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秦川也不言语,只怒对下人道:“大夫来了没有?!”
“莲姑娘已经去请了!”
韩秦川紧紧抓住了慧端的手,慧端咬着嘴唇看向门口,林云深和她目光对视,心里突然一酸,忙避过身去。里头传来慧端抑制不住的呻吟声,有丫头惊呼:“夫人流血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到白隐正看着他,脸色虽然悲怆,声音却沉稳:“没事。”
林云深点头朝外走,他听不得慧端痛苦呻吟。白隐紧随他其后,林云深问:“慧端与秦川成亲既然十载有余,为何今日才有头一胎?”
白隐摇头:“我也不知。当年你死了之后,我不在家中,回去的时候,姐姐已经前往长洲去了。只听说她过的很好,这些年并无往来。”
“十年怀子,必然极其看重,若有损伤,慧端不知道会如何。”林云深默默念着,便回头道:“你留在这里看着吧,有什么情况过去告诉我,我留在这里只能添乱。”
“也好,”白隐看他脸色苍白,握了一下他的手道:“你放心。”
林云深点头,便朝外走。白隐回头听到慧端的哭声,心里揪成一团。白莲已经带了大夫急匆匆地赶过来,白隐跟到门口,看那大夫把脉医治,韩秦川早已经按捺不住,问道:“怎样?”
“夫人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必须保住我的孩子!”慧端一把抓住了那大夫衣领:“不然我也不活!”
那大夫有些慌乱:“老朽只能尽力,保不保的住,且看天命了。”
白鹇送了卢元鹤回来,便也跟着在外头守了一夜,慧端痛苦了一夜,眼看着天色已明,历尽九死一生,生下了一个女娃。
那老大夫赶紧把了一下脉,仿佛陡然松了一口气,擦着汗对韩秦川道:“母女均安,只是母体受损,要好好调养。”
韩秦川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白隐一眼,白隐也松了一口气,便朝外走,想着把这好消息赶紧告诉林云深一声。
天色已明,院子的东边墙头上露出绚丽朝霞。白隐只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白鹇更是高兴,一溜烟地跑在了前头,推开林云深的房门便笑道:“杨师叔,韩夫人生了一位千金,母女均安。”
白隐闻言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但随即这笑容便凝结在了唇角。
他们看到林云深躺在地上,俨然已昏死过去了。
第21章 夜郎篇:情深
“杨师叔!”白鹇扑倒在地上,赶紧将林云深扶了起来,白隐进来朝屋内一看,就看见那桌子一脚,摆着阴坛,上头香火已断,剩下半截香乌黑,形态诡异。
“杨师叔开坛做法了。”白鹇惊道,也顾不得扶着林云深了,立即爬过去将东西收了起来。白隐将林云深抱到床上,手指略微颤抖,试了试他的鼻息。
他仿佛陡然松懈了下来,将林云深放到了床上,默念了几句符咒。白鹇将房门关上,回头问:“杨师叔怎么样?”
“魂魄无损,只是伤了身体,怕是不行。”
白鹇听说不行,脸色变得惊慌起来:“那怎么办……我有办法!”
白隐抬头看向他,白鹇道:“我去送卢元鹤的时候,在卢氏私宅碰到了坞城陈氏的弟子陈遥,坞城陈氏以炼丹闻名,据说他们家的保命丹对做法产生的损伤尤其有用!我去找他!”
“我去,你看着他。”
陈氏也是名门正派的子弟,白隐知道若自己亲自过去请他,未必请的过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韩秦川。韩秦川喜得千金,或许会应承下来。但不能白鹇去求,只能自己去。
白鹇将房门关上,回头看林云深,只见他脸色惨白,已经毫无血色,如同死人一般。他轻轻叫了一声,林云深半点反应也没有。他用袖子替他擦了脖子和嘴角上的黑血,等着白隐带人回来。
他想到昨晚见到的人,圆圆的脸蛋,唇红齿白,看那眉眼间的伶俐劲儿,估计不大好请。
陈遥到了之后,只看了林云深一眼,面上便露出疑难之色,把了一下林云深的脉搏,又查看了他的掌心和口鼻,从腰间金葫芦里取了一颗金丹喂林云深服下。
白鹇问:“杨师叔他没事吧?”
陈遥站起来说:“死不了。只是他原本就吃过金丹,但吃的金丹药力太强,反而伤了身体。如今身上还残留有金丹毒性。”
白隐一愣,问说:“也是保命丹么?”
陈遥点头:“且不是我这样的道行能炼出来的金丹,他是谁?”
“无名散道。”
陈遥笑了笑,道:“我救了你徒弟,你还这般态度。”
白鹇忙道:“我们也只是半路上遇到的他,并不知他到底是谁。”
陈遥看了床上的林云深一眼,道:“不管是谁,我看这人脉理虚浮,不过是强行保命,活不久的。且看他也是修道之人,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却还强行施法,伤了心脉,这种自寻死路的人,不救也罢。”
他话音刚落,白隐的剑鞘已经到了他胸口:“保命丹。”
陈遥一愣,说:“我已经给他服下了啊。”
“还有吧?”
陈遥大怒:“怎么,我好心来救人,你还要抢劫不成?”
白隐也不言语,径直要拿他腰间的葫芦,陈遥死死抓住:“这是我多年心血!”
他哪是白隐的对手,不过几招之下,便被白隐抢了去,陈遥气的面色通红:“他们说你是妖道,你果真是妖道!当年名震朝野的白家长公子,竟然这等强盗行径!”
“你炼丹也为救死扶伤,这金丹留着保他性命。”
陈遥气冲冲地屋里出来,白鹇赶紧追上去解释说:“我师叔也是救人心切,你切莫要生他的气,也不要到处去说……”
“怎么,抢了我的东西,还不许我说了?你跟着过来,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白鹇面色微红,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陈遥气冲冲地走了。白鹇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里,看见林云深已经醒了过来,赶紧跑了回去。
其实不用问,他们就已经知道原由,当时他们守在慧端屋外,明明听那大夫说已经凶险至极,很可能母子俱损,后来莫名好转,想来就是林云深施法的结果。只是白隐心有疑虑,说:“法术太阴,保下来的孩子也恐怕……”
“你放心,我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及她们母女分毫。”
“白鹇,你先出去。”
白鹇愣了一下,没多问便出去了。林云深看了白隐一眼,瞪着眼睛看向屋顶,抢先说:“我这人很惜命,又有分寸。”
“以后不准再施法,”白隐道:“不然……”
“不然如何?”林云深说:“你以为你现在年纪比我大,就能发号施令了,我可不是白鹇。”
白隐脸上带了怒色:“那你要如何,想死么?”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死?”
白隐站了起来,沉默良久,说:“你切莫要死了。”
林云深看白隐背影,只觉得这背影比从前高大结实了许多,但也带着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想到这里他就心软,说:“知道了。咱们赶紧找到为我夺舍的人,我换回到我自己的肉身上,就不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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