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二(144)
“如何?”皇帝拿起陶壶看了眼,打开盖,里面苦涩无比的味道普遍而来,倒是让他精神许多。
张瑞见着皇帝脸色好了些许,这才说:“有些个人家似乎是……想弹劾燕大人。毕竟燕大人确实有些过分,不管是娇滴滴的千金,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儿,还是朝中的大人,都叫那些个糙汉子道兵抬着扔到地上等着看诊。燕大人不留半点情面,这回得罪的人可真有不少。”
平日里张瑞从来不会一下说这么多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偶尔才会提那么一两句。
如今这般一口气说出来,张瑞小心的瞥着皇帝的脸色,不吱声了。
皇帝心中愤懑,他自认为对燕洵极好,但对朝中其他大臣也都半点不差,只是他以为的平衡局面没有产生。
并不是朝中文武百官没有揣摩透他的意思,而是燕洵太强,且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身边。
“哎。”皇帝重重的叹气,喃喃道,“燕洵此人……”
张瑞下意识屏住呼吸。
“有雄才大略,敢行常人不敢想之事;能高瞻远瞩,敢创常人不敢想之奇迹。”
“张瑞,拟旨。”
“你且把虎符给燕洵,再从京城大营挑选两千道兵,给他凑足三千道兵,前往边城。”
“再给他一道密旨,言明……切不可让妖国分走沃土山的半点土地,切不可让大秦百姓受到半点伤害。让燕洵便宜行事,无论结果如此,都由朕来承担。”
“你且去吧。”
看着张瑞退下,皇帝一手撑着额头,喃喃道:“朝中无可用之人,治国尚且,面对妖国,却宛如稚儿。仪儿便是玻璃房里的花儿,经不住风吹雨打,朕该如何是好……”
接连怀揣圣旨和密旨,张瑞一路快马加鞭来到鸿胪寺。
昨日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那么些人被大妖吓晕,又被简简单单的治好,今日便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仿佛昨日的惊魂没发生过一样。
“张公公。”燕洵迎出来。
“燕大人请接旨。”张瑞清了清嗓子道。
圣旨、密旨,连带着还有皇帝给的口谕,接连给完,张瑞这才松了口气。
虎符重新回到燕洵手中,还是原来那枚。
“有劳张公公。”燕洵把虎符递给镜枫夜,冲着张瑞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一路出发赶往边城。”
“有劳。”张瑞赶忙道。
治好了病,浑身舒坦,昨日的惊魂时刻便被人迅速忘记。
继而想起的,则是燕洵的目中无人,那些道兵的目中无人。
“爹,你给女儿做嘛。那两个道兵也不看看女儿是什么身份,竟然就那样把女儿扔到草堆上。”陆婴冲着陆朝阳嘟嘴,“把那两个道兵碎尸万段,扔到河里喂鱼吧。”
陆朝阳没说话,有条不紊的烹茶。
“爹……”陆婴‘嘭’一下砸到矮榻上。
外面管家扬声道:“老爷,谢大人来了。”
“请进来。”陆朝阳道。
谢大人进屋,瞥了眼陆婴,见着陆朝阳不为所动,这才开口,“左相,皇上又把虎符给了燕洵。如今他还是钦差大元帅,且领兵三千,其中两千道兵是京城大营所出。如今他正前往京城大营,挑选道兵,我们的准备落空了。”
“狡兔三窟而已,此事便罢了吧。”陆朝阳道,“喝茶。”
“礼部尚书已经写好折子,明日上朝便递上去。”谢大人还是有些不甘心,“燕洵简直无法无天,无视礼仪纲常。那日许多人家的哥儿、姐儿、汉子,还有些已经成亲的妇人、姨娘,全都被那些粗俗不堪的道兵抬着扔到草堆上,如今京城过半人家都关门闭户,概不见人,便是丢了脸,往后嫁不出去、娶不到。”
“大秦礼仪传承千年,天下读书人首先学的就是礼仪,如今燕洵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有多少学子写了讨伐他的檄文。”
陆朝阳品了口茶,微微摇头,“这茶煮的再好,也比不上燕洵手中的花茶。如今京城铺子里六殿下不在,里面的花茶数量有限,便是老夫也只是三日才能买到一壶罢了。谢大人,这天下人再不甘心也好,燕洵成为众矢之的也好,如今他手中有了虎符,便是如虎添翼。再加上皇上器重他,我们便是再如何,也暂时动不得他的。”
“可是这口恶气不出,不知道多少大人要气出病来。”
“老夫一时如此。婴姐儿也受了苦,如今正找老夫哭诉。”陆朝阳不紧不慢道,“既然众志成城,便依你,让他们去试试吧。”
第215章
京城大营,水獭几乎是从战马上跌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进入大帐,喊道:“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了。这回燕大人来亲自选人,只看修为不看出身,咱们都有机会。”
“啊?”伙夫长猛的站起来,“此事当真?”
“当真!”水獭兴奋道,“燕大人说,在他眼里,所有道兵都是一样的,都有同样的机会,而且每个道兵都有去燕大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兄弟们可都要好好把握住!不但如此,小花大夫还会看诊片刻,还有不要银子的伤寒冲剂。是燕大人拿出银钱买的伤寒冲剂!”
伙夫长抹了把脸,兴奋道:“兄弟们还等什么。加把劲把下午要刷的马桶都刷了,咱们也去试试!”
“哦!”大帐内响声震天。
大营最中央,原本跟着燕洵的道兵迅速散开,围成一个巨大的圈。
绿鸟等汉子拿着战伞站在圈里面,正好把燕洵围住。
小幼崽们抬出一个个木箱,利落的打开封条,露出里面用纸包好的伤寒冲剂。
花树幼崽搬出桌子和板凳,拎出自己看诊用的小铁箱。
蛋弟弟抱着对他来说显得很大的腕枕,蹦到桌子上,仔仔细细的放好,用小爪子拍了拍,冲着花树幼崽道:“哥,都准备好了,你看看他们,有不妥当的,我让撼山去喊人。”
“尽管跟我说。”撼山幼崽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他在边城长大,见得最多的是边城的道兵,如今来到京城大营,见到这些京城道兵,颇有些新奇。
“有些需要付诊金的。”蛇身幼崽悠闲的盘着身子,用尾巴尖掀开账本看了看说,“从水獭他们给咱们的情报来看,京城大营尸位素餐的人还真有不少呢。大人说咱们看病要一视同仁,只要有病就要看,不过诊金却是不一样的。”
“这有点劫富济贫,其实很不公平。”蛋弟弟站在桌子上背着手,像模像样的说,“按照律法来,咱们不能这么干。按照伦理纲常来,咱们这么做其实也不妥当。但谁让现在没有律法去约束这些人,咱们只能出此下策呢?”
几个小幼崽顿时捂着嘴嘿嘿嘿笑起来。
蛋弟弟昂首挺胸,学着燕洵的语气道:“我教你们学本事,学道理,但也不必要非得按照那个来,那样的话跟死板的火车器械有什么区别?咱们有喜怒哀乐,所以可以适当的任性。”
背着手说完,蛋弟弟喘了口气嘟哝,“阿爹的模样好难学哦。”
“你还偷学我?”燕洵伸手戳了下蛋弟弟柔软的脸颊,笑道,“等会儿看谁不顺眼可不要揍人家,多收点银子就是了,打人毕竟不好。”
“是呢,若是我出手,定然要打伤人的。”蛋弟弟握着小拳头晃了晃,威武道。
“厉害!”燕洵赶忙道。
蛋弟弟立刻仰着小脸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假装自己很趾高气昂。
水獭带着他熟悉的兄弟们来了。
“看到那里的空地没有,过去吧。”水獭指了指燕洵,“那便是钦差大人,圣旨、虎符,想必你们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不用多想,上去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最大的修为!”
“这、这……”伙夫长有点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