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蒋禹泽确定道:“收购会议上,我不会让陈时明出现的。”
“你最好办到。”林士忠挂断了电话。
蒋禹泽挂完电话,目光在通讯记录上停留些许。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内那股烦躁与愤怒压了下来,而后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蒋禹泽道:“司机安排好了是吗?”
“安排好了,你确定时间之后跟我说,还有那个位置……”
“安排好了,其他就交给我安排。”蒋禹泽继续道:“我会给对方的车里装定位,其他的事就给你们去安排,别把人撞死了。时间跟定位信息我会再稍后发给你们。”
“放心好了,我会让人注意好分寸。”
林氏公司办公室里,林士忠吐了口雪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蒋禹泽的电话?”对方见他打完了电话,“他之前办事还挺利索的,收购这件事一直下不来,确实不是他的处理水平。但你这么逼他,他还能还真听你话去做,就算报恩,也没见这么……”
“也是,我资助他上完了高中大学,还亲自把他送进了陈氏集团,让他一路高坐到现在的地位。”林士忠笑了声,眼镜微微反光:“这恩情确实很大,只可惜蒋禹泽不是只会报恩的狗,他是匹狼。”
“狗忠诚,主人给多少,他吃多少。”
林士忠又道:“可狼不一样,狼有野性,一不小心他就会朝你露出獠牙。”
坐在沙发上的人疑惑地看向他。
林士忠却没想再解释,自从他将蒋禹泽从那个家庭解放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性格。这人像他,会隐忍会等候时机,但同时也是睚眦必报渴望往高爬的人。比起陈氏集团董事长助理位置,蒋禹泽的目标永不止于此,没有安全感的人不会信任其他人,再好的地位与薪酬,永远比不上那高高在上掌控所有的位置。
蒋禹泽是有野心的人,他只会为了不断满足自己的野心而不折手段。
-*
平静的日子,就像是风雨欲来。
S大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陈其昭这几天课程较多,他跟辅导员申请部分课程请假,但算及考勤要求跟学分,该上的课还是免不了。
中午沈于淮约他吃饭,下午没课,吃完饭后他原本是打算回寝室看邮件……只是沈于淮去图书馆之前问了一句,陈其昭看邮件的地址就从寝室换到了图书馆,为此他还特意回寝室拿平板,顺带……拿了本高数书装模作样。
中午的图书馆还有点位置,沈于淮带他到平时经常坐的地方,一眼望去就看到很多化工的学生正在埋头看文献。陈其昭找了个空位坐着,就看到沈于淮去前面的位置找书。
这几天的邮件量比较多,陈其昭干脆把东西都下载下来,把需要的资料整合放在一起。
沈于淮找到书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陈其昭在摆弄平板,旁边的高数书翻着,还有本草稿本放在一边。他走了过去后安静地坐在陈其昭的对面。
陈其昭见到沈于淮过来了,把邮件页面划掉,把事先准备的高数题页面打开,握着笔佯装在思考题目。
但沈于淮没说话,他的注意力放在书上,开始看起了书。
陈其昭观察了对方一会,见沈于淮看书认真,也就继续弄自己的事。上次跟冯儒逸交流过后,对方一开始还是非常谨慎,以为陈其昭是来兴师问罪,半天都是在逃避话题,后来陈其昭还是费了点功夫才从他嘴里撬出点话。冯儒逸离开陈氏的时候其实没带走什么东西,当时项目组出事的时候他顶多算是个组内打杂的,所以出事的时候殃及不到他,也因此他没获得多少信息。
现在有的信息,其实是来源于他恩师的一份定时邮件。
冯儒逸的老师在项目出事后被迫承担了所有责任,但是在项目出事之前就已经隐约察觉到组内的情况不对,所以提前留下了部分记录,只是他当时并没有料想到后来自己会成为替罪羊,那点记录不能算是石锤,放出去也于事无补,甚至可能被对方歪曲成他心怀不轨。
所以最后这些到了冯儒逸的手里。
冯儒逸这些年没少调查过陈氏,多亏了那些记录他能准确地锁定部分相关人物,查了几年最后把目标放在了蒋禹泽身上。可冯儒逸到底是普通人,查出来的信息有限,可这些信息放在陈其昭的手里就有大用了,冯儒逸不能查的事情,他可以查,冯儒逸碰不到的陈氏,陈其昭能碰到。
陈其昭答应冯儒逸尽力把当年的项目真相公之于众,从而从对方的手里拿到这个记录的备份,随后让徐特助跟小周去调陈氏内部的资料。用的借口也非常合理,非宏近期在开展技术合作,想用从数据库里调技术员等其他资料合乎规则,没过两天资料就发到他的邮箱里。
时间有限,在时机成熟之前,也不知道能通过冯儒逸这边的线索查到多少。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因为他让去探监的人带回来了不错的消息。
陈其昭正想着,抬眼看到沈于淮在写笔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那不断划动的笔锋,再往上看握笔的骨节更分明。
这时候,沈于淮抬头看来,无声地询问着。
陈其昭停了一会,微微探身凑近,小声问:“怎么了?”
沈于淮把随身带的本子翻给他看,已经到了最后一页,他笔记本的纸用完了。他继而指了指陈其昭手压着的草稿本,“能撕两张稿纸吗?”
陈其昭反应过来,干脆就把草稿本递给了沈于淮,让对方随便撕。
他刚递过去,忽然看到平板上弹出来一条消息,注意力又回去了。
沈于淮接过草稿本,这本草稿本很新,统共也就写了没几页,似乎是陈其昭算高数的。上边还能看到一部分函数推演的痕迹,男生的笔锋很锋利,写出来的过程流畅利落,不像是不擅长函数公式。
他微微抬眼,见到对方还在摆弄着平板,从这距离看过去没能看到平板上的内容,隐约能看到些文字。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本高数书那一页已经停了十五分钟。
陈其昭没翻页。
沈于淮没去揭穿,他正想翻开后页撕两张下来,目光忽然停住。
在草稿本上缭乱的演算痕迹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陈其昭看完消息的时候,沈于淮已经把草稿本递回来,他接过之后顺带把高数书翻了个页,装模作样写了两道题……顺便观察着沈于淮。
观察沈于淮的时候,总会感觉每次从这人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上辈子沈于淮也约过他去图书馆,但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与图书馆这个地方天生不和。
沈于淮在看书的时候,他就因为工作电话时常往返图书馆内外,后来沈于淮也明白了,两人相约地点就变成咖啡馆。
与沈于淮一起去图书馆的次数有限,更何况还算是学生时期的沈于淮。
陈其昭漫不经心地想着,按照现在的发展,沈于淮将来也会跟上辈子一样,毕业后读博,最后在第九研究所任职。,别人读完博士都要30岁往上,沈于淮上大学早,读完出来之后前途无限,成为国家栋梁。这人的人生顺遂了大半生,最后却在实验室意外里去世。
意外这个词,本身就带着难以确定。
陈其昭记得沈于淮去世的日子,这辈子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沈于淮避开那个时间点。
沈于淮笔记本上的文字不知不觉中重复了一行,他的落笔缓了下来,脑中记忆到一半的知识突然没了后半段。他不经意抬眼的瞬间里,他看到对面的人的手已经很久没动,虚虚握着笔,也没去划那个很感兴趣的平板。
来S大图书馆这么久,沈于淮以往都能忽视周围或观察或注视的目光。
可如今换了个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心不在焉。
不用去看陈其昭,他也知道对方此时会是怎样的神情,就像是那天晚上昏暗的环境里,视频对面男生毫不收敛的目光。沈于淮能回想起陈其昭的脸,脑海里也能拼接出对方此时此刻的神情与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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