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 下(235)

　一个无性恋，一个蕾丝边，配毛线？
　　不过……他想起上辈子姜蓉的结局，有点怅然。
　　同一部电影，男女主角都英年早逝，这真是……
　　他甩甩头，不再多想那些不吉利的事。
　　这部电影能成为后世经典，并不是传统的青春恋爱片。很快，影片预设的矛盾浮出水面。
　　郑曦出来时什么都没带，晓萱不一样，带够了钱。她心里感激对方帮了自己，少年人英俊的面容也令她心动，她乖乖把自己的钱大半都给了郑曦，两人决定先在外面住一晚。
　　一男一女，一夜没回，第二天有人在宾馆前看见他们分开，学校里开始疯传两人的谣言，原本就积压颇深的家庭矛盾亦彻底爆发。
　　两个价值观格外扭曲的家庭，父母畸形的爱，两个对异性懵懂对外界充满斗争欲与好奇心的少年人放在当中，酿成了一出悲剧。
　　林鹤早就看过这部电影，本想认真再看一遍，奈何身边坐了个情感充沛的姐姐，看到揪心处就忍不住捏紧手或握拳捶大腿。
　　捏的是他的手，锤的是他的腿。一场电影下来，林二姐哭殇了，林鹤也两眼泪汪汪——被捶的。
　　他摸出手机，给江秋十发了条短信。
　　【我去看电影了，电影很好看，你一定会红的！！！】
　　那厢，江秋十同样从影院出来。
　　外面飘了雪，落在帽子上，他戴上手套，拉起衣服拉链，回头又看了一眼电影院里的海报，慢慢往回走。短信声音响起，他不得不抽出手套，一瞬间被寒风吹凉的五指掏出手机来看，想了想，回复一条。
　　【谢谢，祝你新年快乐！】
　　一板一眼的回答，林鹤啧一声，顺手也回复一条新年快乐后，手机塞回兜里，跟在哥哥姐姐身后上车。
　　和上辈子一样，电影火爆得不行，不知道多少人想挖出男女主角信息。女主还好，很快就出来接受采访，男主跟神隐了似的，谁也找不着人。导演那边都问烦了，但是他挺喜欢这个小演员，咬死了没泄出对方的联系方式。不少娱记不死心，打算等开学后在学校门口蹲守。
　　班级Q群里同样爆炸，大家都在艾特班长，或打趣或调侃，还有些人想要个签名。奈何班长几乎不玩游戏，登录账号后看看没什么要紧事就退了，总算令这群青春期躁动的少年人们安分下来。
　　安分不过维持到开学，隔了段时间重新见面，大家蓄积已久的热情一股脑倾泻而出，简直要把好不容易长高的班长给淹没。
　　“班长啊——我想死你了——”
　　“班长你超帅——”
　　“李老师说，第二天要考试，考试成果和分班有关，大家认真复习。”面对少男少女们热情的要抱抱，江秋十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令整个班的热情为之一滞，熄灭得无影无踪。
　　江秋十松了口气。
　　开学后要好些，吃住都在学校，福利院那边也说明了原因，暂时不过去。久不见人影，来自外界的关注总算变小了。
　　直到后来，电影开始申报奖项。导演非常高兴地打来电话，江秋十入围了金鸡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男主角。
　　最佳男主角不一定能拿，新人奖肯定是他的。
　　媒体又开始打算采访他，一个劲儿想挖他的消息。
　　“你最近就待学校里别乱跑，到时候要颁奖了我找人去接你。”导演知道那些人的德行，叮嘱道。
　　那一年，年仅十六岁的江秋十获得新人奖，他站在领奖台上，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躯清瘦挺拔，目光沉稳地发表获奖感言时，整座舞台的光芒都聚在他身上。
　　“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导演在台下感叹。
　　可惜江秋十并不愿意放弃学业，他最爱的专业也并非表演，领完了奖，他在大家惋惜的目光中，婉拒了所有递来的橄榄枝，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恢复到以往平淡的学生时代。
　　呃，好像并不平淡。
　　“运动会报五千米？你疯了？”林鹤震惊脸。
　　江秋十捏捏眉心：“没办法，班上没有人去。”
　　“那也不能你去啊。”
　　“手术过去很久了，加上最近在练习长跑，应该没问题。”
　　那年，二班同学们有幸见识到了运动会上几乎全场都在给一个人加油的盛景。
　　……
　　“我靠你居然还当选了升旗手，你是八爪鱼吗这么多事情也忙的过来？”
　　“班上同学投票选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我。不过只有一个月，下个月就可以换人了。”
　　林鹤闻言，又看着从浴室里换好制服出来，站在镜子前显得格外英俊挺拔的江秋十，沉默了。
　　还能为什么？
　　估计你要当一个学期了，别想换人。
　　……
　　那一年，年迈的江园长去世，林鹤陪江秋十送走了她最后一程。
　　回到宿舍后，林鹤头一回在屏幕外，看见江秋十红了眼眶。
　　但他没哭出来，只是一个人仰着头发呆，呆了半天后，洗把脸，若无其事去学校自习室学习。
　　就好像，只要有其他人在，哪怕他的情绪汹涌到极致，也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
　　曾经林鹤觉得他这样有点吓人，后来不知怎么的，联想到对方住了那么久的白房子，心头郁闷，不知怎么开解。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林鹤不得不再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家境优渥，父母兄姐疼爱，他不可能真正理解江秋十。
　　更何况，后者什么也不说，他不愿意说。
　　江秋十情绪低沉了很久，然而班上没有人发觉。他依旧和平常一样，和和气气微笑，负责管理好班上大小事务，然后在考试中继续名列前茅。
　　夜里，一片寂静中，林鹤突然开口。
　　“聊聊？”
　　“好，你想说什么？”
　　“说你。”
　　“我？”
　　“对，你。”林鹤翻个身，眼睛看向对面，语气笃定，“你还在难过，是不是？”
　　江秋十下意识想反驳，话到嘴边，想起了什么，忍住了，半晌他才低声说：“对。”
　　“我很难过。”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秋十夜视能力很好，他看见林鹤爬下了床，紧接着，登上自己这侧的梯.子，不过他并没有爬上来，而是踩住了第二格，好让脖子能刚好够着床沿。
　　林鹤伸手拍拍对方的肩：“难过就说出来，再不然，没人的时候哭出来，不是什么坏事。你这样一直憋着，小心憋出病。”
　　“不过嘛，你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和别人说任何自己的事，对谁都一样，自己把自己关进牢里了。”林鹤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两辈子，这人就没怎么变过。
　　江秋十没答话。
　　林鹤站在床边半天，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他最后长叹口气，爬回了自己的床，闷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