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钱人(52)
纪翎在心里苦笑。
严义宣的所作所为,是为他好,也是为严氏好。
他来时的怒气渐渐消散殆尽,但还是略感疲惫,为什么严义宣一定要扮演孤胆英雄,明明他们可以更加坦诚。
严义礼仍然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他转向严义宣,说:“你我都没有料想到悦诗会提出这种事情,悦诗的股份怎么处理,我没有任何意见,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
但是他说着说着笑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你现在有现金能回购悦诗的股份。”
严义宣不置可否,说:“那也不会让你占便宜。”
严义礼冲他竖起大拇指,说:“就是这样严义宣,我不想再跟你玩什么暗中较劲的游戏了,我要跟你打明牌。”
严义宣挑眉,说道:“你要昭告天下准备跟我争夺公司?”
严义礼对他的直白的说法表示了赞赏,他说:“是的,我作为公司大股东,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到时候对董事会的构成进行投票。”
“目前你我都在各自筹集股份,现在又有了悦诗的股份搅局,到时候鹿死谁手就拭目以待吧。”
其实不用严义礼多说,纸已经包不住火了。
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严氏股权的变动。
这场旷日持久的兄弟暗战终于彻底爆发到了台面,表面的和平被撕破,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所有人都要拿出孤注一掷的气势,就为了集团公司的王座。
严义礼直视着严义宣,目光里闪烁着熊熊的火焰,他对严义宣发出了最后的决斗函:“各凭本事吧,严义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拿回我的头
_(:зゝ∠)_呜,两天可能还是搞不定
第64章
严家的两位继承人之间的公司争夺战, 正式拉开了帷幕。
严氏发出公告, 大股东严义礼提出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进行表决,要求重新投票表决严义宣的董事局主席职务。
这个消息一出来, 严氏的股票应声大跌。
自此开始, 严氏的内部纷争透明化, 许多数据暴露出来,所有人都关注着严义宣是否能守住严家的产业, 而严义礼是否能从严义宣的虎口夺食。
首先发起的是舆论大战。
严义宣指责严义礼在严氏运营正常的情况下居心叵测, 干扰公司发展,把严义礼描绘成强取豪夺的狼子;严义礼回应指出严义宣在公司决策上长期思维保守, 多次错失企业良机, 理应下台。
毕竟是兄弟内战, 大部分外人保持坐山观虎斗的态度,但是企业内部的员工则是需要笼络的对象。
严义宣多次对员工进行安抚,严家是历史悠久的老家族,严义宣是正统的企业继承人, 与每一个员工感情深厚、共同进退。而严义礼对严义宣的非议, 口口声声说为了公司,其实还是因为一己私心, 要将公司推进动乱之中。严氏的运营一直很稳定,只要严义宣在的一天, 就会一直稳定发展下去。
同时严义礼因为有海外背景, 与机构投资人沟通顺畅,比本土的严义宣更能得到海外资本的支持, 他多次接洽投资机构寻求选票。
严义宣作为家族企业的掌门人,与严家许多旁支亲眷是命运共同体,严义宣一直注重家族的融合,几乎没有做过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此时此刻很多严家人愿意出资出面在市场上为严义宣增持股票。
公司员工、投资机构以及股市散户所有拥有投票权的,都是争夺的对象,两位严家公子在上任掌权者严济生去世之后,撕得头破血流。
这不得不说是严济生种下的恶果。
因为偏爱而在家族纷争的处理上如此糊涂,怪不得严家到现在人丁衰落,分崩离析。
纪翎关掉财经新闻,心里非常不赞同。
但是严济生已经去世,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等临时股东大会的投票结果出来之后,才算尘埃落定。
那天纪翎去了堇园,遭遇严家三兄妹的会谈,严悦诗发表了一番“独立宣言”,虽然天真稚嫩,但是像投了个□□在严义宣心里;接着严义礼又抛出了战帖,之后拍拍屁股潇洒离开,只留下纪翎与严义宣两个人在餐厅里。
纪翎当时觉得心里也挺乱的,他是来向严义宣抱怨的,可是却又撞见了严义宣四面楚歌的局面。
一时间纪翎也不知道是该怜还是怨,他转头看严义宣还在沉默着,垂着眼睛没有动,纪翎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死命摇晃一通,问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算是纪翎,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他站了起来,也没有说任何话,匆匆从堇园离开。
他回来之后,严氏的控制权争夺战就开打了。
眼见着两个人的争端越来越白热化,纪翎在新闻上看严义宣骂严义礼的话,不由地笑了出来。
严义宣面对严义礼一直都是那种偶尔讽刺一下,懒得跟你吵的态度,其实心里的怨怼也是一箩筐的,逼急了咬人的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临时股东大会那天是严义宣与严义礼一决胜负的日子。可之前七天,是股权登记截止日,那是纪翎为自己定下的输赢日。
严义宣和严义礼在打控制权战争,纪翎自己心里何尝不也有一场战斗。
影业的发展因为严义宣之前资金交割得很清晰,并没有受到波及,纪翎目前在事业上可谓是顺风顺水。
纪老板的名字,在特定的圈子里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纪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他换个行业,甚至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即使再来一遍,他仍有自信可以重登高峰。
所以他最近总在想,老天爷给他第二次机会的意义是什么。
那个雨夜,夺走了他的财富,他的家人,他的名字。
让他以纪翎这个身份站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用意。
他比较着宗伯麟与纪翎这两个身份的异同,他相信假以时日,纪翎也能像宗伯麟一样有钱。
他们之间差的,可能只有一个严义宣了。
那时候的宗伯麟,对感情问题怀着轻忽的思想,无视掉钟明薇还有秘书的青睐,还总是洋洋得意,对一切不屑一顾。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清晰地记得秘书的指责:“你这种眼里只有你的公司你的钱而没有真心的人是不会懂的……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你无法控制一切,比如人心,比如生死。”
而纪翎遇到了严义宣。
现在想想,他们初见之时,严义宣就表现出了他的善意,虽然掩藏在金主的霸权之下。
这一步一步走过来,纪翎仿佛终于知道了意义在哪里,他搅和进严家的事情,发现了严义宣更多的面貌。
当初那个单薄的金主人设,被渐渐填充至满,严义宣的心软犹豫纠结温柔护短,他都知道。
同时填满的,还有纪翎自己的心。
仿佛是被秘书诅咒了,他不仅控制不了人心,连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
纪翎很不擅长分析自己的感情,会让他觉得古怪尴尬,又有点难堪。
但一旦确定下来,纪翎对待感情,会像对待事业一样,勇往直前,专心致志。
纪翎看着财经新闻,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也不能总这么耗着,要把问题解决不是吗。
纪翎抓起手机,给严义宣拨了个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一接通,纪翎劈头就问。
严义宣倒是很平和,慢吞吞地说:“在家。”
纪翎不可思议地说:“两军交战,你居然在家种田?”
严义宣说:“刚去了别的地方商谈股份的事情,回来之后懒得去公司了,去了也就是被人围着问。”
纪翎想,即使少爷变老爷,任性依旧不减当年,他说:“你等着,我去找你。”
纪翎抓起外套,再次重返堇园。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说清楚。
正是破冰的时节,堇园的风貌又起了变化,冬日的灰败渐渐褪去,树木与泥土都焕发出崭新的光彩,有绿意露头,甚至有早春的花都开始绽放,显示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纪翎在堇园里找到严义宣的时候,结果他真的在种田。
纪翎瞪大了眼睛,看他拿着锄头,毫无章法地在锄地。
他还穿着西装,脚下穿的定制牛津鞋陷在泥里被弄得一塌糊涂,甚至裤腿上都沾的都是土。
其实他又哪里会锄地,只是随意左翻翻又翻翻,与其说是劳动,不如说是在发泄。
纪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里是当初严济生为严义礼开垦的玫瑰花田。
纪翎记得严义宣说过,花田还保留着,可现在一看,花枝花苗全被移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田边东倒西歪地放着园艺用具,有一支锄头被严义宣拿走,正在他手上被胡乱运用着。
纪翎几乎笑出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以前拿马出气,现在拿花出气,古有黛玉葬花,今有少爷翻地,真是奇谈。
他不敢置信地问严义宣:“这些不会都是你铲平的吧?”
严义宣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可能,是园艺弄走的,我就过来再看看。”
他说着,又挥舞锄头戳了两下,问纪翎:“你说接下来在这里种什么好,海棠还是菊花?我觉得果树也不错。”
纪翎失笑道:“不如真的种菜吧,还搞什么房地产,还是农业是民生根本。”
严义宣丢开锄头,站在田地里,抱着胸,看着纪翎。
“你来干什么。上次也是匆匆忙忙跑来,最后一声不吭走了,这次专门又来,就是为了讽刺我两句?”
纪翎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直到现在,我对我们少爷的事还是一切靠猜,猜不准了,主动过来问,上次没问就搞明白了,不就可以走了。”
严义宣也莫名其妙了,抱胸改为叉腰,说:“我让你猜什么了?”
纪翎想,天哪,这个人还装糊涂,他说:“我好几次问你是不是资金有问题,你都说没问题没问题,结果好家伙,人家找机构来要来融资了,你就说增发吧增发吧,这是没问题的表现?”
严义宣瞪着他,说:“结果不还是没问题?最后我还是最大的股东,等项目资金回笼,财政宽松,我想回购就回购,你说到底有什么问题?”
纪翎对他的理解能力深感佩服:“你还是不明白症结在哪里,就是因为你这种理所当然觉得我不用知道的态度!你觉得自己凡事都可以搞定,但是……”
纪翎几乎是吼出来的:“但是我他妈担心你啊。”
严义宣被他吼蒙住了,愣愣地说:“可是并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型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他脚下裤子上都是泥土,此时活脱脱一个农民企业家,“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从没觉得会输过,严义礼那个吃面包长大的懂个屁。”
他说话也不知不觉粗鲁起来:“他真的以为他那套西方思想能套在中国的家族企业身上,他以为只要把我一个人拉下来,就能为所欲为?他完全不懂我为了安抚严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花费了多少工夫!那些捏着股份的严家人会拥护一个满肚子洋墨水的接班人?做他妈的白日梦。”
他再次看着纪翎,说:“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纪翎简直要疯了,严义宣还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耐心地说:“严义宣,我担心你,不是担心结果,而是因为你没有跟我分享过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甚至你觉得为了我好的事情,不用知会我,做了就做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严义宣震惊地看着纪翎,说:“这不像你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