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宿主他太迷人(56)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祁宴一时半会儿倒是没勇气进去了。
他怕。
怕宋柒醒来一看见他,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那种畏惧而想要逃离的眼神。
这无异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祁宴衔着烟,用舌尖反复顶了顶烟嘴,却没点燃。
他一向是一个自律性极强的人,香烟会消解人的意志,模糊人的思考,所以祁宴很少会有控制不住想抽烟的时候,但自从宋柒离开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借助着尼古丁的效力来为自己减轻一点思念之苦。
严屿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祁宴的身后,他身上的防护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看来是刚结束完一场劳心劳力的手术,一知道消息就急匆匆立马赶来了。
从小到大,他俩一起长大,严屿风还没看见过祁宴这么憔悴失神的模样,他一直都像是一棵迎风不倒、巍然屹立的松柏,活得骄傲而恣意,在高处供万人瞻仰。和眼前这个胡子扎拉、双目通红的男人可谓是天差地别。
能影响祁宴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习惯于将一切会干扰自己的东西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唯独宋柒是个意外,突兀而不可抗拒地闯入他单调乏味的生活,自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他身上,祁宴给出了许多年都不曾借出半分的一颗真心,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所以一旦真的开始在乎,才会将可怖的占有欲一并暴露,才会无法忍受,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背叛。
但坏就坏在,祁宴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谁,生活在那样明争暗斗的环境里,周围都是豺狼虎豹,唯有时时防备,才算明哲保身,所以当他第一次毫无防备地信任了一个人,却得到了被背叛的结果后,才会对宋柒狠心残忍至此。
严屿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祁宴的肩膀。
多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情这东西,身处其中的当事人都未必能弄个明白,更何况他们这些外人呢?
——
宋柒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里苏醒过来,梦里有许许多多张和祁宴相似的脸庞,或深情或冷漠地看着他,让他恍惚间产生一种他们相识已久的错觉。
“你醒了?”薛可的俊脸在眼前逐渐清晰,他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紧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宋柒被他扶着坐起来,这才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气,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一时间又是白了几分。
“宝宝......”宋柒颤抖着手探向自己的腹部。
“宝宝没事。”薛可生怕他想不开,赶紧给了吃了一剂定心丸,“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宋柒稍稍松了一口气,无意识间收紧的十指在床单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褶皱。
“喝点水吧。”薛可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来,张嘴。”
宋柒乖乖照做,半靠在他的怀里喝下了半杯水。
刚巧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首先出现的是严屿风那张标志性的笑脸,紧接着走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祁宴。
他略显阴沉的眼神锁定在薛可给宋柒喂水的那只手上,气氛一时之间冷下来,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严屿风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祁宴这才淡淡地转移了目光。
“咳咳......”眼见着其余三人都不说话,严屿风不得不出口打破这诡异的尴尬,“宋柒小宝贝就好好待在我们医院里养胎吧,我已经给护士和医生都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困难直接找他们就行。”
谁知道宋柒却小声开口:“我可以......不待在医院里吗?”
这下三个人皆是面露惊讶地看向他。
“我......”宋柒咬着下唇,小声解释道,“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薛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祁宴抢先一步开口。
“没问题,”祁宴看着他,漆黑的眼神深不见底,“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
薛可和严屿风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不是的......”宋柒撇过头,避开他的目光,生硬道,“我不是说的祁家。”
他现在一看见祁宴,就忍不住想起在办公室里......他不顾自己的恳求,对自己实施那样的暴行,还让他差点丢掉了宝宝。
心脏一时间痛到难以言喻,宋柒就连说话都变得困难:“那里......不是我的家。”
祁宴高大的身形一晃,像是被尖锐的长矛钉在了原地。
宋柒居然说......祁宅不是他的家......
“柒柒......”祁宴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睛急切道,“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统统都接受,但是......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气话?”
宋柒像是触电般的甩开他的手,小鸟似的钻进薛可的怀里。
他圆眸微睁,死死的瞪着祁宴,眼眶里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才......才不是气话......”他哭得直打嗝,像是累积已久的委屈统统在这一刻爆发,“祁宴......喜欢你真的太辛苦了,我决定......我决定不要再喜欢你了......”
祁宴万万没想到宋柒第一次对他说喜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纠缠不清地过下去了......”宋柒抹了一把眼泪,眼神略带祈求地看向他,“你放过我,也放过宝宝吧。”
“当初,是你先说不要我的......”宋柒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缓了一口气后才道,“那我现在......也不想要你了。”
祁宴第一次感到这样茫然而无措,他甚至都想不出什么可以挽留宋柒的话来,脑子里正常运作的零件通通随着这一句话爆炸开来,剥夺了他正常思考的能力。
心脏像是被一双柔嫩的小手狠狠地捏住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果然......就如薛可说的那般,即便宋柒和孩子最终都安然无恙,他也不会得到原谅......
因为他根本不配。
他猜忌、他善妒、他极端......他做出了那般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又怎么配得到宋柒全心全意的爱?
——
“哎......我说......”严屿风紧紧握住祁宴手里的酒瓶,沉声道,“别喝了......这都多少瓶了,你还真不怕变成个醉死鬼啊?”
变成鬼也好,祁宴迷迷糊糊地想,至少他还可以时时刻刻地见到宋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
“说真的,祁宴,你不该是会来喝酒买醉的这种人,”严屿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以前处理事情的冷静头脑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碰见跟宋柒有关的事,就变得像个失了智的弱智儿童?”
祁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说的,摇摇晃晃地又要去找老板开酒,却被严屿风一把扯了回来。
“祁宴!”严屿风忍不住吼了他一声,“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真的就准备把宋柒拱手让人了吗?”
“我不想......我不想的......”祁宴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喃喃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屿风,宋柒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见我。”
他闭上眼睛,狭长而锋利的眼角缓缓地渗出一滴眼泪来,轻声道:“宋柒说不要我了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往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祁总此时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一边哭嘴里一边不住喃喃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严屿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摸出手机对着祁宴拍了段视频给宋柒发了过去。
“振作起来,”他摇了摇祁宴的肩膀,轻声道,“我看得出来,宋柒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你之前做的事真的太不是人了......好好地洗心革面一番,说不定还能悬崖勒马,让他回心转意……祁宴,你可不能这么轻易说放弃,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我不会放弃的......”祁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认定了的人,那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