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38)
匡野人如其名,人很狂野,家里有钱也成天骑个摩托满场子飞,交朋友全凭开心。
姜忘清楚这事托给他就稳了,回头多照顾他家厂子生意便是,也开了几句玩笑领季母他们过来认识。
等到了中午十点多,困劲儿就没法控制的上来了,像是要把人的动脉血从脑干到脖颈那块全抽空。
他自己撑得不舒服,看季临秋时也目光同情。
“真要去啊?”
“权当蹭个饭。”季临秋自嘲地笑了下:“搞不好被人家当成凤凰男,聊不了几句。”
“诶,我能跟着去吗?”
季临秋愣了下,点头答应。
“那敢情好,”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都是女生带着女伴,我也算头一份享受这待遇了。”
季母只要看见儿子松口答应相亲就满意,还担心影响姜忘休息,假惺惺地客气了好几句。
“我这儿子啊,从小就不敢离女生太近,也可能是我以前太严厉了,成天早晚都盯着他生怕早恋,”季母抹了抹眼睛,像是独自承了十二份的苦:“现在有你们这样的朋友陪着也好,也好,总算开朗点了。”
姜忘心里豁然开朗,心想搞不好你都盯出毛病来了。
餐厅订的还挺高档,位置在五星酒店二十二楼的旋转餐厅,往外一看能瞥见整个城市的高空景观。
水晶灯如贝壳般旋转垂落,深红丝绒桌布上没有半寸皱褶。
女孩今年二十五,珍珠耳坠一晃一晃,打扮得很精致。
不过看她身边女伴的憋笑表情,大概率也是被父母强行架过来的。
席间好菜一道一道的上,姜忘吃得不紧不慢,注意力基本都在季临秋身上。
他发觉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男人都差不多一个熊样,碰到好看女生总是忍不住看看胸看看屁股,只不过伪装程度不一样罢了。
姜忘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季临秋始终注意力涣散,都没看对方姑娘几眼。
哪怕人家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连修长的小腿都懒得看。
不是吧,真的怕女人?
季临秋一路困到强撑,但礼貌做足谈吐有度,再加上外貌清
俊,其实很讨两个小姑娘的喜欢。
相亲对象的女伴本来还想当背景板,后来也没忍住跟着攀谈,甚至还捧着脸专注看季临秋。
对面那个女生倒是对姜忘更感兴趣,饭毕散场时特意问了一句他是否单身。
“二婚有娃,”姜忘也怕搅黄人家的好事,笑着拒绝道:“小孩儿都八岁了。”
女生深表遗憾,挽着朋友感慨几句走了。
他们在省城一共呆了四天。
四天里被安排着相亲三回,不是吃饭就是喝咖啡,反而只有晚上有空守着老爷子。
季临秋始终距离感很足,对女孩们十分客气。
其中有一位略有些动心,也被他礼貌回避。
姜忘看出来什么,医院陪床间隙拉季临秋去院里小花园透气。
小花园不大,这会儿只有两三个老人被推着轮椅出来遛弯。
午后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斑驳光点有些凌乱。
“怎么了,心情不好。”姜忘叼着烟陪他慢慢往前走,感觉自己距离上辈子的真相越来越近:“那些亲戚说闲话什么的……也不过就是为了点优越感。”
“他们都结婚有孩子了,也就在这种事上能攀比指点几句。”
“不过……你是在刻意躲着女生吗。”
季临秋站定在梧桐树下,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教我抽烟吧。”
姜忘不置可否:“不是什么好东西,甭学。”
季临秋盯着他看。
姜忘叹口气,把自己刚抽了两口的白沙递给他,省得浪费好东西。
“吸,然后过鼻腔呼出来,别呛着。”
季临秋犹豫两秒,接过烟还在端详。
“嫌弃我口水啊,”姜忘懒得顾忌这些,也是在兵营里豪放惯了:“等着,我再给你点一根。”
季临秋摇摇头,深抽了一大口。
然后冷不丁呛进肺里,被焦油味儿冲得眼眶发红,捂着嘴咳嗽。
他委屈的样子很好看。
像是特别好欺负,又很倔。
咳得狠了睫毛会沾着泪光,呼吸声也跟着破碎掉。
姜忘把烟接过来,自己又抽一口示范给他看。
“用鼻腔,看我。”
季临秋出神看着,如他一般两指夹着烟,眸色很冷地又重复一遍。
梧桐枝叶的碎影笼罩在他们身上,像是给予暂时的庇护。
姜忘看着昔日的老师重复深呼吸第一次第二次,动作逐渐熟练,眼里的光也逐渐黯淡。
他突然才发现季临秋也是一个普通人。
和他一样在处理家庭关系时茫然又烦躁的普通人。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光环看他,以及季临秋在照顾小孩儿上实在太得心应手,有时候会给姜忘一种他什么都能处理好的错觉。
滤镜破碎以后,他反而感觉距离更近,甚至于有种碰到同类的惺惺相惜。
季临秋把姜忘的那一整根白沙抽完,烟头按灭在垃圾箱的碎石子碗里,还顺手丢进有害垃圾那一筐。
姜忘目睹完全程,心想好老师果然是好老师,搁他估计早按在树上掉头走了。
两人回去时他问了一嘴。
“感觉怎么样?”
“冲得犯晕。”季临秋叹气:“这辈子不抽了。”
姜忘哈哈直笑。
老爷子在做完手术以后的当天下午就醒了,只是人很疲惫,话变得很少。
他从ICU转出来以后,季母寸步不离地守了全程,女儿则负责回家炖汤炖药,殷勤照顾。
老太太像是个严谨管家,每天发生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讲给他听。
季父虽然身体还不太能动弹,但会眯着眼睛听,然后点头摇头,以及重重摇头。
这时候季母就会泫然欲泣地回头看季临秋。
姜忘两辈子都没有太多家庭记忆,两三天里围观季临秋这边的情况,也觉得头皮发紧。
操,这也太窒息了吧。
他们临离开前居然去相亲了第四回 ,掐着点吃完再回城。
这回对面坐了个带着四岁小孩的二婚女人,小孩全程不是嚷嚷要听故事就是拿筷子戳菜完,两人勉强笑着陪完,悄悄打包两份汉堡鸡翅,藏包里没让季家人看见。
“你回去以后再考虑考虑,咱早点托关系讲人情把工作调省城来,好不?”季母这时候又换回慈母模样,满脸的牵挂不舍:“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家里也有钱给你娶媳妇,你妹妹当年收的彩礼我们都存着呢。”
“一个人在家好好做饭,平时早点睡改作业不要太晚,听话。”
季临秋敷衍着答应,和家人挥手告别。
姜忘直到把车开进高速才缓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带着季老师逃离魔掌。
他们本来可以下午三点走到家了一块吃个晚饭,现在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了,估计得深夜才到。
国道有很多路段都没有灯,全靠车灯指路,走起来很麻烦。
交通广播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新闻,窗外是猎猎风声,世界忽然变成枯燥的直线。
姜忘发觉季临秋一直没有出声,担心他心情不好,开口安慰。
“我爸妈离开的早,其实我还是会有点羡慕你,毕竟能够陪陪他们。”男人尽量不戳他的难处:“但是……也别为别人的几句漂亮话,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就算你结婚了他们没法说闲话,生孩子晚了,孩子成绩好不好了,人家一样能指手画脚。”
季临秋轻轻嗯了一声。
他喜欢靠着车窗发呆,但这样的姿势会露出细长脖颈,看起来格外脆弱。
“眼光高也挺好的,没事,哥回头给你找几个合适的,先一块儿玩相处看看。”
“不用了。”
“姜忘,”季临秋看着漆黑的远方,声音平淡:“我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