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眼睫一抬:“殿下……想怎么要?”
“不急。”萧琤对着陆晚丞的灵位微微鞠了三躬。看似在虔诚上香,嘴上却说着侮辱死者遗孀的话语,“耐心狩猎,才能吃到最美味的猎物。”
林清羽眼睫又垂了回去,手伸进衣袖中,像是要抽出什么东西。萧琤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挡在了他跟前。
林清羽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被击退数步,堪堪稳住身体。接着,一把长剑架在了他颈间。
一个守灵的侍女尖叫了起来,很快被捂住了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之人怔忪不已,只见灵堂之中多了一个黑衣的劲装青年,手执一把长剑,一身凛然的杀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清羽。
和林清羽相比,青年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极为普通,放入人群便会淹没。但此刻,只要他轻一挥手,就能让林清羽血溅当场。
林清羽低声道:“沈淮识?”
青年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了。”萧琤不悦道,“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
青年言简意赅:“林少君的衣袖中藏有一锐利之物。”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行刺储君,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哦?”萧琤危险地眯起眼睛,“林少君想在你夫君灵前,做什么傻事?”
林清羽平静道:“暗卫大人误会了。”他拿出藏在衣袖里的东西,竟只是一支女子用的步摇。“这是小侯爷的遗物。小侯爷走后,我一直将其随身携带,养成了时不时放在手里把玩的习惯,不料会发生这等误会,望殿下恕罪。”
萧琤审视着林清羽,其余人等均是大气不敢出,直到他说:“滚回来。”
青年立刻收起剑,垂眸道:“属下该死。”
这场小风波过后,萧琤果然未再久留。林清羽将步摇放入陪葬品中,让它陪着陆晚丞长眠,免得陆晚丞在另一个世界无物可转。
停灵过后,便是下葬。陆家的祖坟在临安,陆白朔特意从老家赶往京城,为的就是送陆晚丞落叶归根。林清羽作为未亡人,理应和陆白朔同行,送陆晚丞最后一程。
年关将至,林清羽打算过完年再动身南下。除夕那日,南安侯府不贴春联,不放鞭炮,不得走亲访友。林清羽虽然惦记着父母幼弟,但为了不让他们遭受过多非议,还是留在了侯府过年。
他给蓝风阁的下人放了假,和欢瞳二人简简单单地过了个年。欢瞳煮了一锅饺子,主仆二人正吃着,迎来了一位客人。
胡吉只身一人在京城,阖家团圆之际难免倍感寂寥。他先是去了林府,林母留他吃了顿饭,说他若无事,可以去南安侯府看看。于是胡吉便来了,还带了几样林母亲手做的糕点。
林清羽向他道了谢,问:“母亲可还好?”
胡吉道:“师娘一切都好,就是比较担心少君,也担心远在雍凉的院判大人。”
林清羽眉间蹙起。距上次雍凉的消息传回京中已经过去了许久,迟迟未有新的消息传来。西北战事不断,顾大将军生死未卜,他父亲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胡吉听说林清羽要南下,担忧道:“南方时疫正盛,少君千万小心。”
林清羽颔首道:“会的。”
胡吉稍稍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林清羽送他出府,抬头看见万家灯火,星河一道。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
那夜过后,江姓少年的魂魄再未入梦。
第41章
大年初三,林清羽带着欢瞳和几个护卫,同陆白朔乘船南下。从京城走水路到临安,一来一回,最快也需要一个月之久。他大概只能在路上过那上元佳节了。
纵使此行是送葬,林清羽也未委屈自己。他租了两艘两层的大船,其中一艘专门用来停放陆晚丞的棺椁。
此刻正值过年走亲访友之际,京城渡口船只往来,人声嘈杂,林清羽扶着欢瞳上了船。欢瞳远眺江天相接之处,感慨道:“几年前少爷离京游学,也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水路,我最怕坐船了。”
将渡口还是这个渡口,人也还是这个人,变的只是心境罢了。林清羽这才想起欢瞳会晕船:“不若你还是回林府罢。”
“那怎么行。”欢瞳笃定道,“少爷去哪,我就跟去哪。”
伙计抬着棺椁上了船,陆晚丞生前能坐不站,能躺不坐,一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出趟远门舟车劳顿,说是要他的命也不为过。陆晚丞曾言疯了才会出来找罪受,没想到最后死了还要跟着他一路颠簸。
一切准备齐全后,船夫拔锚开船,船只离岸,人声渐息,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刚退了潮,江面平静无风,雾淡水云阔,朝阳铺水,亦能半江瑟瑟半江红。
“江景是不是还不错?”林清羽将陆晚丞的灵位擦净摆好,“你若能回来,以后还是别太懒,常出去走走罢。”
林清羽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牌位上“陆晚丞之墓”几字,总觉得有些违和。自从在梦中见到了那位穿着奇特的少年,他再对着陆晚丞的棺木,就会有这种违和感。
陆晚丞已然身死,那个人却未必。
乘船一路南下,周围之景变换不断,由北方的平原变成了南方的山峦,几日后,在浔阳渡口短暂停泊。
洪州时疫肆虐,他们的船届时将不在洪州停留,故而要在离洪州一日水程的浔阳补充物资。
陆白朔问林清羽要不要上岸走走:“听闻浔阳的茶饼乃是一绝,林少君想不想尝尝?”
林清羽没太大兴趣,道:“不必,我在船上等你们。”
“那我买些给你带回来。”陆白朔道,“就当是那道‘浑羊殁忽’的回礼……”当日他进京省亲,林清羽和陆晚丞便请他吃了这道菜,“嘶,瞧我这张嘴。”
陆白朔自觉失言,他不该在林清羽面前说这些。故人已去,追忆往昔只会徒增感伤,尤其还是在死者的发妻面前。
好在林清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就劳烦六少爷多买一份,也让晚丞尝尝。”
欢瞳晕船晕得厉害,想跟着下去缓上一缓。林清羽道:“正好,你进城找家凶肆,让店家临时做块牌位,无须太精致,能用即可。”
欢瞳以为少爷要给小侯爷多设一处灵位,问:“牌位上也是刻那几个字吗?”
“不是,就刻……”林清羽沉吟,沉吟,再沉吟,“刻‘江大壮之墓’五字。”
欢瞳困惑不解:“江大壮是谁?”
林清羽淡道:“一个畜生。”
陆家的船在浔阳停了半日,途径洪州,继续往南。眼看再有几日就到临安,陆白朔和欢瞳却相继犯了急病。
两人的病症一模一样,先是高热不退,呕吐腹痛,没过多久身上就开始发水疱。有个船夫正是从洪州逃难来的,一看便知两人是染上了时疫。
“浔阳离洪州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城里多的是洪州逃难去的老百姓。虽说进城时官府都是一个个查了的,也免不了有人染了病还混进去,这两位爷怕就是在浔阳染的病。”船夫以手捂鼻,离两人远远的,“官人别嫌我说话难听,得了这种病,只能听天由命。命硬的自己就能好,命不好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船舱内,陆白朔和欢瞳烧得迷迷糊糊,发病不过一日,就到了意识不清的地步,水疱也从身上蔓延至脖颈。
林清羽要为二人诊脉,被船夫拦下:“官人使不得啊,这病会过人的!”
林清羽打开陆晚丞送他的医箱,道:“你们离远点便是。”
胡吉一早提醒过林清羽,林清羽早对时疫有所准备,但他没想到时疫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他以棉纱覆口鼻,并让船上其余人等照做。到了下一个渡口,他又让其他人下船替他采买药材,自己则留在船上照顾病患。
欢瞳刚吐完一轮,难得清醒了些,见林清羽要给自己施针,忙道:“少爷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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