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洪看了一眼洛屿,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顾萧惟,敷衍地回答:“我说不算的啊,顾老师说了才算。”
“啊……你别走啊……”
这时候顾萧惟的化妆师岩哥过来给他补妆。
“岩哥……岩哥你快让他放我下来……”
岩哥愣了一下,他做了顾萧惟那么多年的化妆师,什么时候见过他把人扛自己肩上,一扛就是这么久的?
这是在惩罚对方,还是在炫耀自己的肩背力量强大?
而且顾萧惟在圈内也是有朋友的,可没见到他跟朋友有这么亲近啊。
“小洛别着急哈,等我给我们家顾哥补完妆,就给你好好补妆。”
说完,岩哥非常认真仔细地工作了起来。
终于,导演林钺端着保温杯路过,洛屿一把拽住了他。
“林导……林导……你快看我,就要脑溢血了……白颖不是中了黑枪挂的,白颖是脑溢血死的啊……”
看着洛屿充满期盼的目光,林钺很淡然地说,“没关系,这样一会儿你就会显得虚弱,入戏更快,代入感更强。”
“这剧组就没有做人的吗?”
就这样快十分钟,洛屿无聊到想把手机拿出来斗地主了,顾萧惟才把他放了下来。
原来是岩哥要给洛屿补妆了。
本来岩哥作为顾萧惟的专属化妆师,是不需要给其他演员化妆的。
但这些日子只要顾萧惟和洛屿同一场戏,顾萧惟每次都会叫岩哥过去给洛屿补妆。
岩哥一点都没有嫌弃洛屿的咖位低,他相信顾萧惟的眼光,所以每次给洛屿补妆,岩哥都会贴着人物形象认真工作,几场戏下来,不需要顾萧惟开口,岩哥都会自己去。
终于,轮到给洛屿补妆了。
岩哥笑着说,“这是最后一场戏了,我要给你画得美美的。”
洛屿差点被口水给呛着,“不用……岩哥,白颖这个时候已经中枪了,一直强吊着一口气呢!不需要美,惨一点就行!”
岩哥笑着说:“知道知道。但就算是惨,也不能灰头土脸的吧。顾哥常夸,你的眼中有戏。既然这时候的白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那双眼睛就越是要有辨识度。我想让观众看到你眼里的戏。”
听到对方这么说,洛屿放下心来,听从岩哥的指挥,向左看向右看。
“好了,现在你看看,这个白颖行不行?”
岩哥端着镜子给洛屿看。
真不愧是顾萧惟的御用化妆师,岩哥的笔刷可不是为了把某个人画的好看,而是凸显这个人五官里的亮点,并且让妆容无限贴合角色。
“你的眼睛好看,我就加深了一点眼部的轮廓,特别是你眼尾这里的线条,其实很柔和。白颖死之前能够把一切都安排好,帮严野脱困,所以我想他也坦然地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眼睛不再显得犀利,也不需要再去震慑任何人,而是……”
“坦然和平静。”洛屿说。
“对啊。咱俩意见一致就好。”
“岩哥,你怎么会对角色理解的这么深?”洛屿好奇地问。
“因为我给顾哥化妆的时候,顾哥会跟我分析角色的状态,这样我画的妆才会更贴合啊。”
“那我这个角色呢?顾……顾老师也跟你说过?”
“是啊。白颖和严野之间亦敌亦友的戏份,是这部剧前面三分之一的重头戏呀。”
洛屿深吸一口气,最好的化妆师,最好的导演以及最棒的对手,他已经提前十年享受到了这样的顶级配置,让他怎么能不尽力。
洛屿走到林钺的面前,开口道:“林导,我的妆补好了。”
林钺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定格,“嗯……很好。白颖,去吧。”
夜色低垂,片场的灯光亮起。
道具车停在了路灯的灯光之下。
洛屿和顾萧惟分别站在车门的两边,洛屿微笑道:“顾老师,这是白颖和严野最后一场戏了。”
顾萧惟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洛屿的脸上,良久才点头道:“嗯。”
“但是白颖留给严野的东西,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继续向前的道路上的,都会陪着严野直到最后。”
“所以严野不会伤感,而是下定决心。”
两人再度默契起航,不约而同打开车门。
洛屿坐进了驾驶席,而顾萧惟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这一幕戏是白仲行派了一个杀手要杀死严野,严野差一点穷途末路,而白颖开着车带着精疲力竭的严野一路狂奔,杀手骑着摩托车穷追不舍。
白颖果断甩尾,严野掐准了时机开枪,解决了杀手。
但是白颖中枪了,他知道被击中这个位置自己活下来的希望不大,于是把车停靠在了路边,叫严野去对面的便利店里给自己买一种肯定不会有的巧克力。
严野找巧克力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一封邮件提示,是白颖把重要的资料发给了他,让他能向白仲行证明阿岚是被白颖故意交给警察的,所以严野并不是卧底。
而且所有因为严野泄密而被警方破获的交易,白颖都留了后手,证明那是自己做的局,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白仲行。
不仅如此,邮件里还有一些重要的生意资料,严野有了这些,白仲行就不得不继续重用他。
严野看到这像是遗言一般的安排和托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冲到路边的车里,打开车门发现驾驶席上都是血,而白颖就靠在座椅上,侧着脸一直看着他离开,仿佛目送他走去明亮的地方,而自己却停止了呼吸。
他们拍了几个车内的镜头之后,街头摩托车追逐跑车的戏份就要靠专业演员和特技来完成了。
随着打板声响起,白颖的杀青戏开始了。
车子停在了便利店的门口,白颖的唇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他用拳头捶了一下旁边的严野,“起来,去便利店给我买个浓缩咖啡味的棒棒糖。”
严野侧过脸,看着白颖的侧脸,发现这个人明明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却像是随时会被吹散了,摸不透也抓不住。
“不去,棒棒糖是小孩子吃的。”
“谁是你的老板?”白颖反问。
这一个问题,仿佛把他们带回了白颖和严野初相识的那一幕,揣度、怀疑以及相互试探,而这些都不存在了。
这两人像是经历了猎人追击的猛兽,疲惫以及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温暖。
严野露出无奈的笑,这种笑容里还带着一种让人沉溺的纵容。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说完,一脸疲态的严野推开了车门,走向了对面。
靠坐在车内的白颖微微呼出一口气,仿佛强盛的夏日忽然进入了寒冬的衰败。
他的下巴因为疼痛颤抖起来,解开了安全带,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负,他没有去摁住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而是拿起手机,把准备了多时的邮件发了出去。
然后他艰难地侧过脸,执着地看向明亮的便利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糖果货架前寻找着的身影。
严野是白颖的武器,是他撕毁黑暗桎梏的勇气,是他凶狠挣扎了一辈子的结局。
白颖的眼神很深很长,哪怕是坐在摄像机前的摄影组组长也无法克制地被拉入了白颖的情绪里。
那种孤注一掷对自由的奔赴,化作了最后对严野的成全和诀别。
严野从便利店里跑了出来,那是某种心有灵犀的预感,他隔着马路与白颖遥遥相望,就像天河两岸,哪怕曾经携手抵抗过霜欺雪压,最终也只是彼岸风景。
因为他们的起点是不同的,归途也不同。
严野冲了过来,当他发现白颖正看着自己的时候,露出了一瞬间充满希望的甚至于是喜悦的表情。
“老板对不住啊,我没找到你要的咖啡糖……”
可渐渐的,严野发现那双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双眸却在快速地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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