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264)
夜晚压抑的抽气,隐忍的苍白脸色,清晨睡不醒的贪眠……因为她一直在黑暗里忍受痛苦,只能白天昏昏欲睡。
狄柚面色一僵:“我真的没受伤了!”
“对,你没受伤。因为那不是受伤,那是因为入妖,因为你曾经是人,人类的身躯根本不能无视血祭的融合。”展绘世慢吞吞说:
“所以阴气袭来的时候你每天晚上都只能以自己的身体为熔炉炼化魂魄,我碰到过一次,你告诉我说你在吞噬鬼魂,之后夜里就再也没有呻吟。”
因为你知道要忍住了。
但她当时可只顾得上想血祭的尸横遍野,从未想过这个十恶不赦的妖道做这些是为了谁和……她承受了什么。
狄柚开始睁眼说瞎话:“小世,我没听说过血祭有这个副作用,你想多了。”
展绘世从怀里摸出一本书边泛黄的杂记放在两人之间,上面记载了“阴阳血祭”相关林林总总。
“……”狄柚发现她有备而来,心虚地默默闭嘴。
“今晚真是辛苦你了,身体不好受吧?还得给我装模作样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仔细观察,能发现她肌肉总不时僵硬,努力舒展眉目的眼皮下那双瞳孔没有一刻真正入眠的安宁。
可惜展绘世总觉得她是混账,就算她喜欢她,那也不能改变她是混账的现实,所以从未过度担心,也从未仔细观察……毕竟混账就是百毒不侵、刀斧入身面不改色,怎么会痛呢?
但事实上,谁都会有难过得直不起腰的时候,她从没发现。
“也不是什么大事。”狄柚满不在乎地移开眼球,低声安慰:“有得必有失,杀人必偿还,是你告诉我的。”
……
展绘世突兀地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狄柚:“?”
展绘世看她一眼,恨铁不成钢:“这个你怎么不做,这也是我告诉你的!”
狄柚醍醐灌顶:“你想让我撒娇?”
展绘世沉重地点头,自嘲道:“原来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你不说你为我做了什么,我是永远不会自己发现的。”
……
所以她只记得血祭的恐怖看不到狄柚的痛苦,只认为神识是跟踪而忘却它淫灭的厉鬼,只觉得那个符阵是软禁……根本没有证实过它是不是把自己也纳入了攻击范围。
展绘世靠着回忆一点一点画好以前那些她以为控制了自己自由的阵,一本一本古书找出来再现,发觉那只是单纯的保护,她随意进出——相较起来虽然是无心之失,自己的神识却连着狄柚一起防了。
原来是真的……狄柚剖出心尖的内丹,和她说的话,是“你是自由的”。
不是说“我还你内丹,从此你天下无敌,你自由了”,而是“你一直是自由的”。
她果真只软禁自己一次,自己原谅过了,她再没有淌越雷池。
现在细细想来,狄柚真的强迫过她吗?她拥抱她,亲吻她……竟然从来都是先征求意见的……展绘世一旦露出抗拒,她就停下了。
因为她一直记得自己以前自己为是给她带来的伤害,然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赎罪”的角度来爱她。她们的感情不平等,是双方的仰望。
所以这个“赎罪”的人,被一直这么误会,
都只是解释,连委屈都没有,更没有一点脾气。
就像她对自己解
释过“我没有伤害她。她是你妈妈,我不会伤害她的。”很认真地解释,被肯定之后很开心地笑了。
……但之前明明是自己把她的心捅穿了。
因为那时狄柚便知道对她来说,展樱才是她的一切、她惦念的人世的所有。而她狄柚算什么?脚底的一块泥巴,时刻小心不要陷下去的泥沼。
她是弄明白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定位,才会在被误会的情况下都没有半句伤心愤懑,先说出了“我没有伤害她”这句话吧。
想来有一些可怜的意味。
……
不存在掌控,她在赎罪,如自己所说,疼痛太浅薄,她偿还的是痛苦。
……
“那我很难受,你抱抱我。”狄柚慢腾腾地试探着“撒娇”。
展绘世立刻紧紧拥抱她,附赠一个吻贴在脸颊上。
狄柚受宠若惊,回抱她,感叹:“你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就可以不用忍这么久了。”
“我会帮你想出办法来的……”展绘世认真道,又有些难过:“但我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你。”
“帮了大忙了,这样就不疼了。”狄柚把脑袋磕在她肩膀上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迷蒙道:“那我睡了。”
“我又不是止痛药,还不疼了。”展绘世鼻酸地眨眨眼,停顿一会,轻声说了句奇怪的话,在夜里幽然流淌:
“你还完了。”
从此我们不互相亏欠伤痛,只余下每天平安喜乐。
……
狄柚睡梦翘起嘴角笑了,不知听没听到。
第217章 偷天予云篇
“封老师, 这个动作我还是不太明白……”下课之后, 女孩追上去和那个高挑锐利的漂亮女人并肩, 追问舞蹈动作。
风衣猎猎的长腿女人正把高束起的长发放下,黑发顺滑如瀑, 那双深邃的墨如点漆的眸子向下,看见女孩小步快走憋红脸的局促,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醇美的声调下压,显得禁欲而温柔:
“最后一个动作吗?它是……”
女孩不由在这体贴里红了红脸, 偷眼看见封老师认真下压的眉眼, 那微微别耳发的修长双,走神了好一会。
她色令智昏晕晕乎乎地听完了讲解, 根本一个字没听进去。
高挑女人见她一脸迷糊, 微笑一下道:“没关系, 讲解比较抽象, 到时候演示一遍理解起来就简单了。你在家好好练前边的步子, 掌握好节奏和幅度, 这些下节课我会解决。”
这个漂亮女人是她的新私人舞蹈老师。女孩是个大小姐,家里条件极好, 父母想把她培养成小淑女, 从小就开始学舞蹈,请的老师都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
但封老师虽然相较她以前的私教名声不响,似乎是最近入行,但学习舞蹈十余年的女孩却发觉她非常厉害, 柔韧和爆发力、对舞蹈时间和节奏的掌控极强,是她见过的第一人。
并且还那么漂亮和体贴耐心,只要她有问题从没有不耐烦过,让女孩的亲近欲达到了顶峰。
……
女孩抚摸自己通红的脸颊:“那要不……要不老师你加上我的联系方式吧!”她说完之后脸烫起来,凑过去拉了拉老师的衣袖,不知是为什么一个劲解释: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更方便地问老师问题了,也可以拍摄视频给老师检查,老师有什么作业也可以下达得方便……您不要多想,真不好意思……”
女孩身上娇憨的香水味凑近她,让这女人略想到什么。她一笑,掩饰着不动声色地抽回来:“没关系,千万别不好意思。”
女孩闭上嘴巴,愣愣地看着封老师那慵懒的笑容,眼睛瞪得很圆。
所以她万万没有想到,封老师的第二句话竟然回是有点促狭意味的“因为我不能加你。”
“啊……啊?”
“抱歉,我对隐私和私人空间比较重视,工作和生活两码分开。”这个女人歉意地笑笑:“下节课见。”
说完她便拦了出租,长腿跨上去,略微带点灰调的眸子划过,车门关上。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挥:“再,再见……”
————
如她自己所说,“封寻”很重视个人隐私,她甚至打车都不会直接到达公寓,而是选择离它两条街的路口下车,顺带着去超市买了点水果。
现代社会,邻居们都对门不相识,离得近的也只是知道410新搬来一个女人和貌似是她妹妹的同住,而像亲戚朋友公司就职过往经历之类的信息,一概不知。
但就算有心人打听或者查证,也只能查到她从几年前开始的社会动向。
这个名叫封寻的女人仿佛是从几年前凭空变来的,几年前杳无音信,几年后以一个自由工作者的姿态横空出世,连同她的一切资料。
还有她经常出门不见人的“妹妹”,偶尔昼伏夜出偶尔天不归从无定数……若是剥开那层平淡到乏味的表面,她们显得那么神秘。
……
女人转动钥匙,回屋之后正对门把它拉上,背上忽然青筋爆出,又瞬间收敛了。
……因为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力,就已经被反着压在门上,扭得动弹不得,紧接着是一声很细
小的“咳嗒”声,一双冰冷的铐拷上了她的腕部。
女人立刻冷静下来调动起五感。在她身后应该是一个女性,二十来岁或许十,一米左右,呼吸平稳臂有力,她的心跳很有力平和,说明她很镇静。
她动了动耳朵,听见很细微的电流声响动。
“封寻云。”
电流过滤的声音,冷笑着说出某个价值万金的通缉犯的名字。
……
封寻……封寻云。
一字之差,平淡的舞蹈教师和矫健飞扬的盗贼之间被无形连接,前者的生活安然宁静但寡淡单调,而后者却是百步穿杨偷天换日的云间猎豹。
多少黑白的猎和罪人吐出过这个名字,抓住过她却从未留住过她。
央一狱里永远有她的位置,而她永远逍遥法外,带着飞扬懒散的笑意自由无拘。
然而令人忌惮和另眼的畅快,后果是暴露身份,再次被逼入没法喘息的另一个世界。
……
封寻云贴着门沉默着,前所未有的镇静。
身后的女人惬意地笑起来:
“没想到吧?沉寂如此久,金盆洗仍然是个幻梦。现在你心情如何呢?
多想想你以往的辉煌和自在,那是你在监狱聊度此生唯一的慰藉了。”
那人紧贴她的身形纤细,但竟不合时宜的有力,玲珑幽香的气息包绕她的鼻尖,让她有些走神。
封寻云是个飞贼,偷的是一级博物馆和国际珠宝展览,耳朵听的是精密关,鼻子嗅的是化学气体,身体柔韧敏感甚至连某些简单的激光网都能穿过,用起来自然对一个偷袭的女人游刃有余。
这个人身材玲珑有致又兼有薄薄的肌肉线条感,封寻云有些不大好意思太过仔细感受,只能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醇香,一层浅浅的薄汗湿了皮肤……
能想象出她领口之上,汗水顺着线条卡过锁骨慢慢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