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抓伤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指甲之类的东西。
时游的目光审视,在这种目光下好像什么都无法藏匿,青年一时间六神无主。
青年回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安了安心神,自以为天衣无缝。
老人在年轻时上过战场,几次险象环生,也许因为这样的经历,他总能提前隐约地预感到什么。
就在前几年,老人的妻子患上眼疾,被三儿子,也就是眼前的青年以孝道的名义接回家,却在没多久后,意外车祸身亡。
事后,青年拿到大笔保险金,用这笔钱买房买车,挥霍度日。
老人有所怀疑,调出出事路段的监控反复查看,又查询当时的路况。终于让他发现这条路,一到晚上,就经常出现来飙车的人,车速极高,一旦路人不注意就可能被撞飞。
老妻失眠严重,每天半夜都被儿子带出去散步,美其名曰运动后容易入睡。
就这样日复一日,终有那么一天,老妻被急速驶来的车撞飞。
老人不相信儿子策划了这一切,可事实又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在痛恨、父爱中反复徘徊,找儿子摊牌后,儿子拒不承认,并痛斥父亲冤枉自己。不幸的是,没多久老人就撞到了脑子,成了阿尔兹海默患者,偶尔才清醒。
这次,清醒时的老人又预感到了什么,吵闹着要坐这艘方舟。
青年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给老人参了巨额保险后登舟,他打算在落地火星时,给老人“制造意外”。
方舟上,像时游那样,看到老人神经质模样的人有很多。
这样的老人,出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不知道的是,老人清醒时异常痛苦,他对儿子实在下不了手,但又无法放过这个恶魔。
最终决定,用这艘方舟,作为父子两最后的归宿。
他想杀他。
他亦想杀他。
这一场双向奔赴的双杀。
出乎青年的预料,这次方舟临时改变了旅行轨道,没在火星着陆,这才狗急跳墙制造了这出“自杀”现场。
时游并不知道这对父子的真实情况,但这不妨碍他等到刑警到来时,将自己观察到的疑点一一说出,并道:“着重检查老人指甲缝隙。”
这是老人在死前留下的DNA证据,尸体是会说话的。
虽然时游没直接推测凶手是谁,但所有间接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
刑警意外地看了眼时游,实在是眼前这位对他们的办按流程,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太清楚了,第一现场被保护得很好,这方便了他们取证、给现场拍照,并剪下青年的指甲放入证物袋。
很快处理好,青年就被带走了。
时游并不知道,那青年喊着“冤枉”的咒骂声实在太大了,再加上刑警被喊来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于是在众多旅客的要求下,确认这个青年有重大的谋害至亲的嫌疑,青年首先被带回了餐厅“审问”。
刑警们人手不足,已经被前来质问的旅客团团包围,根本无暇顾及。
从这一刻开始,方舟的混乱正式开始。
它从粉饰太平,到失去表面平静,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所有人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焦虑的情绪,他们迫切地找一个发泄口。
一个个因为家人失踪而焦躁的游客,将青年当做了“无影者”,纷纷逼问,如果不是刑警阻止,有的急了甚至想上私刑。
仅仅现在的阵仗,已经将青年吓得魂不附体,液体从他裤腿中流了一地。
游客们边恶心,边将他绑起来逼问,誓要将失踪的亲人朋友给找回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张张嘴在青年面前不停张动着,也不知谁开了头,将吃剩的食物扔到他身上,有一就有二,青年身上很快变成了大杂烩。
“杀人犯!”
“猪狗不如的东西,连亲生父亲都害?”
这场面,活像古代百姓,围观菜市场门口被游街的犯人时的场景。
两位刑警终于突出重重包围圈,将那个快被剩菜淹没的青年解救出来,重新戴上镣铐,那青年虚软着腿被拖走。
乌雅媚从厕所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而远处是群情激愤的游客们,他们正浩浩荡荡地准备冲向舟长室。
她就跟在两位刑警后面,前方转角处,上空突然出现一个深蓝色的旋涡,旋涡很美,像是无数剪碎的星光落入其中,它急速旋转着。
不过转眼功夫,那两位刑警连同青年,消失在深蓝旋涡中。
乌雅媚震惊地当场失语,她僵硬地回头,看向同样懵了的裴怀。
“刚、刚才那个,你有没有看到!?”那是什么玩意儿,乌雅媚甚至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乌雅媚声音都变了。
裴怀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时游所说,非自然的存在。
“快,我们赶紧和阿游汇合!”
时游走到自己的舱门前,忽然回忆起,老人说的那句【开始了】用的是迦语,是大灾难后形成的小语种,那三个字有多重释义,它可以译作:快走。
老人“碰瓷”的不止时游,他对很多人都说了这句话。
老人两次凑到时游面前,是故意还是无意,这一切随着老人离世也将永远尘封。
整个勘验和等待过程,也不过几分钟,时游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取出磁卡,刷卡入内。
神思不属间,忽然察觉黑暗的舱房内,有陌生人的呼吸,对方呼吸急促,澎湃的热度像是刚烧熟的麦芽糖,纠缠着时游的呼吸。
“谁!?”
时游一手放在腰侧,他在皮带上做了个暗槽,放了塑料刀片。
上舟前有安检,只能带塑料的。
虽是塑料,只要速度足够快,也一样能威胁到敌人。
灯,打开了。
就看一具玉/体横陈的身体。
谭其玉浸透了红晕的脸,正缠缠绵绵地望着他,气若游丝地喊道:“阿游……”
时游被那声音激得抖下一身鸡皮疙瘩。
谭其玉在舞台上丢尽颜面后,去舞厅借酒消愁,被早就盯上他的一位富豪借机放了药。他摸爬滚打好些年,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快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没有第一时间找医务室,反而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谭其玉摆脱富豪,问工作人员要了时游房间的备用钥匙。
工作人员并不怀疑,谭其玉是公众人物,犯不着做这么损害名声的事;而且,谭其玉还拿出了以前与时游的合照做证明。
工作人员甚至羡慕地想,能被巨星特意去找的朋友,应该关系很好吧。
对方在发现谭其玉很难受的时候,以最快速度将钥匙交上。
谭其玉也不是真那么莽撞地过来,他还是考虑过计划的可能性的。
时游是个思想相当守旧的人,一旦有实际性进展,相信以时游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负责到底。
比起以后源源不断的“编曲本”,身体的代价就算不了什么了。
谭其玉对自己的魅力无比有信心,再加上时游骨子里对性向很忌讳,根本不可能在他说了那些话后还找男友,对直男只有反感、排斥,更不可能接近。
所以时游肯定没被人碰过,都二十三岁了,憋得慌了吧。
谭其玉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只知道,不希望时游碰别人。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时游对性向一知半解的时候,狠狠地将人贬低到尘埃里,现在看来,卓效显著。
他相信之前时游只是还在意几年前的冲突,对他应该还余情未了。
他现在风靡世界,时游又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这么想着,谭其玉声音越发粘腻。
“时游,是有人害我,我立刻想到了你。”
“帮我,我只想你帮我……”
谭其玉泫然欲泣,哽咽着。
他湿漉漉地躺着,在灯光的照下,肌肤反射着淡淡的光,像一条刚游出水面的美人鱼,能诱惑大多数意志不坚定的人。
时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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