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透露关于过去。
“非寒,你一个人会觉得孤独么?”
“不会。”
卜真放开叶子,确定还没完全成熟。不过夏日将至,距离成熟也不远了。他拂袖子化出石桌和凳子,上面摆着张小小的紫竹托盘。
风里有青梅酒的味道,是云城府那家。
“买了许久,一直忘了喝。”
伸手倒酒,一人一杯。卜真随意地坐下,把玩着手中杯子也不着急饮。他扬起脸,静静看着余非寒:“我倒是偶尔会觉得孤独。”
余非寒手中一顿,咽下酒,然后缓缓道:“我以为你不会。”
卜真没回答,刚才掏酒的时候还摸到了个东西。他把留影石取出,忽然换了神情:“差点忘了给你看。”
余非寒看着桌上红色的小石头,有些不明所以。卜真伸出手指注入灵力,很快石桌上方出现了淡淡的画面。
“胖胖破壳时录的。”
画面中那只蛋还是白白胖胖的样子,壳上裂开缝隙,然后慢慢蹬出兔腿。卜真虽然亲眼看了,但现在依旧津津有味。
余非寒只看了一眼胖胖,便将所有注意力都移到了另一人身上。
悄悄升起的夜幕撒下了皎皎星辉,他眼含笑意,承了一肩璀璨。
“当时你回玄天剑宗没看到,一定很遗憾。修真者还是不要轻易有憾事,容易渡劫失败。”卜真对上余非寒的眼睛,“喜欢吧。”
“喜欢。”
卜真挥手撤掉留影石,然后连喝了三杯青梅酒。
“我有位小叔叔,常年游历在各大世界。碰着新鲜好玩的东西,他总是会录了留给我看。不过那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余非寒抓到一点关键词:“你有小叔叔?”
卜真点头,看向他的神情坦荡。就像不屑遮掩修为一般,他也完全不介意被余非寒知道,自己非季归云本人。
况且这么久时间的接触,他想以余非寒玲珑心思,怕是早有猜测。
确实如此,并且他的猜测与日确定。只是卜真不提,他自然也不问。不是同生共死,便能交托秘密。
“你会回去么?”
像是试探一般,又像是确定一般。
卜真喟叹一声,有时他觉得余非寒直白,有时又觉得他委婉。眼前人的心,怕是比自己还要细腻。
这不是对方第一次询问,只是上回还能肯定回答,这回卜真却想到了其他。当他完成与季归云的承诺,神禾宗可依靠承露等人千万年传承下去,那……余非寒呢?
卜真酒量不行,这是余非寒早就发现的事。于是他看着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自己身边,微微倾身。
长长的发被风送到了自己脸侧,温柔地摩挲着眼睛。然后他感觉到,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上了自己鼻尖。
“小冰块脸,我倒是有点舍不得你了。”
今夜的青梅酒太涩,余非寒心脏微微一酸。
“不如……”
“一起飞升吧。”
第52章 (修)、金丹小队,全君出击——
脚下被袖子绊了一下, 卜真栽到了余非寒怀中。夜风将两人的发缠在了一起,余非寒伸手捏住。
他说,舍不得我。
十五年前陈意头也不回踏入幽山时, 也只是告诉余非寒, 要照顾好自己。余非寒突然神思恍惚。
不知漫天飘雪的凌云峰,是否能够留住小鸟;不知他的无趣, 能否成为这人眷恋。
余非寒抓紧交缠的长发, 轻轻出声:“好。”
卜真的酒量实在差,云城府的青梅酒品阶很低,但他依旧醉了。耳畔呢喃痒痒的,他抬起袖子随意挥了挥。
感觉到手腕被人抓住,卜真颇感不爽。
余非寒眼前虚影晃过,淡青的衣衫飘了起来, 然后一只绒毛团子跌坐在石桌上。脑袋一歪, 小鸟迷醉。
……
翌日清明, 卜真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手短。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细腻的一片白花花。绒毛和人肌肤贴近, 对方的体温传了过来。
“别以为你装睡就可以不出声。”
闭目修炼的人眼皮一动。
“快把我掏出来, 要憋死了。”
小鸟从余非寒的衣襟中冒出了脑袋,吐出一口气。余非寒伸手捉住,将小鸟捧到了眼前。
“所以为何……”
卜真后半句噎住了。余非寒低头, 鼻尖蹭了蹭毛绒绒的脑袋。然后他感觉到余非寒埋在绒毛间,深呼吸了一口。
“你好香。”
什么玩意?
“青梅酒的味道。”
卜真抬着翅膀揉了揉脸, 莫非他这一醉已然过去五百年?沧海桑田, 余非寒这等纯情少年都画风突变了。
余非寒把小鸟放在床上, 站起来理了理衣衫, 然后去开门。卜真变回人模人样,看着日光中余非寒的背影,眼中闪过短暂怔愣。
他似乎又高了一些。
卜真脸一黑,身高差好像更大了。
突然想到,若是日后飞升回紫虚,两人走到一起时,余非寒定要抢他风头。是可忍熟不可忍,卜真打算抽时间研究下骨骼增长之类的丹药。
两人晒了会儿太阳,然后便各自修炼去了。余非寒是剑修的自觉,卜真则完全就是被迫认真。毕竟宗门大比,他也得凑个人头。
山中不知岁月,五百年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第一个百年,弟子们上午修炼功法,下午种田。一时之间,刻苦致郁的氛围笼罩着神禾宗。
“小梁,你攒着这么多土灵气在筋脉里,是它太稀罕还是你打算英年早逝?”
《万土归源》要求修士尽可能储存多的土灵气,梁灯习惯性未雨绸缪,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爆,逮着就狂吸一通。前几日搞得神禾宗内部五行灵气失衡,地里的苗一根不剩。
卜真两眼一黑,险些没给气死。那是药材么,那是灵石!
小梁这个败家子!
再看看边上的李恩恩,卜真觉得鸟生黯淡。
功法上说的是,将体内一定量的土灵力引出,虚构群山进行防御。李恩恩举一反三,一百年间沉迷挖土。他将周围可用的土都集合了起来,构建出了真实的群山。
“恩恩啊,万一宗门大比设置在水里,你准备当场去世?”
最后卜真怕自己心肌梗塞,提早嗝屁,于是他闭关冲击金丹去了。金丹初成时,第二个百年悄然而至。
一百年功法学习后,卜真看大家学习成果,决定把实战安排上。
“当”地一声,陈千星第三百六十次掉了灵器,周身灵气溃散。余非寒握着剑鞘,眉目冷淡。
“出手犹豫。”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季知景,“换你。”
季知景操丨着一根树枝,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卜真看得闹心,一脚把人踹了过去:“被余真人打和被本座打,二选一。”
两个弟子好想当场自断心脉,实战好苦,真的好苦。
余真人的剑又快又狠,招招掐着命脉不说,还总是嫌弃他们心不够硬,优柔寡断。至于宗主,自打他结丹后实力飞升。日均被宗主的心火烧坏一身法衣后,人人心中都只有一句话。
炼丹师,真的能打!
另外,余真人顶多生理虐菜,宗主却是全方位毒打。每回对战完复盘,他俩都要被拖出来当典型批评。
夭寿了,身心荷包三连击。
第三个百年,终于所有人都步入了正轨。李恩恩、梁灯已然能够构建群山,达到超强防御效果;陈千星与季知景也终于明白,修真世界弱肉强食,斗法需拼尽全力。
至于方阮,在他把神禾宗到处都点了一遍以后,终于学会了控制手中的火。而杜承露,虽未完全寻找到自己的道心,但好在天赋异禀,《凝云心经》修炼得有声有色。
在此期间,神禾宗的灵田被翻种了一次又一次。少年们从最初的无从下手,已然能够熟练培育各类药植。
第四个百年,弟子们上午依旧是和余非寒对战。卜真表示,何时能够让余真人出第一剑,便是小有所成。下午改成了炼丹学习,有了丰富的药材接触经验,大家对于卜真所讲,体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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