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黎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没有成功,指着脚边堆积的尖羽露出灿烂的笑容,獠牙若隐若现,“你看,我找到空闲去扒拉长牙尖羽兽,所有完整的尖羽都在这里。过几天让狮壮带我去野外,做个陷阱试试能不能蹲到小型野兽。”
“为什么要狮壮带你去?”白狮愣住,睫毛的阴影落在眼底,如同海面骤然掀起波澜。
“啊?”顾九黎竟然觉得心虚的厉害,手足无措的做出解释,“我怕耽误你狩猎,给你添麻烦。”
面对狮壮就没有这种担忧,无论有没有他,狮壮都不会成功狩猎。等于狮壮不可能因为他,失去本可以得到的猎物。
“不用他,我陪你去。”
白狮学着小猫平时的模样,轻蹭顾九黎的额头,像是在撒娇......
顾九黎被他的猜想逗笑,眉眼弯弯的抬起手,仔细捋顺白狮打结的鬃毛,忽然觉得他好像缺个专门为白狮打理毛发的梳子。
“差不多没事了,睡会吧。如果太阳落山之前,神山都不再发怒,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山洞。”白狮抬爪推着猫耳兽人往胸前的位置用力,想让小猫像之前那样,变回原型藏在他的鬃毛下面。
顾九黎环顾四周。
外围整夜捍卫部落的巨兽已经减少大半,全都在匆匆进食之后,随便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趴下休息。
仅剩的巨兽更加警惕,随时保持进攻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视线里有所遮挡的地方。
在夜里负伤的兽人已经尽数闭上眼睛,兔白正小心翼翼的给腹部正渗血的兽人上药。
......那头花豹有些眼熟。
顾九黎连忙拿起藤筐,狠心推醒陷入昏睡的豹力。
经过昨夜的战斗,花豹腹部原本只是红肿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渗血,毛绒绒的脑门也热度惊人。
为豹力的安全考虑,必须立刻抽出不属于花豹的兽筋。
“嗯?”花豹目光懵懂,表情呆滞,突然扬起笑脸,“顾九黎,谢谢你,喜欢吃甜水粉瓜吗?”
顾九黎顿时觉得不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什么?”花豹歪头,再次露出傻笑。
“......”顾九黎回过头,看向狮白的目光比烧糊涂的花豹还要茫然可怜。
原本躺在豹力身边的豹风见状,眼皮狂跳,举起爪子,毫不留情的拍在豹力的脸上,留下层层叠叠的红印。
“别装傻,好好说话!”
顾九黎瞪大眼睛,想要伸手阻拦又怕被打,连声道,“清点!别打!他是病人!小心打成傻豹。”
正常状态的豹力这么挨打或许没事,可是现在,豹力正高热不退,精神状态也不像正常的样子,再被豹风的爪子疯狂糊脸......
灰色蔓藤悄无声息的出现,捆住挥出残影的豹爪。
豹风也听清了顾九黎的话,瞪大的豹眼满含惊恐。
得救的豹力似乎有些晕,摇了摇头,目光顺着豹风的爪子移动到灰色藤蔓的另一端,一路向上,凝视白发兽人的脸,表情忽然严肃。
兔白同样面无表情,豹风却觉得好不容易停下的爪子突然向下降落,难以置信的看向打人上瘾的豹爪。
“不要乱跑,很危险。”豹力缓慢开口,精神状态成迷,“谢谢你的药。”
即将抽上豹脸的灰色藤蔓陡然停滞,兔白冷哼,起身离开。
顾九黎擦去额角的冷汗,从背在身上的药筐里拿出块兽皮,因为觉得大小合适所以捡回来,没想到真的能用上,不留缝隙的塞满花豹的嘴。
祸从嘴出......不是,防止花豹疼得咬舌头,还是堵上吧。
顾九黎已经能目不改色的面对,血肉模糊的野兽,但是血肉模糊的对象变成兽人,依旧是只存在于想象也会让他害怕。
豹风若无其事藏在身下的豹爪、某颗只长出半截的牙、还有豹力脸上的巴掌印,充分的证明,他的耐心不适合做这种的事。
最适合为豹力抽出兽筋的猁渔不知道在哪,兽人中央已经没有猞猁的影子。
狮白临危受命,仔细聆听顾九黎的要求。
然后坐在被豹风和顾九黎按住的花豹身边,先用爪尖挑断兽筋,然后捏住兽筋边缘,猛地用力,带出腐臭的鲜血。
无论花豹无力挣扎的模样多么凄惨,狮白只管铁石心肠,冷漠无情的抽筋。
豹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别人听不懂的话。
顾九黎直接闭上眼睛,哑声道,“伤口里如果有不属于鲜血的东西,需要全部挤出来,有异味的鲜血也得挤出来。如果、如果挤不出来就将伤口划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正被牢牢按住的花豹猛地打了个哆嗦,喉咙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
同时他们按住花豹或为花豹拽出兽筋的阻力也无声消散。
烧糊涂的花豹,疼醒了。
狮白按照顾九黎的嘱咐,仔细为花豹处理伤口,然后直接从药筐中拿出装着宽叶止血草粉末的木罐。
等猫耳兽人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花豹的腹部已经糊满药粉,看上去比第一次缝合伤口更触目惊心。
豹风的汗水顺着眼角落下,哑声道,“没事了,熬过这关,你还是最幸运的兽人。”
“哈?”花豹张嘴,看上去像是个嘲笑。
顾九黎看木罐里的宽叶止血草粉末,只剩遮挡不住木罐本色的半层,干脆连同木罐都留给豹风,免得豹力的伤口再次挣开却找不到药。
回到空地更宽裕的地方,变成兽形的小猫,再次无视白狮想让他藏进对方鬃毛里的意图,翻身躺下,抬爪怕打身侧的草叶。
虽然藏在白狮的鬃毛里,除了脚下是土地,四面八方都是白狮的味道能够让他安心,但是那样的姿势,白狮只能端坐。
他怎么舍得忙碌整夜,哪怕能休息片刻也要时刻警醒的白狮继续煎熬。
小猫眼中的执拗过于明显,白狮只能顺从的躺下,然后抬爪轻搭在小猫的身上,低声道,“睡吧,我如果有事,会让狮壮来守着你。”
“喵?叫醒我。”碧绿的猫眼立刻睁开。
白狮闭上眼睛,不肯应声。小猫就倔强的睁着眼睛,不肯入睡,目光不知不觉的被白狮鬃毛的血迹吸引......越看越不顺眼,鬼使神差的舔上去。
又腥又腻,味道很难评价。
小猫既心虚又嫌弃,最后屈于本能,成功的说服自己。
狮白可以给他舔毛,他为什么不能给狮白舔?
狮白也没嫌弃他脏,他怎么好意思嫌弃狮白?
然而小猫艰难的下定决心,舔毛大业却半道崩殂,又累又困,只舔几下就闭上眼睛,在熟悉的气息里陷入沉睡。
正在为小猫疑似‘造反’苦恼,又觉得小猫辛苦得厉害,不忍心拨乱反正的白狮睁开眼睛,安静的凝视已经熟睡的小猫,然后改变姿势将小猫彻底笼罩在怀里,仔细舔毛。
.
顾九黎在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中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白狮的身影。触目所及全是陌生的石壁,既不是他睡前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狮白的山洞。
可是也有熟悉的地方。
公共山洞特有的声音。
小猫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没有偷听,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飘进去。
“神山连续发怒,每次发怒的间隔越来越短,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曾经的惨状会不会再次发生。”
仅与顾九黎相隔薄墙的山洞里,中间坐着虎啸和猁渔,其余兽人顺着他们的身边依次坐下,刚好围成完整的圆。
猁渔沉默的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兽人。
虽然他是祭司,但是众所周知,他是个仓促上任的祭司,经验远不如曾经的祭司,只能做好分内的事。
这种需要做决定的时刻,他通常都是保持沉默,然后无条件支持首领虎啸的提议。
“神山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原因。”没人应声,老兽人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激动,“我觉得应该重启祭祀,询问神山,我们做错了什么,导致神山如此无情的惩罚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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