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 中(20)
太康帝:“爱妃说的对!”
酒一饮,宴就开场了。
太康帝疼贵妃,和贵妃说着小话,时不时倒倒酒喂喂食,秀个恩爱,下面兄弟们见状,便过来敬杨暄酒。
越王开头:“你这些年生活不易,好不容易回了宫,我敬你一杯。”
昌郡王跟着:“还是头一次和太子喝酒,太子可不能不给面子。”
平郡王客气些:“殿下日前壮举,我很佩服,此杯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这是要灌他酒?
灌醉他有什么好?
各种诡计划过脑海,杨暄心内冷笑,随他们怎么来。
……
酒过数轮,温柔的田贵妃温柔的提醒儿子们:“你们且有些度,太子这头回回来呢。”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就起心思了。
“太子倒是天生好酒量。”越王声音平稳,却也透出隐隐映射。
昌郡王就直接阴阳怪气了:“谁不大醉几回,方有海量,哪有天生的好酒量?太子没喝过酒就这么厉害,我才不信。”
平郡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杨暄还未反驳,田贵妃又急急开口了:“曙儿闭嘴!太子殿下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那几岁孩童,饮过酒怎么就不正常了?”
昌郡王漂亮的眉眼往斜里一撇,十分不服气,也不怕人,直接就回嘴:“他虽不是几岁孩童,却一直在皇慈寺里为母尽孝,尽孝的人也能喝酒么?”
“你还说!”田贵妃似是怒了,一个酒盏就砸过去,“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由得你编排!哪怕为母尽孝,几年清苦也够了,如何能一直茹素?身体怎么受得了?便是饮酒,那是皇家寺庙,又没僧人没戒律,哪里有错?”
昌郡王梗着脖子,仍然不认错。
田贵妃眼睛就红了:“都是本宫惯的你……你自小体弱,本宫多疼你一些,宫里兄弟不多,也多纵你一些,谁知竟纵成你今日性子,太子乃未来储君,你怎能对他不敬?不能对他不敬啊……”
说到最后,声音里竟有泣音,似压抑着百般痛苦。
这影射着未来凄惨的话昌郡王还不在意,但惹了母妃哭,他就有些心疼了,委委屈屈的跪下:“母妃,儿臣错了,您别生气。”
他不认错田贵妃还顶得住,结果一认错,田贵妃眼泪就滚下来了。
后宫女人都很会哭,从妃子到宫女,都太懂女人武器是什么,知道什么时候哭,怎么哭最美,最好,最能达到心中所想。
果然,太康帝立刻拍了桌子:“跪什么跪,起来!”
昌郡王怯怯看了田贵妃一眼。
“看你母妃做甚,朕说了,叫你起来!”
昌郡王只得起来了。
“皇上……”田贵妃弱弱的叫了声太康帝,又速度极快的瞥了眼太子。
太康帝拍了后她的手:“你说你,瞎操的什么心!朕的曙儿,朕看很好,孝顺,懂事!虽幼时淘气顽劣,现在也长大了,知道疼人,太子年纪长于他,自当谦让,几句玩笑话,怎会与他计较?”
他一边说话,一边眸带压力瞪向杨暄,意思很明显,想计较,也不能计较!
甩完脸色,他又道:“有朕在,这江山稳固,谁都不准闹,朕不在了,仍然不计任何人不孝不悌!朕的曙儿很好,这些年一直做郡王委屈了,即日起,升为昌王!”
田贵妃贝齿咬唇,神情不安:“皇上不可——”
“朕说可便可!”太康帝坚持。
昌郡王反应倒快,立刻掀袍跪地:“儿臣接旨!”
“好,好,好!”太康帝一脸喜色,“曙儿起来吧,今日正好借此宴,你我父子同乐!”
昌郡王立刻拎着袍子小跑到太康帝身边,亲自执壶给太康帝倒了杯酒:“父皇真好——”
杨暄刚刚一直在想,田贵妃总是抢他的话,踩他梯子表现温柔大方体贴有什么用?无非是献媚手段,演的再像那么一回事,也是小道,这套连阿丑都会,玩的还比她溜比她乖萌!
如今他算是懂了,这里面,藏着大心机呢!
若非对太康帝了解到一定程度,怎能确定这结果?
而且他观昌郡王方才所有表现,神情举止,连微表情都很自然,明显是不知贵妃计划的,不知道,却能刚好配合好,田贵妃对于儿子的性格把握也是精准……
思维飞转时,他眼梢微垂,目光不期然扫到一脸平静,却拳头紧握的平郡王,和神情略顿了一瞬的越王。
太康帝的确偏心,昌郡王做这么多年郡王委屈了,平郡王比他年纪还大,做这么多年郡王就不委屈?就因不是贵妃生的,差距就这么大?还说什么家宴,若家宴只关血缘,就别带贵妃,带了后宫妃子,就别只带一个,连蔡贤妃都不请,也太不给平郡王面子了。
平郡王的委屈,杨暄很理解,那越王……是不是也有点心里不舒服呢?
都是平起平坐的王爷,都是一个娘生的,占着一个长字并不代表所有事理所当然,尤其这个小一点的弟弟拥有父母宠爱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比他更多——
他会不会有点异样心思?
平郡王暂且不提,因前事安排,平郡王接下来肯定会偏向与他结盟,越王么……得找机会扩大一下这样裂缝了。
田贵妃是个精明女人,不会允许越昌兄弟萧墙,要做这件事,需得隐蔽。
而且……
杨暄总有种感觉,今日举宴,田贵妃目的不是当着他们的面升昌郡王王位,让他难受那么简单,定然还有别的打算。
他要冷静。
这点时间里,上面几位已温情来往一番,气氛融融。
“臣妾不盼别的,只要皇上膝下几位皇子兄弟和睦,互相帮衬,臣妾就放心了……”
“爱妃深知朕心。”
贵妃又掉了眼泪,太康帝在一边哄。
越王和新晋昌王一边挤眉弄眼交流感情,平郡王也终于在别人没发现的情况下,悄悄与杨暄递了个眼色。
四周太监宫女安静如鸡,也不知道彼此是个什么心肠,是否有谁的人在监视谁。
这皇宫里,还真跟别处不一样,宴会要安安静静,主办人要哭哭啼啼,个个心思不同,都演的一手好戏。
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杨暄身上,田贵妃微微笑着,一片慈爱:“后宫不能干政,太子差事的事,本宫不敢说话,但这东宫,本宫却要替皇上解释一句。”
杨暄:“贵妃请讲。”
“因你不在,东宫久无人住,很多地方朽坏,需得修缮,偏偏之前太卜卜算,不利流火,暂时不能动,动之必有灾。因此,你父皇才没让你搬进东宫,你可千万别为此埋怨,”田贵妃笑意温柔,“你是咱们大安太子,不管住哪里,都是一样,位置不会变。”
因贵妃言语处处合宜,太康帝十分满意,面上虽仍严肃,语气也略软了些:“现下可明白了?”
这话是对着杨暄说的,杨暄自然出列答话:“回父皇,儿臣明白的。”
“没怨言了吧。”
“儿臣一直没有怨言。”
二人对视沉默,气氛再次下沉。
田贵妃拉了拉太康帝:“好了,皇上整日想着政事,和孩子们相处就是软和不起来,越是看重越是严肃,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也别让孩子们绷着了,来点消遣吧!”
太康帝点了点头。
田贵妃便拍了拍手。
一列穿着清丽,腰肢柔软的舞女走了进来。乐师执琴瑟鼓笛跟在队后。
入得殿内,众人行礼,轻悦乐声渐起。
这队舞女一共十二人,领舞者不但身材腰肢舞姿一绝,其色,更是绝美。
杨暄眉头忽的一跳,犀利目光直直射向这个领舞。
果然,跳着跳着,也不怎么的,她忽然偏了轨迹,脚下一飘,往他怀里跌来——
心有准备,表现不慌,他冷笑一声,狠狠推开舞女:“真是好不要脸的女人,这样缠男人,是谁教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