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个alpha能够拒绝一个omega,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抬手对祁非白说:“开始吧,祁医生。”
祁非白点头:“那我们就开始了。”
“上次都没有机会说,你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陆司罕慢慢收敛到自己脸上的情绪,他微微转动座椅,将自己的脸藏进阴影中。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场作秀,但他仍旧不希望大家从他眼底看到他的软弱。
他说:“我从战场上回来,一直有心理疾病,整夜睡不着,最近就连吃药也无济于事。”
他垂下眼眸,嘴唇微微发颤:“我最亲近的战友死在战场上,我亲眼看见虫族将他大卸八块,最后就连完整的尸首也拼凑不了。”
“我有尝试过压抑自己心中的这些情绪,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好像挤压的越久,那些情绪就越是在爆炸边缘徘徊。”
“我看到过你给别人治疗,也尝试过去发泄,战队里的拳击沙袋都已经被我打破了,但是那种面对战友死亡的无力情绪,还是无法宣泄。”
之前那个发疯omega所述说的困境,让祁非白感到愤怒,因此祁非白像是个疯子一般,教唆着那个omega发疯。
陆司罕所说的这一切,却让他觉得格外悲伤。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其实也经历过。
他说:“我认识一只企鹅。”
陆司罕抬眸看向他,眼底是诧异。
企鹅?
祁非白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用旁观者,或者编故事的方式,去讲述他曾经经历的那一切。
第26章
企非白在南极时,刚成熟那一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伴侣,却认识了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虽然不愿意将自己的蛋给他孵,却愿意分享企鹅蛋在育儿袋中的小小反应。
好朋友的老婆,出去捕鱼了,等她吃得肥肥的回来,企非白就要和好朋友一起去海里捕鱼,吃饱养肥了再回去养小企鹅。
可他们看着别人的老婆一个一个回来,好朋友的老婆却没有回来。
他们在寒冷的白雪中一直等待,等到好朋友快要支撑不住,终于,有一只企鹅道:“原来那只鹅是你的老婆,我看到她被一只海豹拖走了。”
企非白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绝望而癫狂的情绪。
小企鹅已经出生,他是那么小,那么脆弱,任何闪失都会让它殒命。
而他们周围,许多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像是疯了一般,去抢夺别人的孩子。
他朋友也是那些失去孩子的企鹅,想要攻击的对象之一。
企非白心底燃起淡淡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大它吗?我出去捕猎,很快就回来,然后你再去。”
好友看着自己育儿袋里的孩子,终于点头。
这是企非白第一次带孩子,他吃了个半饱,赶紧赶回来,让他快要撑不住的好友赶紧去海边捕猎。
他则不熟练将小企鹅转移到自己的育儿袋中,然后将准备好的食物,反哺给小企鹅。
这段时间,格外艰难。
他们挺过来了。
随着季节变迁,他们带着小企鹅来到海岸边。
是时候教它游泳捕猎。
但,谁也没有想到,那只海豹来得那么突然!
他们疯狂冲向海豹,却被一尾甩开,甚至被咬伤了身体。
在还来不及游回去时,小企鹅被海豹咬住,撕扯,最后成为海豹的食物。
南极的空气总是冰冷的,一种透着死寂的冰冷。
他们听到旁边人说:“他的老婆好像也是那只海豹杀死的。”
企非白看着他的好友,一步一步走向孩子死亡的海岸线。
企非白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企非白一眼,小黑豆一般的眼底,已经毫无波澜。
企非白知道,他要走向死亡。
他见过,见过那些失去了伴侣的企鹅,一步一步走向伴侣去世的地方。
他们,是一夫一妻的动物。
他们,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约等于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然后呢?”陆司罕的脸,一直藏在阴影中,声音波澜不惊,好似没有为祁非白所说的故事而动容。
祁非白说:“然后,那只企鹅拉住了他的朋友。”
企非白恨透了那些海豹。
他不懂什么是自然界规律,不懂弱肉强食,不懂食物链。
他心中有的,只有万般愤怒。
他拉住朋友,让他报仇。
“反正都要死,报仇也是死,如果好运,让那海豹死了呢!”
“他们赢了吗?”陆司罕问。
祁非白点头:“他们赢了。”
他们找了很多家人被海豹猎食的企鹅,只要愿意的,都与他们一起,跳入海中。
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当作诱饵,引着那些海豹去撞击冰山岩壁。
最初,那只海豹很是聪明,没有上当。
可如何也禁不住那么多企鹅在他身边挑衅他,嘲讽他胆小鬼,抓不住企鹅。
动物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最终,海豹撞死在冰山岩壁。
陆司罕轻笑:“倒是只聪明的企鹅。”
祁非白却没有笑:“但是那只企鹅的朋友死了。”
陆司罕抬眸,嘴角挂着没有温度的浅浅笑意,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翻滚情绪。
祁非白继续说:“可是,他断气前说,不后悔,那时候,他的眼睛好亮,和他想要寻死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陆司罕:“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发泄,方向是对的,可是沙袋与我无冤无仇,我对着它发泄没有用。”
“我应该重回战场,将那些与我有着深仇大恨的虫族,全都绞杀!”
“即使最终,我殒命于战场上,心中也不会再有那样悲戚且愧疚的情绪。”
若是其他人,就该劝谏了。
陆司罕是二皇子,不仅仅是挂名,他甚至是下一任帝国皇帝的有力竞争者。
他若是有生命危险,或者死亡,整个帝国将会为之而颤动。
祁非白却点头了。
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报了仇,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陆司罕笑了,依旧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你说得也对,冤有头,债有主,和虫族之间的恩怨,通过打沙包怎么可能释放解决?”
祁非白看了陆司罕很久:“那你,会死吗?”
陆司罕微怔。
祁非白说:“我不想你死。”
陆司罕看着祁非白,透过他,好像看到另一个人。
片刻他回过神,笑道:“我不会死,就算我自己保不住我的命,关凛域也会保护我。”
“他不会让我死的。”
祁非白松了口气:“他好厉害。”
陆司罕站起身:“嗯,你也很厉害。”
陆司罕离开,祁非白的诊疗,就此结束。
而他的直播间,充满了争议。
不少人认为他的诊断,太过偏激,并不能达到安抚alpha暴戾情绪的目的,反而挑起alpha的狂躁。
祁非白诊疗时关闭了弹幕,此时也没打开。
那个一直负责他的beta工作人员推开门:“祁医生,现在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也可以就自己手上的疑难杂症,与同学和教授们共同商讨。”
他点头道谢,去往休息室。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关凛域光脑投射出来的直播画面,是祁非白的单人直播间。
就在祁非白起身去往休息室的路上,原本已经相对和谐的直播间弹幕区,突然之间涌入无数人,充满戾气。
【祁非白简直给omega丢脸,半夜三更不回家,单身一人前往alpha的工作场所,究竟是何居心?】
【本以为关凛域送他回家,是有其他缘由,没想到真的是祁非白勾引关凛域,他们之间已经不清白了吧?祁非白以后的伴侣真可怜,要捡破鞋了。】
【大家不要太过极端,万一他俩真的谈了呢?】
【如果他们是恋爱关系,两人这样互动就不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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