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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永宁站在一个正在发言的高三（3）班同学身后，一边复习着自己的发言稿，一边在台下杂乱无章的队伍里寻找苏云景的位置。
尽管一班的队伍为了避开水塘几乎已经乱成一团，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男生队伍中央的苏云景。
此刻，苏云景也正抬头专注地看向主席台上，像是在专心聆听那位同学的发言。
但莫永宁却颇有自信地认为，苏云景的目光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站在主席台上，冲着台下的苏云景笑了笑，还眨了眨眼。
果然，苏云景的表情变了，眼里露出一丝慌张，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大庭广众下，正经一点！”
他果然在看我！
莫永宁把发言稿举高一些，挡住了他下半张脸上那快要扬起到眼尾的嘴角。
但他露出的双眼仍然暴露了他此刻兴奋愉悦的情绪。
台下也有一些视力极佳的同学发现了这一点，高二年级的两个女孩正交头接耳地聊着。
一个短发女生说：“这发言太无聊了。站在后面的那个最高的男生是谁啊？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惊讶地说道：“那是莫永宁呀，你不知道吗？”
短发女生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台上：“是我们高一入学第一次开学典礼上，那个因为暑假里破坏了学校篮球架而上台念了检讨书的学长吗？”
高马尾的女生点头说：“对，就是他。”
短发女生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台上那个穿着全套衬衫西裤校服，并且把领子扣到了最后第二颗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她感慨地说了一句：“完全不像啊。”
紧接着他又问：“今天不是高三的考前誓师大会吗？还有念检讨书的环节？”
高马尾女生也一脸疑惑：“应该不会吧……他们年级组长那么疯的吗？”
……
高三（3）班的那位同学是高中三年头一次站到主席台上发言，全程紧张地低头照着稿子念，发言完毕鞠躬下台的时候手还是在抖。
孙明亮拍了拍那位同学的肩膀，称赞了一句：“说得很不错。”
随即，他举起话筒，开始向大家介绍下一位演讲的学生。
“接下来，请高三（5）班的莫永宁同学为大家进行他的讲演。”
台下原本有很多同学全程在神游，或是交头接耳地聊天，或是自顾自地背着单词，根本没有留意主席台上的事情。
然而，当孙明亮说出“莫永宁”这三个字后，大家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主席台，就连高度近视的同学也努力眯起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永宁身上，他上一次上台是为了念检讨书。
几秒钟后，队伍里开始发出一些细微的骚动。
高三（4）班的人隔着队伍空隙问葛星：“那是你们班的莫永宁？”
葛星点点头：“是啊。”
对方诧异道：“他成绩那么差，孙明亮怎么会安排让他上台演讲？”
葛星不太喜欢对方那瞧不起人的口气，打算给对方一些震撼：“你还以为他是跟那帮体育生混年级倒数啊？他上次月考排名差一点就进年级前一百了，我们女侠现在几乎天天要夸他，还让他给我们分享学习心得。”
那位四班的同学听后目瞪口呆，他自己上回月考也不过考了年级两百来名的成绩。
“他是怎么做到的？”四班同学问。
葛星朝着台上努了努嘴，回道：“他现在不是要演讲了吗？你自己听啊。”
台下的队伍里，除了高三（5）班的同学外，大部分人对莫永宁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高一高二年级隔三差五上台念“检讨书”的事情上。
确实是高三整个学年都没怎么听说这人再惹过事，但仅仅就因为这个孙明亮就让他上台演讲？
所有人对此都感到不可思议，于是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停止了闲聊，聚精会神地听台上的人究竟要说些什么。
莫永宁身高本就优越，比台上的其他同学高出一个头来。加之今天难得穿了成套的校服，并且将衬衣衣摆系进下身西装裤里，使得他的腰线显得更高，一双腿又长又直。
他昂首挺胸，走路带风地来到主席台中央，从孙明亮手中接过话筒。
孙明亮看着他这精神的模样，心里甚是欣慰，退到主席台后面站着的时候，脸上笑得褶子都多了好几层。
莫永宁站在那里，扫视了一遍台下从高一到高三年级的所有队伍。
一张张稚嫩的脸，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让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他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拿着演讲稿的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于是，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又一次把视线停留在苏云景一个人身上，并且锁定。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莫永宁举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看似面对全校，实则面对一个人的讲演。
“大家好，我是高三（5）班的莫永宁。我猜，你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资格上台来做这个演讲。你们之中，很多人是通过我高一高二那几次升旗仪式上台念检讨书而认识我的，或是听说过江湖上传闻的那些我干过的破事儿。我也问过孙老师，为什么要让我演讲？我在学校里的‘战绩’那么‘辉煌’，是不是不太适合作为同学，特别是学弟学妹们的榜样？”他故意摆出一个有些贱的表情，说，“虽然我确实进步很大，一年之内年级排名提升了两三百名。”
台下惊呼和哄笑声同时响起。
莫永宁却不在乎，他只注意到苏云景正微微笑地看着自己。
“我原本是打算跟大家分享一下我‘浪子回头’改过自新的经验。但准备发言稿的时候，有人对我说，让我不要否定过去的自己，那些曾经做过的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些，我也就不再是现在的我了。
过去的我，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而迷茫过，也挣扎过。因此，当那个生活的意义出现之后，我立刻告诫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了，不要放手。
这段时间，我努力学习努力改变自己，也享受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部分阶段性成果，看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触手可及，我感到非常幸福……”
台下苏云景笑容僵在那里。
这段不是他帮莫永宁写的稿子。
“我其实没有什么学习经验和大家分享，我只能说，我已经付出了我全部的努力！因此，就算是未来的我最终并不一定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那个未来的我也一定不会责怪现在的我，他会和现在的我一样，看着过去，不会感觉到任何后悔。我会一直喜欢我自己的模样，也希望你能永远喜欢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莫永宁抬起手放到嘴边，朝着台下某处掷去一个洒脱的飞吻。
原本鸦雀无声的操场瞬间炸了。
“什么情况？他说希望谁能永远喜欢他？”
“不是吧，莫永宁居然在这种场合搞表白？”
有的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的，你们都听错了吧，他是说希望‘你们’能永远喜欢我。”
有的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个飞吻又是什么意思？”
领操台上，孙明亮瞠目结舌地看着踱着轻快步伐走下台去的莫永宁，半晌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拍了拍话筒示意大家安静，并且快速圆场道：“莫永宁这段时间的进步，同学和老师都看在眼里，我也和他们钱老师一样，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把话筒递给下一位演讲的同学，走下台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钱兰萍小声质问：“不是说发言稿你会审一下的吗？”
钱兰萍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回答：“那不是他给我看的稿子！”
孙明亮又想起自己曾经让苏云景帮忙莫永宁写稿子，于是开始在一班队伍里寻找苏云景。
他看到苏云景也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同样受到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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