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楠嵛心神一颤,张口问道:“你打算结婚娶妻?”
“男女无所谓。”瞿天拿出烟盒示意曹楠嵛,见青年摇摇头,于是自己点了一根,晚上还有台手术,趁着有空赶紧放松放松,大门口通风好,刚吐出来的烟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瞿天像是故意吊着人的胃口,吐出三四回后才说:“投缘就行。”
曹楠嵛笑了:“不曾想瞿医生男女通杀。”
“这不叫男女通杀。”瞿天稍稍俯身,烟草气息就喷了曹楠嵛一脸,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刮得他耳廓一阵阵发痒。
瞿天轻笑:“这叫努力遇上对的人,万一对方是男的,我也不能错过不是?”
我脸红个屁啊!曹楠嵛在心里骂道,人却有些着急,后退一步跟瞿天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点了点头:“行,那祝瞿医生早点儿抱的美人归,我还有事,先走了。”
待曹楠嵛仓惶上车,那辆车子也驶离视线,瞿天手上的烟头已经烧完了好大一截,他意兴阑珊地在垃圾桶旁按灭,过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还挺纯。”
也就曹助理不在,否则肯定要指着瞿天的脑门骂一句:“你有能耐你别脸红啊!”
曹楠嵛这些年为权壹、为宣哲鞠躬尽瘁,的确没什么时间去恋爱,在往上追溯就是大学,他虽然长相清秀,打起官腔来让人听着也心头欢喜,但毕竟是宣哲身边的人,哪怕有好这口的,也没那个胆量。
这天晚上有个饭局,因为是在海鲜酒店,有且只有一条特别大的澳龙,一个盘子放不下,得找个漂亮的木板垫着,虾壳泛金,一看就是个中极品,来前宣哲听合作商这么说,就把闻霜带上了。
宣总疼爱闻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的人也见怪不怪,菜一上桌,在见宣哲点头后,闻霜起身把面前的虾头“哐”就给掰了下来,大家象征性地吃两口,来前才从其它酒桌上下来,并不饿。
虾肉紧致发甜,沾着酱料滋味一绝,人多闻霜还是挺讲究的,一小块一小块切好,吃相斯文。
难得,一只大澳龙就把闻霜弄得七分饱,再吃点儿热菜,也就差不多了。
对面的孙总身边坐着个女星,闻霜记得去年还提名了最佳女演员,年过三十,但风韵极佳,属于在屏幕上穿上旗袍能秒杀同行跟观众的存在,七八年了,一直跟在孙总身边,孙总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对她倒是一直很好,也没见换个年轻小姑娘来。
女星一脸羡慕地看着闻霜,轻声说:“都挤进一线了,没考虑再接点儿戏吗?”
“不接了。”代替回答的是宣哲,许是他语气有点儿硬,女星体贴地没再追问。
闻霜月月养着,月月去医院复查,但总有一些指标达不到正常水准,医生解释那么严重的车祸,没个三年五载很难恢复,闻霜倒是看得开,不觉得哪里差了,但宣哲心里总不是滋味,想到这里,就夹了半块肘子到闻霜碗里,“再吃点儿。”
“我饱了的。”闻霜这么说着,拿筷子的手却没停下。
起初众人都是有意无意打量他的脸,毕竟十分好看,现在都打量他的碗,卧槽!又吃完了!好能吃!
两杯酒下肚,合作案就算是定下了。
今天这顿是宣哲请,除了那盘肘子跟澳龙,其它菜品基本没动,十几样呢,曹楠嵛看着莫名心疼,他双手在膝盖上搓了搓,低声道:“宣总,我想干一件事。”
宣哲对他也算纵容,“干什么?掀桌子?不如我们都给你让开?”
曹楠嵛嘿嘿一笑,走向门口的储物桌,然后在里面一阵翻找,很快拿出几个塑料袋跟餐盒。
“唰——”曹楠嵛搓开塑料袋,一下子抖开,然后再提着一堆餐盒,直勾勾过来了。
宣哲:“?”
“这都没动呢。”曹楠嵛将一盘红烧肉往袋子里倒,虽然不好意思,但动作流畅,“我带走好了。”
宣总难得一哽:“你带回去吃吗?”
“喂阿黄。”曹楠嵛解释,“医院的那只黄狗,饿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宣哲跟闻霜倒是对上号了,但是众人听得却很梦幻,曹助理这又是塑料袋又是餐盒的,打包?还去喂阿黄?狗?什么品种的?
没什么品种,杂交出来的黄毛土狗,跑来医院的时候饿得站都站不稳,瞿天路过看见了,驻足许久,在小家伙胆怯恳求的目光中拿了午饭下来,阿黄一扫而空,从此只要瞿天出现,总会从各种灌木草丛里蹦跶出来,它也不乱扑,就围着瞿天摇晃尾巴转悠两圈。
嘶……宣哲无奈地看着曹楠嵛火速打扫干净餐盘,心道你好歹等人走了,给你老板留个面子啊。
然而这顿饭吃完,事情开始朝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发展。
其实都心疼钱,也有白手起家过过苦日子的,每次浪费一桌桌那都是为了撑面子,但如今宣总带头餐盒打包,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先是惊讶,然后幡然悔悟,恍然觉得打包并不是多么丢脸的事。
等一段时间后再吃饭,剩饭剩菜不等曹楠嵛动手,同桌的其他人吹塑料袋的吹塑料袋,拿餐盒的拿餐盒,手法比他都娴熟,很快将桌上清理干净。
曹楠嵛:“……”
宣哲:“……”
瞿天见曹楠嵛的车从大门开进来,抿了口茶水,刻板的面容上浮现零星的笑意,少,但是很帅,曹助理下车之际习惯性抬头,正好对上,顿时双膝一软。
不多时,瞿天从楼上下来,见曹楠嵛从后备箱拖出一袋狗粮,一边帮忙一边询问:“不是说饭局,能带回来剩菜吗?”
“别提了。”曹楠嵛很想来根烟:“一个个跟神经病似的,袋子打开得比我都快,宣总看着呢,我实在做不出餐桌抢食的事情来。”
瞿天笑了,“好事。”
曹楠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瞿天就跟侧面长眼睛似的,“一个劲儿盯什么呢?”
“没盯。”曹楠嵛低声,话音刚落阿黄从草丛里一蹦一跳地出来,围着他们打转。
“这狗肥了好多。”曹楠嵛打量着阿黄。
“从前抢不过其它狗,现在顿顿不差,自然长肉。”瞿天说话间已经打开了狗粮袋子,随意在地上倒了一堆,阿黄凑上前闻了闻,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似乎没什么事了,曹楠嵛轻咳两声想着开口说回去,谁知瞿天先发出邀请:“去我办公室坐坐?”
“你没手术吗?”
“哪儿那么多病人。”瞿天帮他合上后车厢,提着狗粮走在前面,“来吧,我煮清茶给你喝。”
行,曹楠嵛心想,平时红酒白酒喝得肠胃都娇气了,正好喝茶清清油腻。
开玩笑,平时多少人请他喝茶,完事都得到曹楠嵛的拒绝,惨烈点儿的还要被他之后吐槽:“喝喝喝,有什么好喝的天天喝?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吗?有那个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由此可见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雪山龙井,瞿天自己买的,为此跟买茶老板掰扯半天,便宜了三十块,回去的路上买了二十八块的肉,吃得心满意足。
很快茶香散开,曹楠嵛喝了两杯,咂咂舌:“入口微苦,茶香浓郁,回味甘甜令人心旷,好茶!”
瞿天看他一眼,“喜欢就好。”
临近深秋,一到下午阳光就跟凝固住似的,带着几分掏人心窝的橘调,软软耷拉在窗台上,衬得蓝天白云都成了一幅油画。
曹楠嵛昨晚三点才睡,上午八点到公司,忙碌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跟着时光闲下来,疲惫就顺着骨头缝渗出来,他原本只是靠在椅子上,慢慢慢慢就滑了下去,正好砸在一个柔软的枕头上,这简直是对精神的巨大催眠,曹楠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呼吸一窒,然后就均匀起来。
他睡着了。
瞿天确定他枕好了枕头,将房间温度上调,然后他应该去电脑前处理些文件,可这人的侧脸实在太干净了,瞿天没忍住,在一旁轻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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