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谒见!”
“你们胆敢拦我!?”
嬴政一听这嗓音,何其耳熟,可不是平日里一直跟在陈慎之身边的詹儿么?
詹儿年岁不大,城府颇深,乃是魏国的小公子,平日里绝不会这样咋咋呼呼的叫唤,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喧哗。
嬴政道:“殿外何人?”
魏人对视了一眼,道:“怕是不懂事儿的宫役在喧哗。”
“不懂事儿……宫役?”嬴政轻笑一声,揉着自己额角,悠闲的道:“你们便是这样称呼自家公子的?”
“这……这……”魏人们也不敢装傻充愣了。
嬴政道:“将魏公子请进来。”
“敬诺。”赵高领命,立刻去请人。
果然是魏詹,魏詹大步走进来,冷冷的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魏人,随即拱手道:“请陛下速速前往圄犴,晚了便来不及了。”
嬴政蹙眉:“哦?为何?”
“为何?”魏詹冷声道:“那还要问问他们了!为何在这里拖延陛下,暗地里却派人去给主膳中大夫动用私刑!”
嘭!
嬴政登时冷下脸来,狠狠一拍案几:“可有此事?”
“这……”魏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的确是想要拖住嬴政,然后偷偷对陈慎之动刑,到时候嬴政发现陈慎之死了,也是死无对证,哪知道魏詹身为魏人,却跑来通风报信。
嬴政立刻长身而起,冷声道:“走,随朕去圄犴!”
“陛下!陛下!”几个魏人追着嬴政,谁也没能拦下嬴政。
嬴政急匆匆赶到圄犴,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偷用私刑的三个狱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三个黑衣之人逾窗而走,陈慎之则是五花大绑的被绑在木架之上。
嬴政冷笑:“若不是詹儿通报及时,朕来得及时,你的小命怕是无了。”
陈慎之点头笑道:“多谢陛下,多谢詹儿。”
魏詹紧张的道:“公子,你没事罢?”
他说着,看到了陈慎之脖子上的掐痕,一张清秀的脸面立刻闪过狠色:“他们既然对公子下毒手?”
陈慎之安抚道:“詹儿,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魏豹突然暴毙,他们痛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你倒是大度。”嬴政轻笑。
陈慎之道:“慎之并非大度,不过换位思考罢了,而这个挑拨离间,暗中使坏的人,不也正是拿捏住了诸位这种心思么?”
嬴政沉下脸来,道:“你说……真正的黑手。”
陈慎之点头:“此人心思细腻,令人不寒而栗,且他甚至熟知王相、李相、魏豹三人的口味习惯,还能自由出入虎贲军驻扎的燕饮之地,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齐。”
嬴政眯起眼目:“这个祸根,必须拔⚹出来。”
魏詹却道:“可是……如何才能拔⚹出来?”
陈慎之挑了挑每,似乎早有想法,道:“其实这个人的做法很容易理解,他让李相中毒,王相安然无恙,无非是挑唆朝廷内部的儒法之争,让朝廷从内部瓦解。杀死魏豹,嫁祸给我,无非是挑唆齐人和魏人的外部争斗,双管齐下,内部瓦解的同时,从外部加以分裂。这样复杂的手法,目的无非一个……让秦室灭亡。”
“哼!”嬴政冷笑:“凭他?也配!”
陈慎之道:“说起来,看不惯陛下您的仇家,还挺多,想要一个个排除到底是内鬼,还是外贼,需要时间,可是咱们的时间可不多,还要与这黑手竞速。”
嬴政看了一眼陈慎之,道:“看来……你已经有了法子。”
陈慎之点头道:“无错,这法子其实也便宜,那黑手不是想要秦室大乱吗?那很好啊,咱们送他一份套餐,让天下再乱一些。”
嬴政蹙眉:“如何更乱?”
陈慎之笑道:“敌人在暗,陛下在明,俗话说得好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或这趟水再浑一些,把这黑手也扯下水,咱们都在暗处,平起平坐,想抓鬼……还不容易吗?”
“你是说……”嬴政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
陈慎之笑道:“儒法争斗了,齐魏撕逼了,怎么能没有公卿之争,兄弟阋墙呢?”
嬴政似乎明白了陈慎之的意思,点点头,随即垂头扫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三个狱卒,道:“方才那闯进来的三个黑影,是甚么人?”
陈慎之眼眸微动,道:“这……他们三人蒙着面,进来就打晕了狱卒,陛下来得及时,他们又逃之夭夭,慎之也不知何人。”
“哦?”嬴政挑眉:“那为何,朕听到了交谈之声?”
“交谈?”陈慎之差点忘了,嬴政耳聪目明,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甚么。
但他话都说到此处了,也不好推翻,硬着头皮道:“可能是狱卒被打昏的喊声。”
嬴政点点头,没有再问:“这些日子,你便在牢房中等候消息罢,朕……会亲自将这潭水搅浑。”
王绾寿宴之上,羣臣中毒,夏无且带着医官们忙碌,挨家挨户的解毒开方,这毒药的确是下在酸菜里的,因为酸菜是腌制的,味道浓郁,所以毒药下在酸菜里,一般人根本尝不出端倪,十分便宜。
而这毒药,经过夏无且查看,是一种东夷特有的毒草提炼而成。
齐国在没有灭亡之前,正好地处东夷,这种毒药,其实便是齐国特有的,如此一来,就更是坐实了陈慎之下毒害人的说法。
哪知道第二日一大早,宫中又乱套了。
“怎么回事?外面为何乱糟糟的,何人在宫中喧哗?”
“你不知?出大事儿了!”
“甚么大事儿?还有比寿宴下毒,更大的大事儿?”
“今日一早,有人密告长公子扶苏,说长公子才是寿宴下毒之罪魁祸首!”
“甚么?!竟有此事?长公子温文谦逊,绝不可能如此下作!”
“不得不相信,虎贲军在长公子的殿中,搜出了东夷特有的毒药!”
臣子们窃窃私语之时,前面越来越喧哗,公子婴带领着虎贲军,冲入长公子扶苏的殿中抓人,虎贲军押解着扶苏,竟还上了枷锁,从政事堂门口路口。
“长公子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我看大公子才有嫌疑,谁不知大公子是养子,虽是大公子,却永远做不得长公子,这才诬陷给长公子!”
“嘘!禁言啊!”
公子婴耳聪目明,冷冷的瞥了一眼他们,不过没有多说,亲自押解着长子扶苏往圄犴而去。
“大兄!大兄!”这时候一个小豆包从侧面跑出来,他身量很矮,穿梭在人群之中,差点被人踢踩,跑到公子扶苏面前,小手一张,拦住公子婴和扶苏。
竟然是嬴政的小公子胡亥。
胡亥拦住他们,挺着胸脯道:“我大兄是不会下毒的!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公子婴一脸冷漠,道:“子婴只知道奉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还请幼公子让路。”
“大兄!”小胡亥就是不让路:“我大兄是无辜的!你们不要抓他!”
公子扶苏生怕小胡亥年纪太小,被磕了碰了,连忙道:“幺弟,快回去,不要瞎顽!”
“我才没有瞎顽!”小胡亥义正言辞,道:“大兄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我会找父父理论清楚的!”
他说着,重重哼了一声,撒丫子就跑,冲着路寝宫而去。
“幺弟!幺弟!”公子扶苏唤了小胡亥两声,小胡亥像个小陀螺,跑的飞快,根本不带停下来的。
小胡亥一路飞奔,跑到无人之处,这才停顿下来,亲信追上来,低声道:“幼公子……今日长公子下狱,他的派系一定会被牵连虚弱,岂不是好事儿,方便了公子您的势力……小臣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还要去面见陛下,为长公子求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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