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身边,头戴纶巾的文士笑得东倒西歪。
赵匡胤脸更黑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宋最近的流言!
那文士还挑火:“主上,普不曾想,有一天还能听到主上得如此称号。”
赵匡胤恼:“赵普!”
没有宋皇室会不知道这个姓名,因为陈桥兵变就是他所策划,有他,才有老赵家如今尊贵的地位。
所以,赵构先是茫然,而后愕然,最后惶惶不安。
他不傻,若说之前不知那些文臣武将为何会投敌得很快,尤其有几人还是大宋忠臣,现在,他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太……太祖……”
“嚓——嚓——”
脚步声低沉地响起来。赵匡胤走到赵构面前,手在腰间一翻,便有匕首落进掌中,匕首头顶着赵构的喉咙。
赵构被迫抬起头,露出一个僵硬笑容。
赵匡胤嘴角噙着笑,却未笑进眼底:“近来十分吃好睡好吧,脸颊很红润啊?”
那确实,毕竟就算有叛军,一般人也不会对前朝皇帝怎么样,最差就是流放为庶人,所以赵构半点也不忧心。
可如果是太祖那就不一样了。利益相关,他赵构败家,败的是太祖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基业,任谁是太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赵构那颗心一下子就凉了个透彻。他想说话,赵匡胤却不给他机会,摆摆手,就有侍卫将他堵住嘴,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期间经过岳飞,赵构眼神爆亮,伸出手就要去抓岳飞裤脚。
爱卿!救救朕!
岳飞下意识把头扭开。
岳云趁他爹没看这边,迅速而凶猛地把赵构那只手踹开,凶狠地瞪着赵构,眼中满满阴鹜,作出口型:滚!!!
害我爹,如今还恬不知耻让我爹救,官家就能这么脸大吗!
我爹可能会心软,我可不会!
事实上,岳飞要是知道儿子如此想他,恐怕要哭笑不得了。
不忍心是人性,岳鹏举从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可也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他怨的并非是自身入狱,而是赵构签订和约,将北地百姓拱手让与蛮夷。
还有……
“臣构言……”
光是想到官家把这三个字写在国书上,对着金国奴颜媚骨,岳飞便禁不住蹙起眉尖,倘若那不是官家,他真想把铠甲砸对方头上。
你凭什么代表圣宋称臣!
你凭什么把我们这些人的骨头折断!
……
薄如刀刃的光芒随着大门打开而亮堂满室,赵构逆着光去看岳飞,直到颠簸过门槛,始终没等到岳飞回头。
就好像那个无论他怎么作贱,都会为了大宋对他妥协的岳鹏举,终于可以把他甩开,去大展拳脚了。
赵构被彻底拖入门室黑暗中。
岳飞站在光明里。
大殿之外,碧空如洗。
后,赵构被其祖废除帝位,与秦桧一同流放河北,据闻,流放不足三天,河北宋民暴动,那些软弱忍受着金人欺凌虐待的小民,翻墙入院,将二人枭首。
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是可以得救的!
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不会如今还被金人统治,被他们当猪狗对待!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如果没有希望,他们也就隐忍着过了,华夏小民就像野草,最不缺忍耐。
可给了希望,又让他们陷入绝望之中,再老实的人也会暴怒。
*
赵匡胤暂代了几天南宋皇帝,把政局粗粗稳定下来,便叫来绍兴年间所有可以上朝的高官,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岳飞:“鹏举,之后你预备如何?”
岳飞重重回答:“北伐!”
什么,有和约?那是臣构签的,你们找臣构去。
在这个时间点,北伐才是最合适的!金国那边也没办法打,不然他们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可以打赢的情况下议和……诶,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岳飞想到赵构,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金国朝廷现况了。
不过,无论如何,北伐是一定要北伐的!
赵匡胤言简意赅地说:“好,国中一切都由你调度。”
岳飞惊疑不定。
赵匡胤拍了拍手,赵普牵着一个五六岁小男童走出来,那男童穿着不太合身的龙袍,怯怯地看向诸臣。而后又看向岳飞,眼神中隐隐流露着仰慕。
“此是朕之后裔,亦是新帝。”
不是他那糟心弟弟的血脉——在过来之后没几天,南宋将领就全和他交代了。
“朕不可能长久留在此地,你们的国朝还是该由你们自己来经营。”
众大臣本能地看向新帝,新帝咽了一下口水,按照赵匡胤教的,走到岳飞面前,仰头:“亚父!”
岳飞双眼猛地睁大。
其他大臣茫然地看着小皇帝,又茫然地看向赵匡胤。
这是在……
赵匡胤脸色不变,握住岳飞双手,缓缓道:“岳少保,这圣宋,往后就交给你了。”
“这孩子若能辅佐,你就辅佐,若不能,你自取之,也万万不能让我赵家再出臣构这样的耻辱,更不能令华夏蒙羞!”
那些大臣们满脸卧槽,看岳飞的目光都带着羡慕。
这是诸葛丞相的待遇啊!太祖说这话,完全是在明示:朕信你,如同昭烈帝信诸葛丞相。
信你不会篡位。
也信你——倘若真到迫不得已之时,你能挺身而出,扛起华夏的旗帜,不让它被羞辱践踏。
岳飞简直几乎要失去语言能力,眼中噙泪,只能喃喃:“臣……臣……”
小皇帝经过一时迟疑,本能地拉住岳飞袖角:“亚父,请助我……助朕北伐,复宋旧土。”
赵匡胤松开岳飞的手,岳飞对着小皇帝郑重下拜:“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另一个世界,宋哲宗也处理完了赵构和秦桧,立新帝,任用岳飞北伐,顺带着昭告天下:北伐时,若金人以北方那二位威胁,绝不能妥协,朕相信,他们也会愿意为大宋千千万万百姓殉国的。
——事实上,这时候北方那边只有宋钦宗赵桓还活着了。
当赵桓本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面庞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破碎。不敢去看周围人目光,匆匆躲进房间里。
“南边这是什么情况?前些时候不是还要迎二帝吗?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赵桓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比谁都明白,他的价值在于他是太上皇,可如果南方不认他这个太上皇,那他在金国的日子绝对逍遥不了。
果不其然,没几日,赵桓就在睡梦中被金人从被窝里拽出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赵桓身如簌叶,嗓音颤抖。
这些金兵相互对视,笑容中带上戏谑:“当然是带你回五国城啊,太上皇。”
赵桓的声音不发抖了,或许是物极必反,那声音猛然变成绷直到极致的弓弦:“是陛下亲口说在上京赐我一处上等房舍,他还说不久后会封我为天水郡公!你们安敢以下犯上!”
金兵便哄堂大笑。
赵桓苍白的脸上涨满红色:“你们笑什么!”
“太上皇,之前陛下对你好,是因为你还是宋的太上皇,是陛下预备改善和宋的关系,才赐你府邸,可如今你还有那个身价么?”
然后,他像一头羊,被一刻不停地赶回五国城,回到他那个破烂的乡舍里。
再然后,某一天,他被拉到宋金战场前线,作为鼓舞士气的东西,割下头颅祭旗。而岳飞,此时已完全收复河北,兵锋直指白山黑水。
*
那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天幕依旧严格按照一天一个排名播放视频。赵构之后,是——
【四,“叫门天子”朱祁镇。】
明朝。
宣德年间。
先前还在吵吵嚷嚷,争论某项政策的朝堂突然安静到可怕。
过了一小会儿,“仁宣之治”中的“宣”帝朱瞻基才有些干涩地开口:“天幕是说了……太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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