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在奉贤城里一传十十传百,有那多愁善感的妇人听了整块帕子都哭湿了。
条件好些的奉贤城内百姓看到那些被征召为劳力的人不免共情,再加上奉贤城官府对他们多年以来的压迫让他们心里更是愤恨,听说最近有消息从太守府流传出来——太守府之所以征召劳力是因为皇上下令修建行宫来享乐的,一时间奉贤城内的人对新帝也带上了怨恨。
...
晏玄钰对冯光纬在奉贤城修建堤坝一事进度很是在意,连带着张淑妃来承天殿说圣寿节的事情时都心不在焉的。
因为不久之后那场涝灾会夺去无数人性命,又让无数人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而这件事晏玄钰还有机会阻止,虽然不能保证让每个人都活着,但他想尽力让这场涝灾的伤害降到最小,在古代,涝灾之后可能还会伴有疫病发生,涝灾后的防护也是个值得头疼的问题。
冯光纬的信是直接送到晏玄钰眼前的,来回路途遥远,所以冯光纬会捡重要的事放在一起写成一封厚厚的信件送来。
晏玄钰打开今天的信件之后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忍不住笑出声。
这冯光纬....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此人还这么有趣呢?
他在信里说陛下所做之事日后一定会被百姓知晓云云,他记得此人的属性是沉稳正直啊。
奉贤城那里会发生什么他当然知晓,因为他有昏君系统,当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宿主达成劳民伤财(初级)成就,奖励点数50。】
一下给了他50点,他还不知道奉贤城那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些都是小事,短暂地挨骂一会儿晏玄钰一点都不在意。
他只愿一段时间之后的大雨能来得不那么凶猛,毕竟在这个时代,天灾对于百姓来说真的太可怕了。
...
冯光纬说必须在这两日修好堤坝,于是不管是劳力还是官吏们几乎两天没有合眼,冯光纬与劳力们同吃同住,换上了一身平民穿的短打像任何一个普通劳力一样干活。
冯光纬的手上脚上很快被磨出血泡,背上也有了一道道伤痕,这些事劳力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不知道冯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官,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官员是这样对待他们的,他们劝说冯大人去休息,可是即使冯大人差点晕倒,也只是去喝了碗绿豆水继续和他们一起干活。
堤坝修建完成那一天所有劳力都欢呼起来,今天的最后一顿饭是菜饼子和一碗杂粮粥,粥里有零星的肉沫。
吃完这顿饭,朱成他们这些劳力也被解散了,离开之前他们排着队在官吏那里领了一串铜板后各自归家,官吏发铜板的时候曾嘱咐财不外露,让他们要将铜板拿好别被抢了去。
这些汉子们一个个都沉默了,甚至有人粗大的手掌提着铜板没忍住落了泪。
朱成仔仔细细地将铜板裹好带回了家,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拿出来铜板,谁曾想就被眼圈发红的妻子扯住了。
朱成一脸懵地看着妻子,只听妻子急切地问他:“阿成,你认识一个叫范喜良的人吗?”
范喜良,就是传言中那痴情女孟氏的丈夫。
朱成:???什么范喜良?
听完妻子的解释之后,朱成的眼眶都红了,不过他不是感动的,而是因为愤怒!
“不是这样的!”他喊了一声,就连妻子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根本没有修建什么行宫,冯大人告诉过他们,他们修建的是防洪的堤坝!是造福百姓的!
妻子听完笨口笨舌的丈夫解释之后就愣住了,过了半晌她道:“可是外面好多人这么说。”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人家里出现,归家的劳力们将真实情况向附近的人说了,不少人都知道了真相,又知道了劳力们这些天原来过得这样好。
可有人还是不相信,他们相信确实有个痴情女孟氏,为丈夫范喜良哭碎了石头。
第28章 酒池肉林
京城里因为圣寿节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在门口挂上了红绳——这是大周的习俗以庆祝圣寿。
京城里近来来来往往的马车比平日多了几倍,不少达官贵人都入京贺寿,宫里宫外已经热热闹闹唱了好几天戏了。
最近在京城里流行起来的《白蛇传》把这些刚入京城的达官贵人给吸引住了。
这段时日晏玄钰隐瞒身份以于玄的名义在京城里开了家戏楼,这在整个大周都可以说是第一家,因为在以往有身份的人家里会有府戏班子。宫里有宫廷戏班子,他们表演的地点都是固定的,那就是主家家里。
还有些不入流的民间戏班子就比较随意了。
但是这专门唱戏的戏楼——吉祥戏楼倒是第一家。
现在的节目比较少,一天只排两场戏,其余时间是说书的,说书说的当然不是那些公子小姐的画本,而是晏玄钰拿过去的两个本子——一个《聊斋志异》,一个《西游记》,为了防止新来的不知道之前的剧情,所以分为多个场次,一天倒也能排的满满当当。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那些明明听过这一场的人要是看见有票,还会来听第二遍,说书先生在上面说书的时候整个大堂坐满人却几乎鸦雀无声。
刚开始那些贵人们觉得在戏楼听戏上不得台面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晏玄钰知道他们的想法后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吉祥戏楼原本没有使用的二楼都改成了包间,还分为金字间和银字间,相当于VIP包间了,私密性好,又能显出他们不同于一般人的尊贵身份。
包间内会供应茶点和果味硬糖等各种小零嘴,让他们吃个新鲜。
最开始晏玄钰还想用这些东西来赚钱,但无奈的是这些东西要想大批制作都既耗费粮食又耗费人力,晏玄钰只好作罢。
吉祥戏楼的包间是有数的,又可以自己定包多长时间,所以到后来出现想在戏楼定包间都定不到的局面,拥有吉祥戏楼的金字间和银字间成为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炫耀身份的内容之一。
原本吉祥戏楼的装潢较为朴素,晏玄钰最开始想的是先用一些故事来开民智,所以戏楼自然是普通百姓能负担得起的价格,内里装潢也不是很重要,但是随着进入戏楼的贵人们越来越多,晏玄钰发现他们打赏起来真是大方得不要命。
于是他火速将二楼装点了一番,看上去要多清雅别致有多清雅别致。
原本一楼大堂的听书价格依然没变,桌上还有免费的茶水,吉祥戏楼大堂成了京城百姓饭后的好去处。
...
与此同时,奉贤城。
当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奉贤城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奉贤城自从入夏之后已经旱了许久了,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迎接着入夏以来第一场雨——家家户户拿着盆子去接水,男人们纷纷去雨中冲洗身上的污泥,小孩们在雨里疯跑,就连妇人们也穿着粗麻衣走进了雨里。
现在天热,痛痛快快地洗一场只要擦干根本不怕受凉。
这场雨是希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呼喊,降下来雨拯救田里即将枯死的庄稼。
朱成也拿着家里唯一的盆子放在院子里去接雨水,他转身回屋后将衣服脱下来拧干晾在了麻绳上。
“阿成,你拿茅草把屋子里漏雨的地方堵上,小娃身上都湿了。”妻子在一旁抱着孩子说。
朱成应了一声,他起身穿上鞋去扒拉泛着潮气的茅草,听到身后的妻子还在喋喋不休:“唉,这雨怎么下了两天还不见小?”
他心里想,是啊,这雨咋还不见小呢?
...
一直到第四天,地上的积水已经快能没过小腿了,最初迎接第一场雨的喜悦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面带忧色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太守府里的冯光纬也在屋檐下看着这场大雨。
“几天了?”冯光纬似是喃喃地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夫人在侍女搀扶下走了过来,在他旁边道:“已经四日了,老爷。”
韩夫人那日乘坐马车从京城赶往奉贤城时就察觉不对劲,直到她看到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奉贤城太守府,她又看到丈夫和奉贤城太守相处时也丝毫不落下风——要知道一城太守的官职是正四品,她丈夫就算是未遭贬谪的时候也只是五品大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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