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快了吧!”
众人情不自禁的感叹。要知道文物修复一直都是一个磨时间又磨心态的技术活。一幅画的修复时间通常需要一个月到半年不等,碰到一些破损严重且价值连城的画作,修复时间拉到三五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现在,在顾九阙大开大合又妙到巅毫的操作下,他竟然仅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清洗画心的步骤。接下来的揭裱也是一气呵成。熟练的仿佛他已经进行过成千上万次的操作,所有步骤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秦院长说顾九阙今年才十八岁,就算他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习书画修复,按照一幅画的修复时间一个月来计算,成千上万遍的操作也需要至少成千上万幅作品,和至少八十三年的练习时间。
且不说顾家有没有资本搜集到成千上万幅画作供顾九阙练习修复技巧,就算顾家有这个钱支持顾九阙,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呢!
难道顾九阙真的是一学就会的修复天才?可就算他是修复天才,一个人的天赋和他的技术熟练度也是两码事。顾九阙现在的表现,甚至比书画研究所里经验最丰富的老修复师还炉火纯青,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众人并不知道,早在顾九阙重生之前,他就已经拥有二十几年的修复经验了。重生之后,顾九阙在玉璇玑的帮助下,更是将每一件古董的修复次数提高到一万遍。
一万遍是什么概念?
按照一副书画修复时间一个月来计算,需要830年才能完成一万遍的修复次数。而经过顾九阙的反复研究和验证,在玉璇玑的帮助下,他修复一幅字画的现实时间是一秒钟,一万遍就是两小时四十七分钟。
也就是说,即便是有了玉璇玑的帮助,顾九阙也需要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完成将一幅古画修复一万遍的任务。
然而将一幅字画修复一万遍的难点又何止是时间的问题。即便玉璇玑能够帮助顾九阙把修复字画的现实时间压缩成一秒一次,可是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在玉璇玑的帮助下,修复一遍字画要耗费的现实时间固然只需要一秒,可是在玉璇玑的重置过程中,顾九阙要消耗的精力可不只是一秒钟。
他需要切切实实地完成一遍又一遍的修复,在此期间还要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一口气都不停地连续修复一万遍,才能把修复时间压缩到2个小时47分钟。
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不吃不喝,全神贯注地将一件枯燥的工作反复重复一万遍呢?
人生中的诱惑那么多,很多人连每天持续学习八个小时都做不到,更遑论是高强度且高度集中的反复从事一件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积极思考自己的不足之处,争取在下一次的重复过程中加以改进。而不是麻木机械的重复一万遍。
大概也就只有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把全部精力和执念都投入到提升修复技艺的顾九阙才能做到。
因为他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如同孤魂野鬼般被束缚在被烧成一片废墟的顾家老宅里,背负着害死家人的愧疚和丑陋残缺的躯体,唯一的执念只有早日修复顾家大宅和重建博古斋。
风霜雨雪不能阻止他,病魔疼痛不能阻止他,飞逝的时光和纷扰的原著剧情同样不能阻止他。他仿佛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生命中仅剩的意义只有那些破碎的古董文物。
在一座残破的老宅子里,一个残废的人守着他搜集来的破铜烂铁昏昏度日。他将它们一一补全,抹去岁月沉淀在它们身上的尘埃和伤害,让它们重新焕发出光彩。那一瞬间,就仿佛他暗无天日的生命里也多了那么一点点光亮。
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煎了十年人寿。【注2】
所以在得到玉璇玑后,顾九阙才能轻描淡写地完成那动辄一万遍的修复任务,一点点开启玉璇玑的其他异能。
也只有煎了十年人寿的顾九阙,才能静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完成一个又一个万遍任务。
看到顾九阙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又完成了揭裱工作,已经开始选择跟画心质地相同的竹料连四纸进行补全了。众人不免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啊!
这位大神在修复画作的时候是开了快进键吗?他们怎么都没注意到哇!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有人喃喃自语。
别人进行揭裱步骤的时候,恨不得用镊子,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将整张覆背纸和命纸搓下来,最快的时候也要一天,慢的时候甚至耗时一个礼拜乃至半个月的情况都有。
可是顾九阙呢?这位大神是怎么干的?
他直接上手揭啊!关键是那些覆背纸和命纸是真听话呀!大神一揭就乖乖的下来了。凭什么他们平时揭裱的时候,它们就跟画心纸黏的那么紧,一不高兴还要连着画心纸一起被搓下来啊!
难道揭裱也要看脸的吗!
一群手残的实习修复师们咬着嘴唇在内心流面条泪。经验丰富的老修复师们也跟着啧啧称叹。顾九阙的操作实在是太漂亮了。大开大合之余竟然还能兼顾细微的操作。他们特地观察过顾九阙揭裱后的画心纸,竟然一点破损都没有,整张纸的薄厚程度甚至也非常均匀。也就是说,顾九阙的揭裱过程一点都没有伤害到画心纸。
这虽然是古画修复揭裱过程的基本要求吧!但是顾九阙的动作这么快,还能兼顾这一点,绝对可以证明他的修复技巧不是一般的高超。
至少在座的大多数修复师们都自愧弗如。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看了秦院长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矜持微笑的顾爷爷和顾奶奶,忍不住感叹一句:“顾家,后继有人啊!”
怎么这些修复天才都喜欢扎堆往顾家投胎?关键是青出于蓝还胜于蓝,真是让他们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兀自感叹时,顾九阙已经选好了用来衬边和托画的纸张,开始打浆糊了。
众人看着顾九阙打浆糊的操作,眼睛又是一亮。
之前还在感叹顾家后继有人的老教授实在忍不住了,凑到顾爷爷和顾奶奶身边,小声问道:“你跟我老实交代,这孩子究竟练了多少年?”
“不算长,”顾爷爷矜持地摆了摆手,随口说道:“也就十五六年吧!”
老教授:“……”
老教授在心底暗骂一声。顾九阙今年也才十八岁,居然有十五六年的修复经验。岂不是说他从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字画修复了。
老教授深吸一口气:“你们家孩子可真听话。”
他那孙子三岁的时候只会撕他的画玩。什么揭裱补全打浆糊,倒是会把他好不容易打好的浆糊全都扣进饭锅里,还美其名曰请他们吃糊糊!
真是人比人不能比啊!
老教授一个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顾九阙,问顾爷爷和顾奶奶:“你家孙子还缺爷爷不?”
顾爷爷和顾奶奶:“……”
第34章
老教授见才心喜,说要给顾九阙当爷爷只是开玩笑,但他确实动了收顾九阙当学生的心思。
“我记得小阙报考了京州大学的文物保护技术吧?”老教授兀自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天资卓绝的故交之后划拉到自己门下。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收个关门弟子不过分吧。更何况他与顾八刀夫妇的交情如此深厚。他们把孙子交给他,应该也会放心。
顾爷爷一脸矜持地摆摆手:“师徒之间也是需要缘分的。拜不拜入你的名下,那得看小阙自己的想法。毕竟想收他当关门弟子的老家伙实在是太多啦。就前段时间,我们家西厢房不是被人一把火烧了吗?好些人听到消息,都去我家拜访了。当时就看到我们家小阙领着文管局的古建筑修复师勘验我们家那老宅子。还看到了小阙给客人装裱的一副杨枝观音画像……”
顾爷爷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止不住嘚瑟道:“不是我说,那副杨枝观音的修复工作可比这张《古木寒鸦图》的仿作困难多了。可你猜怎么着?那帮人愣是没在那张杨枝观音画像上找出一丁点接笔修复的痕迹。还以为人家就是上门来求装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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