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
步重平淡的声音却似乎含着某种幽深激烈又难以挣脱的情绪。
闫旭一个激灵,不敢再说:“是。”
天使……
步重手指落到屏幕上展开的羽翼上,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
又出现了。
叶尧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救人行为在暗处掀起了多大的浪潮。
他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吃着药变鸟人去救人,就是因为这药自带隐藏效果,被中二期的他称为“天使圣光”的雾蒙蒙一遮,甭管监控怎么调都看不出他本来长得什么样子。
叶尧稳如老狗,开开心心数着银行账户里已经超过六位数的小钱钱,觉得这么下去不用过多久就能还清信用卡欠款,下个月的水电费稳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现在是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学校基本不需要去,同学或实习或准备论文,学校完全不管他们的去向。
他乐得天天在家里睡到自然醒。
天气很好,叶尧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清亮的阳光洒在碧绿的叶片上,曼妙的藤叶舒展着身姿,生机勃勃鲜嫩欲滴。
他拿起水壶给院子里栽种的药草浇水,角落里的爬山虎静静地随着微风摇曳,朝着他伸出小小的触角。
这栋房子地处C城CBD边缘,没有中心区那样的急躁喧嚣,但依旧交通便利环境优越,是少有的优质地段。
这也是叶尧的母亲唯一给他留下的固定资产。
他记得叶家的人几次垂涎过这里,要不是母亲临死前坚持把房产证改成他的名字,叶尧又牢牢记着母亲的话想留下母子间唯一还拥有温馨回忆的地方,恐怕早被叶华全据为己有。
“多喝点。”他伸出手摸了摸药草。
这些是他戒指里拿出来的普通品种,种在院子里看起来和一般的地球药材没什么不同,顶多更好看一些味道更好闻一些,但或许只有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人才会知道,时间长了,来自修真.界的药材会对人产生怎样深远而神奇的影响。
叶尧放下手里的水壶,刚要进屋吃早饭,耳边冷不丁传来声音。
“叶尧。”
中年男人的嗓音冷淡严肃,叶尧的脸色不易觉察地一变。
他缓缓转过身去。
叶华全站在门外,隔着围栏静静看着他。
叶尧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见他发现自己还傻站着没动作,叶华全不耐地皱了皱眉:“你见到父亲就是这样的态度?”
他沉下声音:“开门,我有事找你。”
第十章
叶尧沉默地带着叶华全走进客厅。
叶华全目光从院子里的草木上收回来,有些不满:“有空在学业上多花点功夫,别成天弄这些有的没的,学学你哥。”
叶尧没说话。
叶家医药起家,现在手底下有一家医药公司和一间医院,规模都不错,但这些都是靠着他母亲沈清琼手里的方子起来的,叶华全彻头彻尾的商人满眼的铜臭,根本认不出院子里栽种的是何等名贵的药草。
叶华全在客厅里坐下,按礼数,叶尧该给他倒杯水,但他实在懒得跟这个男人虚伪客套,假装怯怯的模样低着头,实则在研究自己衣服上的纹理。
叶华全咳了一声:“搬出来这些日子,住得怎么样?”
叶尧低声道:“还好。”
“准备什么时候搬回去?”
叶尧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去:“暂时……不……”
“胡闹。”叶华全皱眉,“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你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我没说你什么,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完?”
他又道:“你那天回家的时候也看到了,本来是有事对你说,结果你弟弟生了怪病,这两天还在医院住着,有空去看看,等出院之后家里不能没有人照顾他。”
叶尧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冷笑出声。
第一世他一直以为叶华全让自己多跟两个兄弟接触是为了培养亲情,于是硬逼着自己忍受他们的嘲讽仍旧努力凑上去。
现在他知道了,不是兄弟,只是一个随叫随到发泄戏弄最好用的跟屁虫、保姆。
见他不说话,叶华全以为他默认了,声音缓和了一些:“之前你弟弟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我跟你学校通过电话了,老师说只是同学间正常的相处,没什么喜不喜欢男人的,舒阳不过是担心你。”
担心不能把他赶出叶家吗?
叶尧懒得再听他颠倒黑白还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哄骗。
他抬起眼眸:“您说找我有事……”
“哦,对。”叶华全没在意他的打断。
他今天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两三句无关紧要的事。
“你哥哥快回来了,六月,国家医科院已经给他保留了研究员的位置,但就算你哥再优秀,想要在里面站稳脚跟也得拿出成绩。”说到这里,叶华全咳了一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叶尧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他这犯蠢的模样叶华全见得多了,换成平时,早骂一声蠢货拂袖离开,但今天不行。
他眉头又皱起来,强行压住不耐烦:“你母亲应该还有留下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哥哥用。”
“东西?”叶尧茫然,“什么东西?”
“你母亲临走之前没给你留点什么?”叶华全看了眼这栋屋子,意有所指。
叶尧的手瞬间攥紧。
有那么一刻,他就想不管不顾地把叶华全丢到外面去!
这个男人……用尽各种手段从自己母亲手里骗走了药方发了家不算,连她死后最后的净地还要来玷污踩踏!
他浑浑噩噩被叶家骗得团团转那几年,叶华全不止一次表现出对这房子的垂涎,叶尧不信他没搜过这屋子,怕是已经掘地三尺。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仍旧不满足,恨不得把人从坟地里拖出来连最后一点骨髓都咂干了才甘心!
他怎么……还能有脸面来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你妈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应该给了她不少珍藏的好东西,她走得急,也没跟爸说放哪了。”叶华全觉得对这个儿子说话不能太婉转,干脆直截了当道,“她要是告诉你了,你就拿出来让你哥先用,到时候你哥被上面赏识,也是你的、咱们叶家的荣耀。”
“快毕业了吧。”叶华全话题一转,落到叶尧的身上,“是时候收收心,我在公司给你留了个职位,还是毕业后你想去医院实习?”
叶华全恩威并施,自以为给了叶尧很大的好处:“以后你哥在医科院有了地位,咱们叶家跟着沾光,至于你,到底是叶家的孩子,你哥和我都不会亏待你。”
叶尧实在听不下去这男人继续自说自话,腾地站起来:“我去给您倒水。”
他快步走向厨房。
直到视野里看不到叶华全,叶尧才停下脚步,僵直的脊背缓缓垮下来。
叶尧的外祖家是有名的医学世家,在整个华国都举足轻重。
如果没有叶华全,他的母亲沈清琼本该是一个被父母宠爱这辈子都不该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大家小姐。
但偏偏,她遇到了当时家境普通却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叶华全,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结婚、生子。
再然后,叶尧的外公过世了。
他永远记得在外祖父葬礼的那天晚上,叶华全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到他和母亲的面前,用一种极其坦然的态度轻描淡写道:“小尧,这是你哥哥。”
当时不过三岁的叶尧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哥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绝望的哭泣、男人冷漠的喝骂,从此以后贯穿了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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