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到底还是怕他大动肝火会伤了身子,走过来倒了杯凉茶,轻声道:
“先喝点水吧。”
席玉皱了下眉,想就这样直接把茶盏挥开摔到地上。
但权衡过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只硬邦邦地说:“不喝。”
“喝点吧。”苍术说,“怕你等下不高兴。”
席玉看了他一会,没有动作。
苍术坚持地举着茶盏。
过了不知多久,席玉才终于接过杯盏,递到唇边抿了一口。
喝的不多,但这就像是某个握手言和的信号,苍术松了口气,和皇帝对视一眼,开始缓慢解释这一切。
“你小时候,我和你见过一面。”苍术跪在席玉脚边,手和脑袋都搁在他的大腿上,姿态柔顺。
看到这一幕,皇帝十分不爽。
但一想到现在他们的处境,又不得不忍下,只好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是之前,在蓬莱岛阵法下看到的过去。
席玉微微颔首:“知道。”
但是阵法中保存的回忆并不完整,席玉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掉入山缝后和苍术相依为命的场景,后来他是怎么出来的,却一无所知。
“你还给我喂了血。”说到这,席玉又开始有点好奇,龙血到底是什么味道。
“嗯。”苍术嘴唇动了动,接着把席玉的手包到自己掌心,“后来是你天天哭闹着说要找父皇母后,我才慢慢积蓄力量,将你送出了我所在的洞穴。”
席玉追问:“然后呢?”
苍术觉得他好奇的样子很可爱,看了一会,忽然低头摸了摸鼻子,这才继续说道:
“你喝过我的血,这东西的确能饱腹,但副作用也不小。比如说,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何处。”
他顿了顿,又说:“同时,饮下龙血的凡人,若是远离了血的主人,就很容易爆体而亡。”
“凡人的身体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龙血的威压,有我在身边镇着还好,但若没有,于你而言,那便是灭顶之灾。”
听到这,席玉隐隐有了眉目:“所以我才会去归一元宗?”
苍术点头:“我被囚在钟山,你身为南梁皇子,也并无罪责,不可能和我一道在钟山底下度过百年,那太苦了。”
“所以,在你离开钟山的时候,我拔了块鳞片给你父皇,令他将之研成粉末做成熏香,可维持你一至两年身体无忧,这个时间,足够你觉醒灵根了。”
听到这,席玉已然明白了大半:“所以那个时候,父皇母后才会这么着急送我去归一元宗。”
说着,他就转头去看父皇。
皇帝移开视线,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是。”
苍术扯扯席玉的衣摆,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继续说:
“后来就是……上一世,你坠崖身亡,我感应到你的气息不复存在,挣脱封印去找你,收敛尸骨,从南梁国库里借走玲珑塔替你温养魂魄,然后布阵把我和你一起送回现在,顺带在这个时候提前冲破封印。”
苍术特意把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就是不想让席玉难过,亦或者是感到愧疚和自责。
他不该有这种情绪,因为一切都是苍术自愿的。
事实上,苍术之所以如此忐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知道席玉是否有重来一世的想法。
如果他觉得累了,不想再面对那些腌臜的人和物呢?
说到底,都是苍术的一厢情愿。
他原本想着,等他在钟山待满两千五百年,届时他“刑满出狱”,再与席玉相认。
他的夫人根骨奇佳,天资出众,未尝没有成为下一个青阳仙尊的可能。
悠悠光阴,漫长岁月,两人携手共度余生,是很长一段时间,苍术在钟山下唯一的念想。
听完所有过程,席玉安静了一会,再次开口时却抛出了致命一击:
“我六岁的时候和你见的面,就那么短短几天,亦或者是几个月的相处时间,你就惦记上我了?”
苍术脸有点红,又怕席玉误会他是变态,连忙辩解道:
“一开始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后来你走了,没人陪我玩,实在寂寞,就时常借着龙血看你。”
几十年光阴,有人在千里之外的钟山下,看顾着他长大。
苍术心虚低头。
至于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大概是某日他闲来无事又去看自己远在千里,已经成人的小宝贝,结果正好瞧见席玉在浴桶里沐浴……
几千年没有过情潮的烛龙在那天晚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差点没把钟山给搞垮。
后来就再也不敢时时刻刻去盯着席玉看了,只是偶尔,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去偷偷瞄上一眼。
谁知道就因为这样,他连席玉最后一面都没见成。
想到这,苍术又有些低落。
他抬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好委屈地往席玉怀里钻。
话说完了,皇帝也不想忍了,骂了句登徒子就要去把苍术拉开。
结果还没靠近,就见席玉回抱住了苍术的后背,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
皇帝:“……”
第119章 我会重新找到你的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席玉就想着一了百了,连带着千年前苍术给魔族背锅的事情都一道问了。
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个秘密。
最开始苍术还支支吾吾着不愿意,直到席玉沉声问了句: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苍术再清楚不过了,并且引以为豪:“道侣!”
“那道侣之间有秘密吗?”席玉如此问他。
苍术犹豫了会,声音小了点,老实说:“没有。”
席玉:“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他眯了眯眼:“你不信任我?”
苍术吓了一跳,立刻否认:“绝无此事!”
“说不说?”
苍术踌躇了会,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说。”
……
千年前的烛龙已经有很大岁数了,但却是头一回化成人形出来玩耍,见什么都好奇,还没见识过人世间的险恶。
夸张点来说,就是有一颗赤忱的童子之心,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信。
这样的苍术理所当然地被坏人蒙骗了,蒙骗他的还正是当时的魔族首领,叫什么名苍术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骗苍术去村子里玩,途中迷路了还叫苍术帮着带路。
虽然已经成千上万岁但仍旧单纯不谙世事的苍术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兴高采烈地就带着人去了。
结果就是村庄被屠,死伤无数,苍术发狂杀死魔族众人,并被路过此地的青阳仙尊拎回钟山囚禁赎罪。
期限两千五百年,没到不准出来。
毕竟此事说到底,也还是和苍术有点关系。
虽然是受魔族蒙骗,但该罚还是得罚。
听完这一长串故事,席玉眨了眨眼睛,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最开始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
苍术睁着眼睛无辜回望过去,然后局促地避开视线交流。
席玉有些急了,捅了他一肘子:“说啊。”
苍术这才吞吞吐吐道:
“……有点,丢人。”
怔愣片刻后,席玉重复了一遍:“只是丢人?”
“嗯。”苍术闷声闷气,低着头不愿意看他,“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结果被几个魔族小儿骗成那样。”
面对席玉,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这也太丢人了。
苍术是想席玉多疼疼他,但绝对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疼。
丢人,还自责,愧疚。
“那那个村子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席玉问。
苍术抬眸看了他一眼:“青阳布阵送他们往生,都投胎到好人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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