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秘密[重生](25)
她急急跑到欧阳鹤身边:“爹,你看你那义子搞的事。”
欧阳鹤道:“我让轩儿上台了么?”
欧阳依人道:“那,那总不能让轩哥被人欺负罢。”
欧阳鹤淡淡道:“他在天机门看了人家那么多藏经,没半点长进?有能耐跑上台逞威风,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不过是第二十二位弟子,他打不过?”
——还不见得打得过。
这动静实在太大,在高处远观的教主乐了。赵青也是奇怪,他半天查不到欧阳然的踪迹,这小子是几时偷偷摸摸溜到会场来捣乱的。他狐疑地看了眼教主,不会又是教主搞事罢。
还是说,李正风办事疏忽到这种程度。赵青回头咳了一声。李正风小跑步过来:“老大。”
赵青偷偷道:“你怎么搞的。让你盯着欧阳然,人都跑眼皮子底下了。”
李正风茫然道:“当真?黄梁一梦的手下说没有见到他出去过啊。”
赵青说:“你亲自盯的?”
“……一半是柳阁主的。”李正风解释,“我们出门带的人手不够。”
柳夕雁?
柳夕雁正用力依偎在教主身侧。赵青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堪入眼。
周向乾幸灾乐祸。
凤绮生忍不住提醒他:“丢的也是你的人。”
对方回答得很干脆:“反正我不在。”
撇得十分干净。
俞青轩陷入了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应战吧,他也看了前三场比试,昆仑派并不是有些水准,而是大有水平,他不见得能轻松赢下。若不应战,他日后如果想在江湖混,就丢不起这个人。不论如何,他总得上。都怪这小子。俞青轩对欧阳然的厌恶简直达到了高点。
百晓生矜持地问:“俞少侠,考虑得如何。”
回答他的是俞青轩的动作。他反手一抽,将背后所负长剑抽出鞘盒,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脚步一错,硬着头皮道:“这位师兄有礼。”
说罢剑破长空,使了一招松如浪,剑势连绵起伏,剑气广阔如松海,劈头盖脸朝昆仑派弟子面上罩去。这是欧阳鹤的成名招式。当年他就是用这一招,击败了武林十三怪,一夜闻名江湖。而俞青轩使的这招,正是欧阳鹤亲手所授。
凤绮生哦然:“剑法好。内力不够,撑不起来。”
这招如内力够,使出来的气劲跟得上,就如连绵松海,剑气如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令对手疲于应付一层高于一层的剑浪,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
但俞青轩内力欠了火候,这一层松如浪薄如蝉翼,后力不足,一浪过去再无声息。
昆仑派弟子只需往后避上一避,腾地半空起,剑尖就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一招天圆地方似囚笼,当头罩下。气势自上而下挟冰雪剑意奔腾而来,犹如山间雪浪轰鸣。
别说首当其冲的俞青轩,就是场下众人,都觉一股千钧之力迎面扑来。
这千钧之力自然与离得这么远的几人毫无关系。可凤绮生看得正有趣,但觉背后受人一推,虽轻飘飘不着痕迹,却将内力凝于一处,如同泰山压背。令他一个不注意,便受力而下。
而他们所站之处,正是突起的高地翘岩。
第49章 真相欲明(十)
季梦然与周向乾正对台中胶着的战况兴致昂然,怎么会注意身边动静。自赵青的角度来看,只看到柳夕雁哎然一声:“教主?”便似拉他不及,双臂一振,追随不知何故忽然踏风而去的凤绮生飞远了。
赵青一个猝不及妨,柳夕雁和教主就没踪影,两步跨至边上眺目望去,一银一红两道人影竟飘飘然往擂台处去了。周向乾惊讶道:“他们干甚么?”
赵青二话不说便要运起轻功追上,被站在一边的季梦然拉住了,手劲虽不小,偏偏用了巧力,一时还难缠地很,脱不了身。他皱起眉头:“做甚么。”
季梦然反问:“你做甚么。”
他能做甚么,当然是教主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这还需要向外人解释?
春势喜人,脚下的细草已有半个手掌高,被剑压拖出了浅浅的痕迹,溢出草汁来,在风中散发着清香。季梦然名字虽文雅,却爱留个大胡子,通常看不清他表情如何,一双较常人看来略淡的眼睛,每当算计着甚么时,就会闪着细碎的光。
此刻那双淡琥珀的眼睛就如此活泛了起来。
他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甚么。只是你们教主意图掺上一脚,或许原本只是无意。结果他的手下,跟了一个又一个,你去了,刘右使是否也要前去。届时武林大会的人便会看到魔教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不大可能是认为凤绮生是来打交情的。
一连教主右使两阁主,几位大人物自空中振袖而来,怕不是来闹事的罢。
赵青道:“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关。我总不会怕他们误会。”
说着他想甩开季梦然,孰知一招釜底抽薪,对方犹如打蛇上棍,手掌竟似粘在赵青手臂上,纹丝不动。如若方才尚能当成好心劝告,如今却明摆着有问题了。赵青心中一凛,右手感受到对方铁一般的力道,左手握着秋水剑就以鞘为剑,朝对方面部袭去。
李正风感到不对,大喊一声:“阁主,我来帮你。”
周向乾目瞪口呆就见到三人忽然打了起来,连忙闪至一旁以免被误伤。
他看了眼凤绮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凤绮生与柳夕雁已到了擂台。而这边,赵青加上李正风,竟也甩不掉一个季梦然。季梦然的功夫比较野,慧觉虽收了他当少林弟子,但因担忧他心性不正,并未将少林纯正心法相授。但是少林藏经阁收有武林百派武功秘籍,季梦然偷偷溜进去看过。他实乃天下难得灵慧之人,一学即通,过目不忘。
是以眼下他的武功路数多变复杂,竟让李正风和赵青一时都摸不清。
赵青是剑客,近身拳脚功夫不善。偏偏少林功夫,就爱贴身打。追得紧,令你施不开手脚。都到了这个时候,赵青总不可能以为对方是好意。
“季梦然,你究竟想干甚么?”
“凤兄交待过,他去办事时,最好少些人跟着。我只是帮他忙罢了。”
赵青大怒:“听你放屁。”
季梦然与他拳脚相加,脚下是三九荧星位,不论赵青如何脱身,另一只手却能始终若即若离制住他。一招狮吼将李正风震了个三尺远。赵青忧心凤绮生,虽柳夕雁已跟随而去,他始终觉得有些怪异,眼见李正风不敌,索性道:“正风,你马上去教主那边。不必管我。”
既然季梦然要拖住他。
那他正好也拖住季梦然。
赵青百般抽身不得,干脆将计就计。
李正风见自家阁主定下心来,倒与季梦然纠缠得更轻松了,不禁道了声是。飞快地跑向山地边,正欲往下跳,忽然想到什么,又返回来将呆住的周向乾一拎。
“阁主,我们先走了。”
而后两人纵身一跃。
季梦然没想到赵青反其道而行之,一时有些大意了。
赵阁主得意道:“季大侠,现下只有你我,可以好好过招,不必受旁人阻挠。”
季梦然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要的岂非就是只有你我?”
说罢,他劈手朝赵青左侧攻去。赵青右手被制,难免不够灵活,身体倒是让了开来,握于左手的秋水剑却被人抓住了壳鞘。鞘尽秋水出。一道寒光劈过天际。
俞青轩性格虽张扬,人也不聪明,到底是欧阳鹤亲手教出来的。再不济,在江湖也能跻个二流行列。昆仑派的这位弟子,正与俞青轩打了个平手。他胜在内心悠长,不比俞青轩因为修习懈殆出现气力不接这种情况。
交手难辨高低,掌力相拼时,就能看出强弱了。
昆仑派的弟子面色尚且如常,俞青轩脸色却已逐渐涨红。
欧阳依人在台下摇她爹的手:“爹。你看轩哥。你帮帮他呀。”
欧阳鹤目光沉沉,不予置词。
俞青轩余光瞟去,只觉得台下众对似对他议论纷纷,不禁觉得脸色大大的难堪。他心性极高傲,不能接受自己受人嘲笑。这位昆仑弟子排行不过二十二,若败在他手中,日后他人说起来,盟主的大弟子败给了一个小人物,让他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
他必须得赢。
俞青轩这样想着,心中便歹毒起来。他袖中还藏有几根银针。此刻一手与人掌力相吐,一手悄悄垂在一侧,从袖中摸出一根银行藏在指缝间。
只要他将这根针轻轻扔出,打入对方穴位,对方就会气息受阻。而比较内力,怎么能有那么片刻的空隙。只消一瞬间的滞后,俞青轩就能将他击退。
他眼中阴狠的神色一闪。三指成弓,那根银针就被他发了出去。
那么短的距离,不够人躲。那么短的距离,不消暗器在空中的时间。
一个吐纳间,眼看那根银针就要刺入昆仑弟子的气海——
忽然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落了下来。
不止那根银行,俞青轩与昆仑弟子胶着的力道也被那股无形的力给卸了。
虽未得逞,俞青轩却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内力已用过度,再连绵下去,恐怕元气大伤。他正要回头看看是谁掺了这一脚,便听到台下一阵惊呼声。
这场上内力如此深厚的除了欧阳鹤便是慧觉。但那年轻绵长的气息又不像。俞青轩正自疑惑,见到眼前昆仑弟子一脸怔怔,心下好奇,转将过去。
这一看。
心口磅地一跳。差点没摔下来。
不比台下众人头一回见到凤绮生的模样,难免惊呆。俞青轩可是在天机门就见过了。那时魔教教主如同涅槃而出的火凤,携烈焰自天际而来,立于茫茫白色的天地中,带着仿佛能狂卷燃尽世间万物的气势,说:“天机门,怕是要换个人管管了。”
俞青轩从未见过如此嚣张,却又嚣张地令人下意识便想臣服的人。
凤绮生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算来这是他头一回与凤绮生这么近站一起。
对方倒似上回看来,平缓许多,戾气未这么重。可是俞青轩,还是不由自主地腿软了。
台上忽然落下两个人。银衣者貌贵如神人,红衣者艳色似桃李。在场黑压压一片人群惊讶过后,一时间尽皆是鸦雀无声。
第50章 真相未明(十一)
教主何许人也,他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每天面对的教众不说此地三分里一分,半分总是有的。人多了不怕,多出来的当西瓜。故此举虽非他所愿,他亦明知受人暗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在承认自己是不小心搅局和故意搅局间,深觉还是故意搅局听上去更可信一些。
当即哈哈长笑:“本座来迟,诸位莫怪。”他这一声,用上了三分内力,方圆几里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仿佛说话的人亲在身侧。
凤绮生来这么一出,俞青轩和昆仑派的比试自然只能终止。俞青轩心下大松一口气,却要装作硬气的模样。但要他说魔头胆敢搅局,他是万万不敢的。声都没多出一下就赶紧退到了一侧。旁边正好是罪魁祸首欧阳然。
欧阳然眨眨眼,冲他笑了一下。
俞青轩:“……”他忽然怀疑这个乡巴佬别是故意坑他的罢。
“他自称本座?”
“他是凤绮生?”
“啥。凤绮生不是个老头子吗?听说他常年青铜覆面,长相奇丑啊。”
这个年仅二十六七,容貌华贵的人,会是鎏火教主吗?
“不对。他肯定是假的。鎏火教主我见过,是红头发的。还吸人血。”
凤绮生听着台下议论纷纷,微微一笑,他只是往前跨了一步,暗催护体神功,一脚落下之时,便连慧觉亦察觉一道劲风袭面。慧觉念了声佛号,转着手中的念珠。□□一拂,将这炙热的内焰化了个干净。
慧觉道:“施主一来就摆下马威,未免得失心太重。”
“和尚。本座尚未出口伤人,亦未出手伤人。敢问这下马威三字从何而来。”
凤绮生点点手指,装作恍然大悟:“莫非,和尚是觉得,本座功力太深是么。只是稍稍动了下脚,就叫你们惊慌失措,以为本座要做甚么了。”
柳夕雁在一旁得意道:“教主神功,如日月亲临,蝼蚁自然闪躲。”江湖人或许有人不认识凤绮生,却很少有人不认识柳夕雁,自然是因为柳夕雁花名在外,花,娇花的花。眼见柳夕雁如此称呼这男人,看来此人确实是鎏火教主无误了。
凤绮生威了一通就想撤。
不然呢,留在这打架吗?他又不缺武林盟主这个名头。就算把门派灭光了,也当不了武林盟主罢。再说了,江湖霸主他当过了。也没比寻常人多一两肉。以往他无情无欲,故只觉得,追求武功与地位,方能体会到一些活在当下的真实感。而今他七情六欲俱全,这大好人生,有的是有趣的事去探索。不再只执着于虚名功利。
教主正想寻个好借口,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又不至于瞧着莫名其妙,便听欧阳鹤沉声道:“教主来得正好,老夫在你那丢了一个人,可否请教主归还。”
凤绮生还未说话。
便听柳夕雁抢声道:“老头子,你丢的人是你武林盟的人。武林盟的人去我们教中,难道不是为了刺探秘密吗。这种无耻的事你也能做出来。谈甚么光风霁月呀。”
欧阳鹤站了起来。他虽年长,气势逼人。一头黑银交杂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不怒自威,竟然让柳夕雁也小退了一步。
欧阳鹤观凤绮生,见其容貌气度与在五仪山上之时,判若两人。心知此人武功必定又精进一层。不过这原就在他意料之中。是以他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甚至有心沉沉笑了笑。
“我有一徒儿,自半道便失了踪迹。日前有人认出,他被关押在你鎏火教的随行人员中。敢问教主,莫非鎏火神功非得正道男子方能同练?不然我这徒儿,如何得了你青眼呢。”
凤绮生:“……”他好想让周向乾来听听他这个便宜师父说的都是什么话。
自己徒弟丢了这么久,不寻不问不着急,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泼脏水。哪像他们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称兄道弟,就连不见了也都————嗯?周向乾呢?
教主这才意识到,这么久过去,下来的只有他和柳夕雁两人。
季梦然周向乾竟然一个都不在。
他们不在也就罢了。
赵青居然也不在。
凤绮生皱起眉头,内心涌起了丝不好的预感。
赵青向来不离他左右。即便是不在他身侧,亦能为了他毫不犹豫身入险境。他分明是被人暗算而至,为何赵青竟不发觉而来呢。难道是他不能来?教主心中一跳,忽地凝目往那处高地望去,那里正逢阳光直入眼,明晃晃看不真切。
台下众人中,青罗门的人踮着脚,悄声问寒单衣:“大师兄,他们在干甚么。”
寒单衣蹙眉,猜测道:“在争第一?”
“啊?这还用争吗。肯定是凤教主。”
周围的侠士忽然朝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和盟主在争。盟主更胜一筹。”
那种仿佛将人凌迟一样的目光顿时缓和了下来。
二师兄抹了把额上的冷汁,冷静道:“幸好站得远。”不会被波及。
谁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我觉得绮生大哥更厉害。”
刷一声。
青罗门顿时又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二师兄寒毛都竖了起来。
天真无邪的小师弟眨着大眼睛:“因为他又年轻又漂亮,武功还高呀。”
……话是这么说很有道理。
五师兄镇定道:“真话总是比较难听的。”
十二师兄:“敢于说真话的人,才能直面人生。”
二师兄抽了口气:“大师兄,你不管管他们。”
寒单衣思索了片刻:“我教他们识时务,但确实没教他们不说真话。”
青罗门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吸引了大片目光。其中一个长得虎头虎脑额头还涂着青沥的男人大摇大摆分开人堆,走来道:“小子。你们是魔教奸细吗?”
小师弟看了眼他,问寒单衣:“大师兄,他们穿衣服为甚么要露胸。”
寒单衣捂住他眼睛:“别看,伤风败俗。”
“你们懂甚么!这是我们卧龙帮的特色!”男人恼羞成怒,不错,卧龙帮就是与鎏火教比邻而居然后被赵阁主一连教训了两顿的那个卧龙帮。背心大裤衩,露胳膊露胸,是他们的特点,为了展示他们的强壮,并引以为豪。
五师兄同情道:“把伤风败俗当特色。”
十二师兄:“另类。”
卧龙帮的人气不过了,哇哇叫着举着铁拳就冲了过来。他首先挑的就是看上去最好下手的小娃娃。这中间瞧着最好欺负的当然是个头不到寒单衣他们胸口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师弟了。卧龙帮一记铁拳打实,小师弟的脑瓜怕是要被打裂。
围观群众已经预见了结局,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们真的深吸了一口气。
那榔头大的铁拳,被一只柔嫩的看上去就未成年的手给挡住了。
十分轻松地挡住了。
卧龙帮的弟子瞠目结舌。他使劲,再使劲,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纹丝不动。下一秒他就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群都在他的目光下转动。随后他发现转动的不是人,是他。
他被甩出去了。
轰一声。
落到了很远。
激起尘土一片。
围观群众张大了嘴:“……”
小师弟揉了揉拳头,凑到寒单衣嘴边:“师兄,呼呼。”
寒单衣心情复杂地给他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