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收下了?”宋青远试探着开口。
“你若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本王就带走,随便扔给谁养着。”连提语气随意。
“别。”宋青远出声拒绝,吩咐江铎找些羊乳来喂小狮子。
“本王那里就有,让他到本王那里取吧。”
宋青远点头,同意了连提的建议。在这片地方找些羊乳可不是个容易的事。他开口向连提道谢,态度真诚。
“那本王就告辞了。”连提面色不变,但却在暗地里松了口气。看着对面的人抱在怀里抚摸的模样,想来应当是喜欢的。
“去送送漠北王。顺便拿些羊乳回来。”宋青远吩咐江铎。
当然后半句话他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小狮子:我是狮子,不是橘猫,嗷——
赶着给老婆送礼物的连提:不,你是。
只有橘猫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16章
就在宋青远沉迷于逗弄那只虎头虎脑的小狮子时,会京城内,也有些新鲜消息传了过来。
营地外的一条小溪边,有两个人正在边走边讨论着此事。
走在靠近河那边的人,年过半百,鬓角花白,着一身绯色官袍,但举止儒雅温和,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竟是现任尚书右仆射的周文道。
“衍秋啊,近日大护国寺的消息,你可有听说?”
周文道旁边的那位年轻人态度恭敬地回答:“老师说的,可是那护国寺的念慈大师近日宣称,家境贫苦读书人,在证实其身份后,便可免费领取纸张一事?”
“你这小子消息倒是灵通的紧,不错,为师说的正是此事。”周文道捋了捋胡须,笑着打趣学生。
表字为「衍秋」的杜家大郎自谦了几句,随后正色道:“老师您觉得念慈大师此举如何?”
闻言,周文道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能长久,那便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自我南周建国以来,读书的机会就多集中在那些世家大族之间。若是朝堂之上能出现更多出身低微的官员,对百姓和我南周都是一件好事。不过,”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坊间传闻这纸为一位不知名的郑姓富商捐赠,但再富裕的商户,也耗费不起这样大的开支啊。”
身边的杜衍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纸价太过昂贵了。老师您作为我南周的一代大儒,平日里练字用起纸来,还不是抠抠搜搜的。”
“你倒是惯会打趣老师。”周文道停下脚步,“为师倒可以上书皇上,以皇上的名义捐助那些学子。”
“望老师三思啊!”
杜衍秋面露忧色,赶紧走了两步到周文道面前,“老师您忘了梁公了吗?前年梁公向皇上上书,恳请皇上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建一座书院。但当时不但没有被皇上认同,反倒被许多世家大族所记恨,最后被贬去岭南……”
周文道摇摇头,“哪就有你说的那样严重了?况且,老师就这么教你的吗?为人臣者,应当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岂能因为害怕被记恨就不去做了呢?”①
“学生知道了。”杜衍秋面露愧色,低声应道。
杜衍秋的猜测果然没错,周文道下午面见皇帝,刚提出资助贫寒学子一事,就被宏德帝皱着眉打断了,“朕知道丞相心系百姓,只不过近年来国库实在不丰,还是再议吧。”
宏德帝和许多南周的贵族一般,并不把这些出身贫寒的读书人当一回事。他们自诩出身高贵,只觉得那些人不过是些身份低贱的下等人,怎配入朝做官。
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他们却还半点不思改变。
宏德帝庸碌,但连提可不傻,他皱着眉盯着远处,沉声道:“此举若能长远,定能为南周培养大量人才。”
只是,怎么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物,要花大价钱给那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资助纸张呢?
大相国寺,念慈大师,不愿透露姓名的香客……连提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
“怎么了王上?您可是想到了什么?”邬齐那见连提一脸牙疼的模样,不由地出声问道。
连提将那日的揽香山之行缓缓道来,还特意模糊了自己再三嘴欠的行为。
邬齐那听后,也面露诧异:“应当不可能吧?燕云的三王子殿下与宏德帝不和之事,整个南周都快知道了。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利于南周之事呢?”
不对。连提仍是摇头,“他是与宏德帝有龃龉,又不是与南周百姓有不和。”
邬齐那仍是不愿相信,若是厌恶一个人,就连看到他所住地方的墙壁,都会心生厌恶之情。燕云的三王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②
“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连提将漠北人「一根筋」的刻板印象展现到了极致。说罢就走出了帐篷,临走时,还不忘顺手拿了邬齐那帐中的一罐羊乳。
纵是见多识广如宋青远,也被连提的直白给惊到了,怀中的小狮子被他一个不慎,摔到了榻上,发出了不满地哼唧声。
宋青远赶紧顺着毛摸了两把,倒也无意隐瞒连提,抱着一种「反正他已经起疑,不如直接认下」的心态,开口道:“在下早就说过自己对皇位无意,索性那些纸能帮到不少人,捐了也就捐了。”
连提用手指戳了戳好不容易爬上矮桌的小狮子的脑袋,看它向自己呲牙的模样,继续问道:“所以殿下那年冬日赊与漠北商人粮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青远有些惊讶地点点头表示肯定,心中意外,没想到连提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那殿下为何特地要一些品质低劣的铁矿石呢?”
连提语气温和,但眸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
宋青远面色不变,“当时那些漠北商贾,也没什么更值钱的东西了。在下本想试着看能不能炼些铁出来。”他适当地摆出些许失落,轻轻摇了摇头,“没想到竟是只能炼出些废渣来。”
“燕王似乎不允许几位王子私自铸铁。”连提挑了挑眉。
“一些私底下的尝试罢了,燕王倒也不会发现。”宋青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连提点头,似是表示了解。
宋青远刚刚说的话滴水不漏,半是真,半是假,任谁都挑不出问题。哪怕将「私自铸铁」一事告知燕王,在不过是炼出些废渣的结果下,燕王也不会太过追究。连提除了点头以外,也别无他法。
“既然殿下也是心怀百姓之人,又怎能甘心蹉跎在这四四方方的会京城中,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畏手畏脚呢?”
宋青远心中一紧,知道他仍是为了邀自己到漠北,但这句话却正好戳到了他自己,以及许多和他一起来南周的部下的心窝子上。
他低头不语,许久才笑了笑,“这世上,真正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又有几个呢?”
连提皱了皱眉,看着他这副不喜不悲,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气急地站起身。
下一个瞬间,却又在宋青远诧异的目光里坐下。
“殿下清楚,我漠北有三千部落之多,幅员辽阔。但彼此之间为了女人、土地、粮食、牛羊,而进行的不止不休的战乱,却让漠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连提缓缓开口。
“自我祖父统一漠北以来,每一任漠北王都必须经历一番斗争才能坐稳王位。各个部落首领心思各异,虽然面上臣服于王庭,但实际嘛……”他看向宋青远,语气嘲弄。
宋青远大概明白了连提的意思。
现在的漠北由两方势力构成。一个是由许多部落首领组成的。这些人并不真正服从于漠北王,都对那个王位虎视眈眈,彼此之间也不一定和谐。但一旦漠北王有意加强王权和对各个部落的控制,他们便会团结在一起抵抗连提。到时候即使漠北王能将其部落并入版图,漠北也不免元气大伤。
而另一方势力,自然是以漠北王为首的。其中包括了他麾下的文武大臣以及归顺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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