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先是从梨园里传出来的,意思是一位戏曲演员能演两个不同的行当,后来又渐渐地扩展应用到整个曲艺界。像谢圣的师父,就是评书、相声两门抱,轮到谢圣这儿,就只爱相声,对于其他的手艺就是多多少少都学点儿,但学得不会像相声那么透。往往都是他想到一个什么梁子了,可能里头会用上活儿,才会仔仔细细去拿起来针对那一方面加深研究,平时也就打个基础。
鸿钧心里对这事儿还蛮膈应的,准确来说是对镇元子膈应。倒不是因
为镇元子落了他的面子,而是怕啊——镇元子以后学了相声了,又把这邪恶的风气带到他的师门里来怎么办??
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谢圣比鸿钧还警惕呢,对镇元子殷殷叮嘱:“不过你也得注意,去道祖那儿学习时,别一个兴致高随口把咱们这儿想好的包袱给人刨了。”
构成相声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包袱,也就是笑料。从前面的铺垫,再到后面的把包袱抖出来,就是相声的一整个过程。相声界里最忌讳的就是提前把这个包袱刨出来,让人早知道这笑料了,会大大影响演出效果,等同于砸人家的饭碗,是最不能干的。
鸿钧:“???”
谢圣倒先防上他了!
镇元子该精明的时候精明,该莽的时候莽,此时已无回头路,听到谢圣这么说,立即道:“那师父是同意收我了!”
“是吧。”谢圣直搓手,他也没想到啊,如今后世鼎鼎有名的四不像、红云、镇元子都是他的徒弟了,三清在他茶社借住,祖龙、元凤、始麒麟都是他的员工,“和红六一样,进门先取个好记的名字。在你之前呢,还有个昆仑山灵,排老七。你晚来一步,就叫做镇八吧。”
鸿钧条件反射地又是一看谢圣,略带狐疑地审视谢圣的神色。
这个镇爸爸不是谢圣故意说的吧!
镇元子却没觉得哪不对,反复说了几遍:“哪儿好记了。”主要是八也太靠后了,他比较想和红云靠在一起。
凤一刚下台,便听闻噩耗说师父又被人找上门要拜师,脚步生风地踏入后院,抬头就听到这句,不禁一阵冷笑:“不好记吗?我觉得容易啊,镇八镇八,镇王八。”
·
镇王八……不是,镇八拜入谢圣师门,没过几天就考虑起来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怕自己都要在山海茶社久留。那五庄观该如何安排?尤其是那里的人参果树,镇元子只怕有人心有觊觎,趁自己不在就偷了去。
仔细想来,倒不如将五庄观搬来山海茶社。一来无名山地盘广大,麒麟崖多得是空地,平日里此处有龙、凤、麒麟三族守卫着,更有不少准圣镇守于此,没人能生的出歹心。二来……镇元子看道祖也一副要常驻的样子,
他现在好像在道祖那里还不是很受待见呢,不如将人参果树搬来,日后也好多孝敬一下道祖,拉拉印象分。
说干就干,镇元子和红云商议一番,转头就和谢圣打了报告说明此事。经过应允后告了假,俩人一同回五庄观去,不光是人参果树,就连观里的锅碗瓢盆、几个小童子都一起带来了。离开以后,五庄观原址是除了一个大土坑什么也没留下,这搬家可以说搬得非常彻底了。
早先也说了,麒麟崖乃是始麒麟的肉身所化,灵炁聚集,土壤肥沃,人参果树移栽至此,有益而无害,隔天便生出了两只小果儿。特别稀奇的是,寻常的人参果都是独个儿出现的,偏偏这两只并蒂而生,亲昵地靠在一起,娃娃的脸都是面对面抵在一起的。
“……不愧是老八种出来的树。”谢圣被觉得新奇的徒弟们喊来观赏时,也就感慨了一下,便开始赶徒弟们了,“该干嘛干嘛去,人家人参果爱长什么样长什么样,你们凑什么热闹。”
镇元子却觉得很新鲜,而且有种惊喜的感觉:“待果子成熟了,便摘下与二位师父食用。”
这不是天意吗?他刚拜了两位师父,据三清中的通天说,二位师父又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恰好人参果树就给他长出了一对儿并蒂人参果。
“??”为什么要给他们啊,谢圣摇头,“那不用,你和老六自己留着多好……”
“??”为什么要给他们啊,镇元子摇头,“送给二位师父正合适!”
“……?”师徒俩面面相觑,互相迷茫。
为什么要给我们?明明你们才是断袖!
元始从一旁走过,恰好听闻镇元子与谢圣这段徒孝师慈的对话,再想起到现在他们兄弟都有家不能回,不由得酸酸道:“你也小心着点,谁知道那树什么时候也生出个灵智来,到时候叫你吃了它的全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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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谢圣做了个梦,梦里梦到师父独自坐在家里,乐呵呵地冲他招手:“圣儿,过来。”
“师父你这跟唤狗似的,连一块儿就成狗剩儿了。”谢圣很自然地接茬,走了一半才很有危机感地往门口猛的一望,“我没带人吧!”
之前那个带鸿钧回家过年的梦余威太
大了,谢圣就是在梦里都心有余悸。
师父:“哪有人?你过来让师父看看。好久没见面了,师父想你啊……”
还在东张西望的谢圣一下定住了,眼眶渐渐一红。他不敢亲近师父,就是因为近乡情怯,此时被师父一句,说得顿时含不住眼泪,带哭腔几步走到师父身边,伏在师父膝头:“师父——”
他是真的太想太想师父了,还有师兄弟们,还有师娘烧的菜。此番抱住师父,好像一下找到主心骨一样。
从前他是师父、师娘的掌中宝,如今却要自立门户,一下撑起那么大的师门,总有些有心无力、做得不够好之处,每每思及这个,都让他特别想念、也更加敬佩师父。
师父叹了口气:“你这个师父做得不到位啊……”
谢圣埋头不起:“我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师父……”
“抬头!”师父强行把谢圣拉起来了,神色中严厉里也带着一丝慈爱,“我与你说正事。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念我,此时既然已经收了那些个徒弟,你就得担起师父的担子。对整个师门负责,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够好吗?”
说话间,师父的身影几下闪烁,越变越淡。
“不够!不够!我知道了师父!”谢圣大哭,“您慢些走,再让我看您几眼!”
然而师父的身影已然不见,小小的居室也逐渐褪色,谢圣在梦境中泣不成声,抱头痛哭。
谢圣的屋子里。鸿钧本是觉得谢圣已修至准圣,那当初那缕没送出去的紫气,也该是时候送达了。半夜熟练地化为青光飞入谢圣房中,方才站到谢圣床边,抬手欲将紫气送入谢圣心门口,一直埋在杯中的谢圣就猛地一个抬臂,特别用力地抱住了他。
“……!”鸿钧猝不及防,没想到这还能被谢圣第二次发现,正准备应对对方不要脸的骚话,突觉腰腹温湿一片,竟是被谢圣的眼泪洇透了。
鸿钧见过谢圣笑,见过谢圣的苦脸,懊恼也好机灵也罢,总是精神蓬勃的,何时曾见过谢圣落泪。谢圣上一次伤感,还是被自我撞见的,缺了三分之二,那感觉就有些模糊,不能算他。
到底是自己的一线生机,与自己的气运相连,再加上这千年来的纠葛,鸿钧一时
竟定在原地了,半晌没动。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手来,将已盘绕多时的紫气缓缓送入谢圣天灵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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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就是眼睛还红通通的,跟对核桃似的。
他一向善于调节自身的情绪,昨晚又在梦中被师傅谆谆叮咛,也大哭了一场得以发泄情绪,此时一觉睡醒,正是干劲满满的时候,打算遵循梦中师父的教导。
精神抖擞地走出门,就见到一袭熟悉的雪衣,不远不近的站在门口。
鸿钧昨晚瞧见谢圣梦中哭泣,此时肌肤上仿佛还残留有那温烫眼泪的温度,总是疏冷的眸中难得带着几分犹豫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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