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牵了过来,住进了只开了一扇门的棚子里。
抬步进去, 暖烘烘的干草味扑面而来。门开着透风,不算浓的粪味还算能接受。
“阿杬,你看看里面铺着的干草够不够?”圆轻声问。
牛羊也不能受冻,尤其是大荒的冬天还极冷。
所以部落里不但给它们搭建了严实的棚子, 还给里面布置了一番。
牛羊睡觉的地方, 还有兔子住着的笼子里,都铺上了厚厚的干草。
白杬脚扒拉了一下, 厚实得不行。
他笑道:“你们要看它们平时的状况, 流鼻涕、拉肚子什么的,就可能是出问题了。”
“好。”
“你们养了这么久, 肯定是比我有经验。要是能熬过冬天, 以后就可以多养几头。”
养不了, 只能吃。
冬天兽人们能吃到新鲜的肉也是不容易的。
兽人们鼻子灵, 棚子里的粪肥要天天过来收拾。
白杬看着他们用骨铲将粪装进他之前做的粪桶里, 道:“进来最好是戴上捂嘴巴的兽皮,兽皮不喜欢的话部落里还有阿梦叔他们用毛毛做的。”
“知道了,阿杬。”
干草厚实,也保暖。
大荒牛见兽人们进来,也只是趴在干草上甩了甩尾巴,嘴里还在不停地嚼动。
白杬看了一下他们的水槽,拿过边上的桶出去打水。
现在雪还没有积起来,大山洞这边喝的水要去河边打。白杬缓步走着,感受到脸上有些蜇人的风,他缩了缩脖子。
曜从屋子里出来,见状拿上水桶扁担,跟上白杬。
“阿杬。”
白杬转头,看着疾步冲着自己走来的人,弯眼笑了笑。
青年皮肤皮肤白皙,眸若点漆。黛色的细眉弯弯,长睫忽闪,轻轻一下便能撩拨得心弦颤动。
曜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脸。
温热的。
“外面冷,少出来。”
“没事,现在我还能接受。”白杬拉下他的手,攥紧,往河边去。
“现在天气冷了,大家都不去河边钓鱼了。”白杬看着岸边的草棚子感慨。
河岸。
曜把白杬手里的木桶接过。木桶在水中浮动,波澜荡漾,向着河水中央去。
木桶沉下,曜轻松一抬放在一边。
白杬趁机戳了戳他的胳膊,硬硬的,比去年冬天结实多了。
“阿杬,远些。”
白杬后退一步。
接连两个木桶砸在水中,“哗啦”一声,白色的水花盛开在水面。
满满两大桶,曜轻松地担在自己的肩上。
“走吧。”
白杬拎着自己那木桶,绷着下颚,慢吞吞地跟在曜的身后。
“走前面来。”曜声音微低。
白杬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道:“我走不过你。”
“我慢点就是。”
白杬看着他长腿窄腰,宽肩厚背,眼睛忽闪,企鹅般挪到他的前面。
曜如愿看见了人,眼里有了笑意。
他配合着白杬的步调,速度放缓,视线落在白杬身上。
阿杬怕冷,这会儿兽人们还是单一件厚的兽皮,他的阿杬就已经裹了三件。
最里面的是毛褂子,长袖的。
中间是兽皮马甲,外面才是保暖的山羊兽皮。
裤子也是两条。
里面的是小短裤,像夏天穿得那种。外面的是厚的兽皮。
“阿杬,衣服穿得够不够?”
“够、够了。”
白杬转头,瞪他一眼。脖子上一片绯红。
冬天被窝里暖和,他起不来。曜就一直抱着他睡到其他兽人都出去吃饭了才起来。
衣服是他一件一件穿的。
穿就罢了,能磨蹭半个小时也是他厉害。
他一问,白杬冷不丁想起那有粗茧的手触碰到皮肤的颤栗感。眼睫忽颤,遮住的眸子里浸出了水色。
“阿杬……”
“你不许说话。”白杬匆匆抛下一句,立马走人。
曜轻笑,认命般将扁担挪到一个肩膀上,手拎起被白杬抛下的水桶,追上前面的人。
水槽里的水够了,养殖队也把棚子里的活儿干完了。
兽人们洗洗手,脱了外面的厚兽皮,进了睡觉的屋子里。
*
推开门,脚底下迅速滚来一个圆球。
白杬趔趄到底,甩着头上的星星从厚实的兽皮衣里挣扎出来。
“阿杬?要不要一起玩儿?”
白杬刚站好,抖了抖毛毛,就被大狼脑袋推着连连后退几步。
他气急,爪子往大狼头上一拍,落入麦色的手掌当中。
“他骨头硬,打着爪子疼。”
白杬仰头,琥珀色的狼眼睛倒映着放大了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下巴被挠了挠,白杬回神,紧接着被提着咯吱窝抱起。
湖默默将自己团起来,默默滚回去。
“嗷呜嗷~”奶呼呼的声音从炕上传来。
白杬转头,看到小狼两个前爪踩着他阿爹的大脑袋上,父子俩黑色的毛毛融为一体,只有两个圆滚滚的眼睛看得清楚。
像玻璃珠子一样,闪亮剔透。
见白杬看过来,阿笑兴奋地刨了几下他阿父的脑壳。
力纵容地眼睛往上看了看,然后大爪子抱着小狼崽子,蹬着后腿儿懒洋洋地翻个身继续打盹儿。
看得白杬骨头也懒散了。
阿笑极力从他老父亲的大爪子底下挣扎出来,又吭哧吭哧爬上了他的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白杬。
白杬偏头,靠在曜的下巴上。
抬起白色的爪子指了指炕上。
曜便一路绕过地上的毛绒绒,间或踹一踹挡着路不肯让的狼屁股,随后坐在了炕上。
白杬趴在曜的身上。
“嗷呜嗷呜”的奶叫声越来越近,听着还是有点刺耳。
白杬毛耳朵微微颤动,忽然被曜的手捏住。
“嗷~”狼崽子不悦。
挡着他跟阿杬哥哥说话了!坏狼!
白杬偏头,耳朵被曜的手彻底扣住,连小狼崽子的声音都小了。
白杬满意地拍了拍曜的手腕。
清亮的眼睛注视着已经直起身子,攀在了曜手臂上的狼崽子。
粗短的小身子,即便是站起来拉长了也像个小水桶。
脑袋大,耳朵尖尖有几根儿白色的毛毛,肚子圆圆的。浑身毛绒,乍一看,有点像长霉的汤圆团子。
白杬抬爪,轻轻拍了拍小狼崽子的脑门儿。
“坐好。”
“嗷。”
小狼还小,听不懂。
他捣腾着几条腿儿还往曜的手臂上爬。
曜手臂抬高,他一个没抓稳,仰头倒在兽皮毯子上自动蜷缩成一个毛球。
软软弹弹的,胖崽子也不疼。
小白狼甩了甩头。
曜移开盖在他耳朵上的手。
声音陡然放大,白杬竖着耳朵,注意到外面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拉车行驶的声音。
在炕上打滚儿的毛绒绒们也纷纷蹲坐起来。
力一爪子勾着挣扎起来的小狼崽子护在身前,直勾勾地看着房子外。
“嗷?”小狼歪头。
他直起身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忽然对着门口龇牙:“呜——”
*
身上裹着雪沫子的黑狼从门口探头,道:“食草部落的兽人来了。”
白杬悄悄踩曜腹肌的爪子一顿。
疑惑:“都这么冷了,他们还跑来干什么?”
树不感兴趣地在地上铺着的兽皮毯子上打个滚儿,道:“肯定是送草来了,是不是阿草?”
草爪子踩着树的肚子,直起身,抖了抖毛毛道:“去看看。”
“嗷。”树乖巧跟上。
曜手掌陷入小白狼柔软的毛毛中,抱着他出去。
食草部落来的兽人多。
从山崖那边过来,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单是拉车都有几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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