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怀表能达到的抵御效果仍旧是有限的。我受得伤较为严重,第十八小时便已丧失行动能力。未雪受伤较轻,目前仍能行动,对湮灭内部进行探索。”
“随着时间推移,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逐渐减少,继续苟活也不过是耗费怀表内留存的能源。我预备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体征,将剩余能源转移给未雪使用,尽量延长他的行动时间。”
说这段话时,女子眼底的冷静几乎与颜无恙如出一辙。顾长雪盯着对方与颜无恙肖似的眉眼看了片刻,回头望向坐在近旁的人。
颜无恙依旧端正地坐在原处,视线落在火光中,始终沉默着。
他眼中亮着的银芒在手术结束后便已熄灭,此时眸色黑沉如墨。橙火中的人影映在他那双墨渊似的眸中,黯淡得像已沉入西山的落日。
顾长雪犹豫片刻,无声地坐近了几分,借着紧贴的手臂,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冰凉温度。
“观察日志,第五日。”
说话的人影变换了形象,是个五官与颜无恙极为相近的男人。他神情疲惫,暴露在外的皮肤出现几处斑驳,斑驳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团,与他身后的湮灭风暴如出一辙。
“莫离……牺牲后,我将她的怀表带在身边。”
“她在之前的日志中所提到的‘怀表中的能源’,并非怀表的特殊材质带来的能源,而是她所能够调动、蕴藏在怀表中的信念。”
“这种现阶段无法以物理方式进行界定和研究的存在,借由怀表的转化,似乎能够形成某种能量,在一定程度上驱散周围的湮灭风暴。”
“我借此在湮灭中搜寻,竟然找到了一座破损熄灭的灯塔,设法进入后,取得了一部分以特殊方式保存的手稿。”
“以下为手稿原文。”
“【原来除我们以外,也有其他世界的守灯人尝试通过人体试验与怀表融合……这说明怀表的确具有一定的抵御湮灭的能力,不然大家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不过与湮灭相比,怀表的能力依旧势弱,没法指望太多。
我所持有的秘技能够操纵水体,在守灯时用途倒是挺大,但面对湮灭就难顶用了。如今敢死队就活下我一个,孤木难援,估计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真是可惜。听说孤舟之灾中,有个先辈的秘技叫做‘愿为萤火’,能够以怀表为代价复活守灯人。如果有持有‘愿为萤火’的守灯人闯进湮灭里,一口气把所有的守灯人复活……
算了,找不到对付湮灭的方法,摇多少人也没用。更何况,在湮灭内部使用秘技的损耗极大,即便持有‘愿为萤火’,恐怕也没法一口气复活多少人。
不瞎想了,临死前还是尽力做点实事——我在偏东的方向找到了另外几座破损的灯塔,那里面有不少档案和手稿。我准备去找找,将有一定参考价值的手稿收集过来,也方便后来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往前走……万一就把湮灭消灭了呢?人要有理想的嘛。】”
颜父显然并不习惯于用如此活泼的口吻说话,念稿时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手稿给出的建议不错,可惜我看到的有点晚。”
“如果在进入湮灭的前十小时内找到这份手稿,看完后立即施放‘愿为萤火’,或许还能做到大范围地借由湮灭内漂浮的怀表复活守灯人……可惜现在已经是第五日,我受的侵蚀极为严重,即便施放‘愿为萤火’,也只能复活三五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我还是能做到一些事的。”
颜父平静地道:“就像手稿里说的那样,接下来我会尽可能地搜寻有价值的信息,借由怀表尝试传递出去。虽然我不认为传讯能够顺利跨越湮灭风暴……但总得试试。”
火光微闪。
再稳定时,虚影中的颜父脸上的斑痕扩展了几寸:“观察日志,第六日。”
“我已在湮灭内部找到七座残损的灯塔,终于找到了一份具有价值的记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根据手稿中的记载,湮灭除了进食的本能之外,对于光明具有一定的趋向性。这位手稿的记录者可以操纵光热,因而在逃亡的过程中,湮灭全然未管他的同伴,只追随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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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父停顿下来,平缓着紊乱的呼吸:“……原本我不认为这种猜测是正确的。我和莫离逃亡时,湮灭本在进食当中,可它却搁下了吞噬到一半的世界追捕我们,我们身上可没什么光明。”
“但综合其余手稿的记载,我可以得出结论:湮灭的确具有趋光性。并且,手中持有秘技的守灯人十分容易引起湮灭的注意,至于其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目前我所找到的手稿中并未记载相关的信息。”
画面戛然而止。
陷在地底的橙火气若游丝地抖动了两下,嗤地一声熄灭。
楠諷
方济之揉着后颈抬起头:“从冰河这儿,我只能复原出这么多。只能指望回头去白木深所在的那个世界,可以从他那儿获取更多的线索。”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本想催促着赶紧出发,目光不期然落在用身体和尾巴缠住两个铲屎官脚腕的小灵猫身上:“……差点忘了。无恙,你找材料的时候顺带把这小东西送去哪个灵炁充沛的世界落脚吧。从它拥有的那些能力来看,这小家伙原本该是哪个修仙世界的灵物,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这儿来的……”
颜无恙沉默片刻,点了下头,起身时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给站直身体,一副不知道该如何送别的司冰河:“你的怀表消融前,掉下了这张照片。应该是你父母的吧?”
司冰河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接过那张薄而狭小的纸片:“我以为它会跟怀表一起消融……”
没想到还是给他留了点念想。
一股说不出的酸胀滋味从心尖溢出,逐渐充斥整个胸腔。他带着几分涩然和叹息抬起头:“走吧,我——操!”
倾泻着洋金日光的窗台边,刚刚还贴心地给他留存念想的敛尸人正将小皇帝抵在窗阑上,吻得旁若无人。
司冰河心底的感触霎时被狗踢飞了,只剩下满脑袋的问号:???他还在这儿悲离别呢,这俩人怎么眨眼就亲上了??
不是,刚刚那氛围哪点适合接吻??
顾长雪微眯着眼,听见颜无恙胸口的心脏搏动声逐渐清晰,抬手抵着颜无恙微微滚动的喉结,将人推开几寸:“方老说,他给你动的手术足以保证接下来的几次迁跃不会加剧排斥反应。”
颜无恙的目光落在顾长雪湿润的唇瓣上,片刻后抬起视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长雪总觉得对方的神情里像是掩着些什么话。
但最终颜无恙只是抬手带过突然变得贴心、居然主动问“要不要多等一会的”方济之:“……走吧。”
第二百零一章
由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颜无恙带着人回到观星司的宫殿中时,白木深已经回了京。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手脚,居然成功把自己塞进了观星司的督查办。
方济之的脚甫一沾地,只扫了眼白木深身上的官服就开始扶着墙干呕。白木深好笑又无奈地给他倒了热茶端来:“方部长当年也是试炼才得到怀表的吧?怎么只是经历一次迁跃就难受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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