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手臂上被温妮莎拥抱后皱掉的袖子,看似冷然的眼底深究之下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排斥。
司淮西冷漠地看向皇宫不远处的蔷薇花园。
这些天温妮莎王后虽然对他关爱有加,明眼人都可以见到,但她曾小心翼翼地提过一两句基蒂王妃,却在看到他刻意冷下的脸色,没敢再说话。
明天就是凯尔二皇子的死刑日。
这场温馨的家庭游戏差不多该结束了。
第72章 72
凯尔如今已经不再是令人仰望高高在上的帝国二皇子, 现在的他穿着廉价粗糙的囚犯服,眼前被蒙上了黑布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
他现在彻底成了个残废, 监狱里的医生告诉他双腿骨碎得太过严重,连接脊椎的腿神经坏死, 哪怕医疗舱都无法治愈他的双腿, 下半生他都要依靠着轮椅度过。
但这都不重要了,他一直数着日子,今天是第十天,他执行死刑的日子。
凯尔被蒙住双眼,反而令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他似乎被狱警推进一个封闭的房间里, 至于为什么能知道是封闭的。
那是因为他轮椅的回声在空间里响着,而且爱德华他那令人厌恶的信息素浓度太浓了, 在这该死的密闭房间里躲都躲不掉。
“连我将要死刑了,都不许我临死前让母妃见我一面吗?”
凯尔阴鸷着脸质问爱德华大皇子。
爱德华大皇子看向自己以往傲慢自信的弟弟, 现在沮丧颓废着惨白脸色宛如困兽垂死挣扎,发出嚎叫却毫无威慑力。
“国王的命令从未改变过。”
爱德华大皇子对凯尔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并喂了一颗胶囊让凯尔吃下。
起初凯尔还想反抗, 但又想想他都是快死的人了,哪有什么好反抗的。
爱德华要不给他吞下毒药,要不就是让他等会少些痛苦的止痛药,无论哪一种他都无力去阻止。
行刑室的监控房。
帝国仍保留着死刑, 每一个死刑犯都会进入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存放着行刑所用的工具,房间的八处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行刑过程狱警会给死刑犯按上心电监测贴, 使得行刑过程确保万无一失。
太平静了……
司淮西眼眸略微疑惑,看向行刑室内自暴自弃等死的凯尔二皇子,监控上的显示并没有问题。
可最大的疑点是连凯尔二皇子的母妃都没送她亲生儿子一程。
埃德蒙国王来了一下又走了,因为温妮莎王后伤心得哭晕厥过去了,埃德蒙国王带着温妮莎王后离开这里。
唯一陪着司淮西还留在这里的皇室成员是爱德华大皇子。
但在法庭当日他也曾看出爱德华大皇子对于凯尔二皇子这个弟弟的重视。
正因如此,面对着从小一同长大的弟弟在他眼前处以死刑,沉默冷静的爱德华大皇子才显得令人生疑。
行刑开始。
电流蔓入凯尔的身体,在监控室能看到他的心电图激烈起伏,濒临某个点骤然停下,平稳成一条直线。
行刑室的人垂下头,失去了生命意识。
爱德华大皇子沉稳着海蓝色眼眸,有条不絮地点起了一根电子烟,烟雾中那一双深意迷雾般的眼睛穿过玻璃窗倒映着凯尔的身影。
爱德华大皇子语气平淡得有些不近人情般,对面是刚死去弟弟的尸体,却温和地笑着对司淮西说道:“凯尔以后不会打扰你的,感激你能成为奥德西皇室的一员,我期待了很久了。”
司淮西下意识反感地皱起眉头。
所谓的皇室成员除了温妮莎王后,其余人的态度都有点诡异的冷漠。
在精神力检查凯尔·奥德西的确是失去了生命迹象,这事情似乎已经彻底尘埃落定了。
司淮西离开了。
独自行走在街道上。
他也终于为了裴哥和那本该出生的孩子报仇。
可此时司淮西在报仇后的痛快感一消而散后,随之的是心脏仿佛被挖空了一个洞。
失去了为裴哥报仇的执念,疲惫空洞得如潮水褪去,留下一片狼藉荒芜的沙滩。
无力迷茫地看着无边的海平线,竟有些无去无从。
司淮西微眯着刺痛的眼睛,看着路口处的方向牌。
久站着。
彷徨茫然地待着这个没有裴昭舟的虚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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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西又回到当初和裴昭舟待的公寓里。
他想起裴哥抽烟时,被烟雾朦胧的琥铂金色眼眸,性感得令他心悸。
尝试着吸裴哥过往抽过的烟。
窗帘被拉住。
昏黑无光的空寂,光线照不进来。
窒息的尼古丁烟雾填满失去光照的室内。
偶尔一道狭小的光束从风吹动的窗帘挤进来。
一根根烧尽的烟头堆满了烟灰缸,像座小山。
眼底泛着青黑,海蓝色眼眸失去了光,像沉入冰冷窒息的海底,等着腐烂枯竭……
挺呛的。
有些像裴哥。
司淮西的眼角被熏得微红。
浓烈尼古丁的烟雾吸进肺部时,呼吸间似乎都被裴哥曾经身上带着的淡淡烟味填满,可再次吐出烟雾时,像抽走了他身体的填充品。
司淮西低敛着眼眸,摩挲着手中两枚银色的戒指,从发闷的胸膛到喉咙发出了低沉的苦笑。
太空了。
连这个房间也太空了。
或许是司淮西太久没回到皇宫里。
半个月?
一个月?
司淮西待在裴昭舟留过痕迹的公寓里,忘了时间的消逝,也忘记外面纷扰的人群。
原身体主人的母亲温妮莎王后打来通讯。
“西西,快到你的生日了,母后和你的哥哥父亲为了准备了生日宴会,你今天有时间过来一下看看布置的礼堂风格你喜欢吗?”
温妮莎王后的语气带着温情脉脉的期待。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只是个外来者,你的孩子死了,在一年前死的。”
“……”
“比起举行什么生日宴会,去给他的灵魂举行一场该有的葬礼,或许会不那么讽刺。”
司淮西孤寂消沉着眼眸,血淋淋地撕开了虚伪温情的假象。
温妮莎王后哽咽着,默默地流着泪,努力对通讯那头的司淮西挤出笑容。
“西西,你是在和母后开玩笑的吧?”
“他死了,被人害死的。”
直白的刀尖硬生生插入温妮莎王后的心脏,使她痛不欲生地捂着剧烈收缩的心脏,湖绿美丽的眼眸溢出难以呼吸的悲伤,眼眶发红发肿,在通讯那头奔溃痛哭。
“……怎么会?我的孩子怎么死的,是我的错,不该逃避,他也是我的孩子,要在我的身边平安长大……”
温妮莎王后早就知道司淮西不是他的孩子,她们之间尽管有身体上的血缘关系,但始终没有母子连心的奇妙感应,相处的时候不由得生疏客气,想必他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向她坦白的。
温妮莎不觉得司淮西向她坦白有什么错,但她就是想自欺欺人,既然她的孩子不在了,想必另一个孩子的到来是来填补她的空缺的。
可现在她意识到她彻底错了,错得很离谱懦弱,都是她一步步地退让,才让她的孩子死于非命的。
温妮莎王后身体滑落跪在地上不起,凄凉悲痛的哭声引来了时刻关注她的埃德蒙国王的注意。
此时司淮西早已挂掉了通讯。
掉在地上通讯器传出嘟嘟嘟的挂断声。
埃德蒙国王眼神复杂地看向通讯器上显示的人名,温妮莎的通讯器上放了他的监听器,刚才的通话他都听到了……
可他对于这个来历神秘的儿子有些忌惮。
对于温妮莎执意要接近司淮西的事情,他一直保持着观察警惕的态度,他隐隐察觉出司淮西对皇室的疏远抗拒,直接点他似乎对整个帝国都以一种局外人冷漠的态度对待。
直到今天埃德蒙国王终于可以确定了。
埃德蒙国王思绪复杂地安慰着悲伤不已的温妮莎王后,内心却默许了司淮西对皇室、对帝国毫无留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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