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该不会又想再来操纵一遍傀儡然后把那天的事情假戏真做重新来一遍吧?
江离有点头痛地想道。
而仿佛是听到了江离心底的吐槽,下一刻,圣坛的机关门被打开了。
影影绰绰中,无数道人影自浓黑的影子深处缓缓浮现出来。
“少主——”
然后,江离便听到了陆九的声音。
“请恕罪,属下来迟了!”
被锁链困在金笼之中的少年,愕然地看向了从门外鱼贯而入的人影,然后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来的人确实是陆九,但是,也不仅仅是陆九。
江离本以为陆九会如同现实中一样,操纵着傀儡而来,但很显然陆九的内心世界远比江离以为的要丰富多彩。在这个梦境中,他压根就不需要使用傀儡。
他在这里,是他们。
十多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就这样簇拥在江离身侧,满脸都是惶恐不安。
江离:……
凭借着经验,江离大概也猜出来这个梦境的离奇设定。
大概是因为多年来老本行都是干暗卫的,于是乎,在潜意识中,陆九竟将江离设定成了自己的主人。而现在,他的少主正被花伏鸠囚禁蹂躏,他作为暗卫自然是要与所有暗卫齐齐出动营救少主。
总之就是一个主打幻想与现实的有机结合。
见到江离身上的锁链,每一个陆九都齐齐红了眼,脸上俱是愤恨。
“请少主稍等,属下便为您解开锁链。”
江离还在思索到底该如何动作,其中一名陆九便已经直挺挺地跪在了他的脚侧,微微粗糙的手捧住了江离的脚,指尖在他的脚踝处轻轻地一抚。
江离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天知道陆九平日里对他的看法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江离在现实中绝对没有此刻梦境中这般娇弱敏感。
江离叹了一口气。
他蹙眉盯着陆九,本以为后者很快就要开始广告中的花样强肾健体活动,没想到陆九竟然当真是把自己当做了暗卫,一双手兀自在江离脚踝轻轻抚摸不休,表情却相当认真严肃。
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到底该如何开锁。
而江离却是被他抚摸得轻颤不止。
【喂,到底搞完没有啊很痒啊——】
江离倍感无奈,但是,这个梦境是由陆九主导的。所以无论江离再怎么在心底吐槽,他依然会按照陆九的幻想行事。
就比如说现在的低喘,还有不受控制的颤抖。
……过于冷静的精神状态和梦境中的身体感触相差太多,搞得江离一时之间都快分裂了。
偏偏梦中的陆九们似乎彻底误会了江离的颤抖。两双手自江离肩后探出,轻柔地揽住了江离的胸口。
“别怕,少主,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说话时,陆九还有另外几个陆九齐齐凑在了江离耳侧,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吐息,以至于熏得江离耳郭都湿漉漉的。自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冲着他不断低语。
“少主真是太可怜了,怎么就受了这么多苦……”
……
江离有些无语。
无数陆九的身影层层叠叠,眼前的一幕一幕倒与当初那场傀儡戏相差不多。不同的是傀儡终究也只是傀儡,便是再细心的操控,也依旧是僵硬粗暴的。
然而梦里这些陆九却都是活生生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灵活,结实而有力的臂膀,以及覆着茧子,抚摸人时很粗糙的手。
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嗯,衣服真的被揉得很乱。
就这样陆九慢吞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完全解开了江离的锁链。
伴随着锁链落在地上发出来的哗啦响声,江离闭了闭眼。
按照客观规律,这家伙都铺垫这么久了,也应该是——
让江离没想到的是,在锁链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是无形的灵魂直接操控起了他的身体。
“啪”的一声,江离看着自己的身体就那样高高抬起了手,然后一巴掌,拍在了陆九的脸上。
“请恕罪!是属下的错!我们来得太晚了,还请少主责罚——”
然后所有的“陆九”,都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态度异常恭顺谦卑。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陆九脸上的红印变得异常明显。
江离:……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份强肾入梦液会滞销了。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陆九内心最渴望最真实最隐蔽的想法,但江离却在这个梦里,啪啪在抽人耳刮子。
甚至,在看到那些“陆九”都跪下时候,江离还“主动”地站起了身,一脚踩在了陆九的大腿上。
他不知道梦里的陆九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踩下去的力量,真的很大。
这样残酷的对待前来营救自己的暗卫,在现实中应该会很想让人造反吧?可在梦境中的陆九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江离越是踩的凶狠用力,他脸上的恭顺与卑微就越是强烈。
高大壮硕的暗卫在自己瘦弱单薄的主人脚下,就像是受伤了一般发着抖。
“是我的错,请少主责罚——”
他们在喃喃低语。
奇怪的是,每一个陆九都表现得这么奴颜婢膝,这么愚忠可笑,但与此同时,他们盯着江离的眼睛,却同时在闪着细细的,瘆人的光。
……就像是那种饿了很久,几乎要变得疯狂的野狼。
周围的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扭曲和破碎。
梦境仿佛正在崩塌,无数碎片从上落下,在梦境之外的缝隙中,江离仿佛看到了什么漆黑而庞大的东西正在不断盘旋,挣扎。
【没关系的,我会找到你——】
【我发誓——】
【就算你忘了我,丢下我也没有关系。我会去找你,你记住了吗?我一定,一定会去找你。】
……
隐约中,江离仿佛听到什么人,在异常遥远的某处发出了泣血一般的吼叫。
然而等他认真去听去看时,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
昆仑剑派——
“砰。”
负责护卫少主的剑奴们,在夜深人静之时倏然听到了一声沉闷响声。
听上去,倒像是谁猛然惊醒,然后在极度惶恐之下从床上猛地掉下地去时发出的声音。
不过作为昆仑剑派如今最拿得出手的门面,燕昱澜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等可笑之事。
是刺客?!
所有剑奴与仆役顿时齐齐抬头,眼看着便要持剑先前直接闯入燕昱澜房中好确认对方安危。
好在关键时刻,剑奴们被来自于燕昱澜的一声低喝喊住了动作。
“我无事,我只是在练功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男人声音暗哑地说道。
顿了顿,燕昱澜忽然又补充道。
“对了,让人给我送点水进来——”
剑奴们自是不曾怀疑自家少主。
按照燕昱澜的吩咐,三更半夜仆役们急匆匆地,给对方送了一大桶水。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半个时辰后,燕昱澜房内似乎终于消停了下来。
剑奴们一直小心地观察着房中动静,发现这点之后,他们也放松了些许。
直到房间里,又一次响起了燕昱澜沙哑而烦躁的吼声。
“再送点水进来,最好是冰水!”
冰水?
这时候要冰水?
仆役们顿时面面相觑。
也就是在这极为短暂的犹豫中,房内的燕昱澜忽然发出了一声自暴自弃似的痛苦哀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外人想明白燕昱澜这般焦躁究竟为何,他的房门便被轰然打开。
以如今所剩剑奴与仆役的反应,他们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们的少主,白鹭剑燕昱澜,就那么穿着凌乱不堪的中衣,满脸赤红,眸光晶莹地从房中直直冲了出来,然后一跃跳进了他院内作为观赏的锦鲤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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