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画美人(18)
“不会的。”姚大夫摇了摇头,“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闻丞安仍旧皱着眉头,然而另一边,那个人已经蹲下#身,抱头痛哭。
在那个人的身边,是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夫人,她的面色十分苍白,身体瘦得脱了形,几乎是皮包骨的模样。
“他带着他的母亲来看过好多次了,只不过……”姚大夫叹了一口气,“我虽然能医病,但无法医命啊。”
“他的母亲,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了。”
闻丞安仍旧蹙眉。
徐云渐遣人将他挪开,医馆的其他人也开始劝着其余诸人接着排队。
而那个方才要打人的年轻人,就彻底被众人忽视了。
并且因为他刚刚的举动,许多人都开始疏远了他。
对于这些穷困的百姓来说,姚大夫能够开义诊,已经是救了他们中许多人的命了。
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大家已经开始自发地孤立那个年轻人了。
闻丞安看着那个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年轻人,忽然间叹了一口气,“大启的医者很少吗?”
徐云渐伸手,将闻丞安整个人调转了方向,“别再看了。”
“那……”闻丞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能叹气,“还是算了。”
闻丞安原本是想说,等开春书院建好之后,可以请姚大夫来教习医术,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如让姚大夫亲自收弟子呢,至少跟在姚大夫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说不一定医术进步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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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徐云渐的坚持下,闻丞安到底是将自己原本所想如数倒出。
“在书院中教授这些?”听了闻丞安的解释之后,徐云渐微微蹙眉。
“对啊。”闻丞安点头,“术业有专攻,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出路,手艺人也有手艺人的出路。”
徐云渐却摇了摇头,“都是祖传的手艺,没人愿意拿出来教给所有人的。”
闻丞安一瞬间愣住了,“可是,医术……”
“医术自然也算。”
“可是……”闻丞安总觉得不太对,“但这是救命的啊……”怎么能和其他的谋生手段放在一起说?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徐云渐将手放到了闻丞安的脑袋上,“嗯?”
闻丞安此时正沉浸在思考中,并未注意到放在了自己脑袋上的掌心。
“那么,高门大族掌控书籍,不也是因为祖传么?”他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皇帝又要让他们将所掌控的资源分享出来,岂不也是强人所难?
当然,对于这里的人而言,或许皇权至上,皇帝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这……”徐云渐有些迟疑,皇帝的想法他自然知道,如今高门大族掌控朝堂,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皇帝的统治。
正如闻丞安心里想的那般,皇帝希望自己将来不会被高门大族架空,自然希能有人和他们打擂台。
只是,他的计划,进行得似乎并不是很顺利,没有人会选择任人宰割。
而这一场彼此之间的拉锯,也不知道究竟会是谁能笑到最后。
毕竟,高门大族中的子弟和贫寒之人在起#点上就着云泥之别,就是皇帝再不情愿,如今也只能是从中挑选合适之人做官。
但是皇帝也不是吃素的,那些科举选出来的官员,任职之处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是恰好卡在了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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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徐云渐在思索方才闻丞安的类比,他本能地想要驳斥,但是却又拿不出来驳斥的理由。
而闻丞安则是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他还是想得太美好了一些。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开春建起来书院之后,不仅仅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也可以请一些手艺人来教一些谋生手段。
但是现在……
叹了一口气,闻丞安觉得,还不如自己从小时候的记忆里翻一翻,找出一些播种机之类的小型器械,画出来后请匠人制作呢。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制作方法被某一个人垄断了,他可以多请几个人一起研究嘛。
闻丞安现在也算是有些庆幸,小时候是和外祖父母一起长大的,对于那些器械还算是有些印象。
而且大启朝也可以铸造铁器了,到时候用铁器和木板的组合,应该能制作出来……吧?
毕竟播种、脱粒之类的原理,古今通用,只不过是动力有所改变而已。
思及此,闻丞安忍不住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的,早知道会穿越这么一回的话,他就该去将《天工开物》看一遍才是!
“别敲。”徐云渐握住了闻丞安的手腕,他会心疼。
闻丞安抬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一侧传来了徐至和闻晏的声音。
“大兄,师父。”
“丞安哥哥,叔父。”
“咳咳。”万掌柜咳嗽了几声,“东家,闻先生,有事还是进来说。”
闻丞安眨了眨眼睛,怎么总觉得他们的神色似乎不太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别人的眼里,他和徐云渐之间的姿势,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徐云渐还握着他的手腕,举在他的头顶,两人之间靠得很近。
第17章
“这……会不会太多了?”闻丞安打开匣子,又立刻啪得合上。
万掌柜仍旧笑呵呵的,“不,并不多。”
事实上,闻丞安送到三松斋的画作往往很快就会被买走,不,说是买其实也不太贴切,说是预定才对。
尽管万掌柜一直说无法预计下一次送来的会是何种美人图,但是大家仍旧趋之若鹜。
对于此种情况,闻丞安也有所猜测,不过他是从万掌柜给润笔费时候的豪爽中猜出来的。
不过……
闻丞安又下意识地看了徐云渐一眼,万掌柜之所以没有“压榨”自己,好让自己多画几幅美人图,就是因为他吧?
想到自己仍旧在准备中的礼物,闻丞安抿了抿唇。
因为他仍旧没有想好,当徐云渐问起来的时候,他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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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三松斋内留到了傍晚,临行前,又拐到了回春医馆前看了看,姚大夫仍旧忙着诊治,只不过人数比起之前要少了很多。
因为之前那个情绪失态的男人,姚大夫的身边也多了几个保护之人,隐约有些眼熟。
闻丞安侧头,“是你手底下的兵士?”
徐云渐没有否认,“待义诊结束后,他们就会回去。”
闻丞安点点头,合上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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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是十二月十三,徐至父母的忌日。
徐至是遗腹子,两年前,她的母亲忧思过重,在他父亲徐永贞的忌日当日离世。
两人葬在了徐氏的祖地宜陵。
宜陵也属于新安郡,只不过位置更加偏僻一些,要接近北面川原郡了,而川原郡,正是和北地蛮夷接壤的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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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前往徐氏祖地之前,天空飘起了的零碎的雪花。
西屏山和出云山将北面的寒风遮挡了一些,所以住在山南的山无县温度还好,然而越是往北方去,天气越冷。
虽然车厢已经尽可能地保暖,但是自从开始向北行去,闻丞安身上的衣服就开始一件一件地增加。
等马车终于停下之后,徐云渐和闻晏率先下车,闻丞安又将徐至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这才将人抱下了马车。
出乎闻丞安意料的是,徐氏祖地,居然只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县里。
县里的人口极少,见到马车之后还有些好奇,但是在看到了徐云渐之后,好奇的目光顿时就收了回去。
闻丞安左手牵着徐至,而徐至的左手则牵着闻晏,徐云渐站在闻丞安的右侧。
一行四人向着坟地走去,最终停留在一座合葬墓前。
墓碑上铭刻着夫妻两人的名字,徐永贞,宣宛凝。
闻丞安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一一取出祭祀用的食物,以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