绩。”
　　一模起，她们每次的考试总分都按照高考的要求来的，高二的时候还是每科一百，高三以后就成了语文数学英语各自一百五十分，而物理生物化学加起来三百分。
　　第二天下午考的是英语，整整一百五十分，江听寒却旷考，一分都没有，这样的后果就是江听寒的班级和年级排名会下降很多。
　　在一中，可能差一分都会有排名影响，更何况是差一百五十分。
　　江听寒手撑在自己下巴上，她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还是让我跪两个小时吧。”
　　她语气轻松，但程阅听的心惊肉跳。
　　程阅禁不住问：“阿姨什么时候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你？”
　　“高一下学期分科考试，考了班上垫底的时候。”
　　在江听寒看不见的地方，程阅在演算纸上用笔写下了“心疼”两个字。
　　“也没有几次。”江听寒似乎看出来了程阅的担心安慰道，“反正……等到高考后我就不会再跟她一起生活了，我也就解放了。”
　　她低头笑了笑：“我以前尝试各种方法刺激她，后来想想，她可是我妈妈，我为什么要让她不愉快呢？”
　　程阅揪住重点：“刺激她？你做什么事了吗？”
　　“嗯。”江听寒说，“比如早恋。”
　　程阅：“……”
　　“那时候薛子聪在追我，他挺好看的，也挺混的，我又为了让我妈生气，就跟他在一起了。”
　　程阅依旧沉默：“……”她的笔尖在演算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是她刚刚因为震惊而无意间划下的。
　　江听寒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震惊？”
　　程阅点了下头：“有点。”
　　江听寒真是任性啊，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为了让自己妈妈生气，而选择跟小混混早恋。
　　“那……后果呢？”程阅小心翼翼地问。
　　江听寒仿佛在回忆，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后果啊……当然就是分手啊，我妈被我气得不轻。”
　　程阅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此刻的江听寒对她而言有点陌生，就好像恶魔终于露出了獠牙，从前不过是伪装罢了。
　　这一面的江听寒，她真的从未见过，而这样一来，江听寒旷考原来不是她做的第一件任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