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可能被嘲笑,或是被其他人当做怪物窥伺,也比现在这样强。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那笔小小的报酬被檀桐悄无声息塞进钱盒,稀里糊涂的檀父没有发现异常,成功让父子俩渡过下个月水电费的难关。
檀桐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幸运。
他的生活不仅依旧平静,还收到了笔四位数的捐赠。
里面附着那位记者的留言。
【没有将你的地址给出去,只是发布照片,请放心接受这些善意,我从那天的镜头里看见,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那时候的网络还不发达,檀桐就这样拿着这笔“意外之财”,度过了接下来贫穷的一段日子。
往后的十多年,他也没去细看那篇诉说城中村景象的稿子。潜意识中,不愿和幼年自己满含负担的眼神对视。
可他记得那黑洞洞的镜头,就这么看向他。
快门按下,男孩的命运隐隐脱离轨迹,也和摄影彼此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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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谢恩快步向前走,孑然一身在校园里穿梭。
其实不算形单影只,还有无处不在的窥私者,和以爱为名的保镖盯着他。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如此注视,将来大概率也会继续如此。
谢恩总被认为人缘很好,实际上许多时候,皇子的身份严重阻碍了他的人缘。
比如现在,他的小组作业找不到人选。
他埋着头学习,闷声跳级,进入的班级平均年龄已经超过十四岁。
没人会想和个危险的皇子同组,也不会想和小两岁的同学合作。
更何况是个人都知道,谢恩现在进入机械系预科班,就算拿到第一名,以后有资格继续学习机械,也没资格能考机械师证件。
他是皇子,应当高高在上,学些别的光鲜玩意。
如今还留给谢恩负隅顽抗的机会,与其说是池絮刻意隐瞒的功劳,倒不如说因为老星皇打心眼里,真的不在意他。
就算他连跳两级,也不会在意。
“五殿下!”
听到谄媚声音,谢恩心狠狠沉下,却神色如常,笑容满面转过头:“怎么了?”
他记得为首的男孩,是个星级官员家的三子。
“您介不介意...”也堪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满脸谦卑,“和我们几个一组?”
左右他们家里攀不上其他皇子,攀个谢恩也是不错的。
毕竟他这种废皇子,反倒是权力争夺中损失最小的一方。
男孩银灰色的睫毛忽闪,谢恩似乎有些苦恼:“对不起。”
“这次小组作业,我已经定好单独做了。”
“下次再一起吧。”
他的微笑天衣无缝,同阳光一样灿烂,又似钢甲无懈可击。
为首的男孩隐约感觉不对,但见谢恩这副模样,也没厚着脸皮强求,带着小弟们灰溜溜走了。
等到那群人走远,谢恩的脸色才沉下来。
他能一个人完成五个人的作业,凭什么让只会谄媚的某些人拉低他的分数。
他想要做到的,正是九成九人口口声声说的不可能。
【十六岁】
高中的时候,檀桐的家境有所好转,而且好转得过了头。
父亲一门心思死磕的手艺好不容易有起色,檀桐高中走读放学后,总抱着桶跟在他后面,望向郊野里的生机,听着父亲喋喋不休的规划。
小时候很难得到的东西,现在他可以轻易得到,可檀桐依旧没有实感。
他现在有能力,给和他曾经一样困难的孩子匿名捐钱,才知道原来几千算不上太多。
但真的很重要。
也是在这个时候,惶惶度过童年的孩子终于下定决心,向父亲开口。
他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机。
很笨重,在那时候不算便宜。
檀桐分不清焦距、景别和色差,他只记得四年前的镜头,和这个长得很像。
青春期躁动似乎没在他身上得到体现,他不过是从懂事的小孩,变成懂事的少年。
在邻居看来他成熟稳重,可在多数同学来看,他沉默寡言到不合群,纵使面容算得上姣好,依然没什么追求者敢于上前。
檀桐孤僻到就算加入社团,也仅仅是想把那相机合理合规带进去,不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
其实他只是不适应同他们相处。
毕竟在他本该同同窗玩闹的幼年时期,精力都贡献给了小跑回家,应付沉默狼藉的生活。
饭后时间,十六岁的透明人躲在树荫下,别别扭扭调试着焦距。
少女们窃窃私语聊着天,几个抱着篮球的男孩笑闹路过,他下意识换了个背对他们的方向坐。
他很享受主动规避社交的生活,此刻烦恼的源头和相机有关。
即使檀桐的高中不算太严,可等到明年高三,社团活动也要停止了。
如何合理合规保住他在学校使用相机的权利,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往这条路上闷声走,把自己的未来专业也押上去。
这对他不是困难的抉择,可要过檀父那关,他认为还得费点口舌。
檀父是个活络人,却在养菌上面异常固执。
他因为早年工地走多了,落下麻烦肺病,又不听劝好酒,死命燃烧着早年烧不起来的生命火。
就是这般境遇,他还总隔三差五叮嘱檀桐,别忘了祖宗的本。
檀桐以为,父亲梦想中的他,应该去考个农科,一本二本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安安分分回到田里,把这门技术继承下去。
檀桐是怀着心事回家的。
可出乎他的意料,檀父只是沉默地拿起小瓶白酒又放下,神色复杂看了眼他,兀地笑出声。
“考吧,我们家现在不差钱,不花都对不起我们爷俩吃的苦。”
看着檀桐神色呆滞,檀父站起身,惆怅看向小别墅外突兀又整齐的大棚。
“小桐,如果你还记得这些,就把它们继承下去。”
“记不得就算了,你这孩子太爱藏事,记起来倒也是负担。”他灌了口酒,拍拍儿子瘦削的肩,“别活太瞻前顾后,十几岁天天板着脸。”
“这样子,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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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谢恩得体看向镜头,不着痕迹躲开二皇子蛮不讲理从后排压到前面的举动。
这便宜哥哥身上,流的可真是最纯的,星皇的高贵血液。
看着手臂上隐约现出的血管纹路,谢恩突然感觉到无比恶心。
他瞧见喷泉边的座椅上,白色绒毛的半大猫咪无助蜷缩,是不知道是哪位贵族少爷或小姐遗落的宠物。
它不是养在院子里的家猫,而是和其他野生品种的混血儿。
饲养这种天生反骨有野性的猫,把它们驯服成乖巧样子,似乎是最近贵族少年们的新游戏。
它明明该长着凌乱的长毛,锐利的指甲,却被修剪成乖巧的一团雪球,不够厚实绒毛挡不住秋风,让它瑟瑟发抖。
猫不是适群的动物,这种嘈杂的地方就这么放着,极其容易应激和惊慌。
谢恩往前迈了步,身边两个侍卫立马也想跟上来。
他只得停止脚步,短暂蹙了下眉,匆匆辞别众人。
谢恩故意挑了个很远的盥洗室,将金碧辉煌的装潢打量一番,确认没有摄像头,才敢鞠捧水,露出索寞的神色。
脸上涂抹的底粉被洗刷掉大半,少年稚嫩无害的面容被显出半分青年的锐气。
老星皇喜欢乖巧的儿子,不喜欢他压抑自己天性的母亲,已经离开了。
“喵...”微弱的猫叫声出现。
谢恩如同被人敲了一闷棍,错愕转过头。
是只懵懵懂懂,漂亮眼睛里满是无助的白猫。
他了然,轻轻走上前去,那警惕性极强的猫咪没有闪躲。
......
手指碾过衣服上的褶皱,拂掉猫毛,他装作懵懵懂懂模样,在走廊漫无目的转悠。
倒走钟敲到黄昏的颜色爬上天空,终于有个神色匆匆的侍卫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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