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二次元英雄(151)

　　3222年3月15日，战争结束五天后。秦天被关押在军事监狱里，军事法庭上争吵不休，对于他临阵抗命一事，双方律师在脸红脖子粗的争吵。

　　但是秦天本人对此事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一直低着头，呆愣的看着地面。

　　水流上的画面不动了，莫扎特急切的想知道下文，他注意到前方水面上还有光影闪动，他再次前进。

　　3222年死4月3日，秦海来到了监狱的门口，监狱的守卫在打开牢门，秦海盯着自己这个儿子，一言不发。秦天也一言不发，他一脸憔悴，眼神黯淡无光。

　　秦海把他接了出去，他动用了政界的一切关系，跟军部达成和解，阵前抗命是重罪，本应被判以重刑，但秦海这近一个月的走动，终于说动了军部的三位最高掌权人，他们可以将此事压下，条件是秦海在某些政令上必须让步。

　　莫扎特看了这段影像才知道，原来最后向自己发射炮火的人不是秦天。莫扎特以为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流进一丝暖意，他又有些心疼，影像上的秦天太憔悴了，他从未见过他这么颓丧的样子。

　　这段影像结束了，莫扎特继续前进，他发现了这些影像的规律，每一段影像都是一个时间段内的事件，想要继续看下去就得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走。

　　他在看不到边际的时间的水流里行走，他看到秦天出狱后，阵前抗命的罪行虽然被大事化了，但他摧毁蜈蚣号的行为也并没有收到任何实质上的奖励，仅仅是口头表扬，没有任何军衔的变动，军部的意思就是罪可以不追究，罚的话功过相抵。

　　民众大肆庆祝战争胜利，但对于摧毁蜈蚣号的英雄，军部因为秦天犯的错所以并未大肆宣扬，所以民众并不知道秦天的功绩。

　　但秦天出狱后继续投身军部，他用自己的武力和策略赢得一场场战斗，他的名字渐渐广为人知，人们开始关注这个年轻人，有人扒出了他的事迹，人们才惊觉原来就是这个人摧毁了蜈蚣号，终结了噩梦。

　　他一夜成名，他被冠上英雄的头衔，被民众奉为继温牧之后的又一个神话。但他本人对此却不置可否，他从未回应任何对自己的赞赏。

　　3227年6月1日，一年一度的儿童节。今天也是新一届银河之星奖章颁发的日子。

　　莫扎特有些激动，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19岁的莫坤身形已经完全长成，叔叔只有一米七八高，但比五岁的小莫扎特还是高了不少。

　　莫坤一边完成自己的学业一边养大侄子，虽然有兄嫂留下的遗产，并不用为生计担心，但他的时间有限，侄子和学业无法兼顾。小莫扎特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家里。

　　今天是儿童节，小莫扎特充满期待，因为叔叔答应了他要跟自己出去玩。但是大人的话向来不可信，莫坤收拾好了一切，看着侄子那一脸傻乐，也情不自禁笑了下，看久了还觉得这个侄子怪可爱的。

　　他突然蹲下身拥抱了一下小莫扎特，小莫扎特有些惊讶，大莫扎特同样很惊讶，原来叔叔抱过自己吗？他完全忘记有这回事，在他印象中叔叔一向是对不学无术的自己充满嫌弃的。

　　莫坤揉揉莫扎特的头顶，站起身准备带侄子去游乐园。但是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导师临时找他有事，他不得不在家里完成导师的任务。

　　他跟小莫扎特解释，但是五岁大的孩子根本不讲道理，他只知道叔叔骗了自己。小莫扎特愤怒不已，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叔叔平日的压迫，自己一看动画片就被叔叔夺过遥控器换台，还强迫自己学不喜欢的音乐，他愤怒的指责叔叔：“大骗子！”

　　莫坤开始还有些耐心的解释，但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19岁的半大孩子，他不耐烦了，口不择言：“闭嘴！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小莫扎特更加愤怒：“谁要你养？我的爸妈呢？他们在哪里？为什么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莫坤一下噎住了。小莫扎特愤愤的推开家门跑了出去，他没有注意到叔叔的表情。莫扎特也是这时候，借助时间的水流才看清，莫坤的脸上是痛苦和懊悔，还有自责。

　　如果不是他当时任性的搞什么离家出走，莫均和安娜就会在十二点半搭乘星舰，一家人安安全全的到达木星。他一股脑的将责任推给游隼，都是莫攸御那个杀人狂的错，但他其实心里的自责也一直挥之不去。

　　他从不向小莫扎特提起他的父母，因为他不敢，他害怕侄子追问父母是怎么去世的，是因为游隼吗？还是因为自己呢......

　　他突然打开自己的智脑，使用家长权限将小莫扎特关于游隼、蜈蚣组织和这场战争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他不敢面对知道真相的侄子，索性就让他一直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莫扎特喃喃道，原来自己对过去的一无所知是因为叔叔......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如此荒诞又如此可笑，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带着苦意。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死结，如果叔叔没有屏蔽这些信息，自己就不会对过去一无所知，就不会天真的以为死星战役是罗森造成的，就不会忽略真正的危险。

　　如果自己没有毁灭维也纳星，叔叔也不会变成这样......莫扎特突然不知道该怪谁了，时间像一条线，将过去未来串在一起，人在其中，想要做出任何改变，都是徒劳的，因为一切早就注定。

　　就像一个圆环，圆环上又哪里有什么首尾呢，任何节点都只是时间的一部分罢了。

　　莫扎特所能做的，也只有苦笑了。

　　小莫扎特跑出家门后，在街上四处晃荡，最后来到了公园的长椅坐下。街对面的广告屏在播放新一届银河之星的授星仪式，他满腹怨气，看谁都不爽，恨恨的骂了一句：“狗屁的银河之星。”

　　他旁边的长椅上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附和道：“对，什么狗屁的银河之星。”男人站了起来，他走出阴影，小莫扎特看到了他的脸，他看看男人又看看广告屏，这个大哥哥跟电视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秦天走到他身旁，看着广告屏上的直播，因为自己的缺席，获奖感言环节变成了播放他平时战斗的影像剪辑。

　　小莫扎特将跟叔叔的吵架抛到了脑后，他星星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广告屏上的影像太酷了！驾驶机甲战斗，打败坏人，被人们奉为英雄，太酷了！

　　决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偶像了！啊不，英雄！对，英雄！小莫扎特下了决心，他从长椅上蹦了下来，因为腿短，够不着地，他跳到地上时踉跄了一下，秦天只要伸手就可以扶住他，但是他没有。

　　这个男人虽然被人们称为英雄，但他对别人却是既冷漠又疏离。甚至伸手扶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肯。

　　小莫扎特摔了一跤，但是男孩子皮实，他拍拍土就站了起来，继续星星眼的看着秦天，完全没有感受到秦天的冷漠。

　　秦天对着直播影像自言自语：“这星星不是什么荣耀，而是......”

　　小莫扎特没有听清，大莫扎特这回终于听清了，秦天说的是“痛苦”。

　　莫扎特怔住了，原来秦天一直没有忘记这段感情...忘记自己这个骗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想要去看看过去的影像，秦天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当时说的，自己就是个杀人恶魔，别有所图的接近他，打探军部的秘密......那些话到底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气话呢？

　　莫扎特顺着水流前进时很轻松，平缓的水流几乎没有阻力。但当他想要回头时，这些水流突然产生了不可撼动的阻力，莫扎特用力的挣扎，但是不能前进分毫，他感觉自己面对的简直是高耸入云的泰山，人力想要跨过简直是痴心妄想。

　　游隼看着莫扎特无力的挣扎：“莫扎特，时间是不可以倒退的。”

　　莫扎特脱力的坐在脚裸深的水里，他终于放弃了。

　　他重新站起，沿着这条看不见边际的水流跋涉，这条水流就是时间本身，时间有多长，这条水流就有多长。

　　莫扎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他站在时间之外。除了水面上影像的变化，小莫扎特渐渐长大了，越来越高，跟站在水流上的莫扎特越来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