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压能力强,情绪稳定,有韧劲,这些词他常听别人这样评价他。所以上辈子江淮许死后没几天俞秋就开始若无其事的应酬,齐醒说他没良心他也认,他甚至还可以和齐醒开几句玩笑。俞秋很少会和别人诉说自己的事。
但刚才在外面时他答应江淮许会努力一点。
“嗯。”俞秋开始回忆,“其实刚开始是不怕的。”
他看着窗外已经干掉的喷水池,心想这个也许以前是用来养金鱼的。
“为什么突然怕了呢?”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医生以为俞秋不会再回答了,正打算换一个话题时,俞秋开口。
“……那时候他总要去医院,医生每次过来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他们告诉我需要签病危通知书,告诉我需要去一楼门诊拿药,告诉我可能没多久时间了,告诉我他的情况越来越差。”
“时间久了,就怕了。”
医生听着眼前才成年没多久的少年说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经历,并没有觉得奇怪,她说:“所以害怕是因为他害怕的。”
“不知道,”俞秋说,“我怕我也生病了,没人照顾他。”
如果他生病了,江淮许半夜突然发烧怎么办。
唐柔他们不可能一直陪在江淮许的身边,只有俞秋可以做到。
医生不断地引导着俞秋谈话,有时候是很简单的问题,有时候又回到俞秋不敢面对的事。俞秋努力地配合着,但牵扯到某些话题时他不再说话。
医生也没强迫他,毕竟心理问题需要时间,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俞秋出去时,医生问:“虽然在你的诉求中有江淮许可以作为我们之间对话的唯一知情人,但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你们的关系。”
俞秋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眼,开口,“亲人,爱人。”
江淮许是开车过来的,江声平刚出差回来,小别胜新婚,唐柔最近都没心思搭理他俩。
俞秋来看病的事他们都不知情,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江淮许知道就够了。
“回家吗?”江淮许问。
“嗯。”俞秋凑上前亲江淮许的唇角,这是出门前江淮许说好的奖励。
-
生活好像真的在慢慢变好。
上次他因为说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后面的散伙饭和唱歌都没能去,吴果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一块儿再聚个餐。人不多,就班级里玩得好的那几个,俞秋没拒绝,也去了。
吴果看见他的时候震惊了下,“我去!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不说俞秋还没注意,“真的假的?”
“真的啊。”
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吴果还问叶知安,试图得到他的认同。
叶知安点头,“有点。”
“这叫有点,明明是很多好吧。”
俞秋看了眼高级餐厅的落地窗里倒映的他的样子,是瘦了,看起来整个人病恹恹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得的是绝症,真丑。
这个样子的俞秋真丑。
“苦了你了,兄弟。”吴果拍拍他的肩,一口气点了一堆荤菜,“今天全部吃了补回来。”
等菜的时候他们在那儿讨论高考成绩出来后要去哪儿玩,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俞秋没参与他们的讨论,问到他的时候他倒是会说几句。
他低头和江淮许发消息。
-等会儿要来接你吗?
俞秋抿唇笑笑,回了条。
-要
回了消息后他又扔了个地址过去,正巧菜上来了,他把手机扔兜里也没再看。
自从上一次后俞秋能感觉到自己对江淮许变得格外依赖,他其实并不是会黏人的性格,但俞秋总感觉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天回来后他和江淮许的相处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人刻意提及陈国为,也没人说重生这件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平衡,默认对方知道彼此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他去看病了,很多以前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说了出来,他有些不安。
那个医生会和江淮许说吗?或者江淮许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什么都不会的。
上辈子他所有的卑劣江淮许都看见过,江淮许也知道他就是上辈子的俞秋。
所以他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他现在就该直接和江淮许亲嘴。
哦对,他已经亲过很多次了,甚至在这辈子江淮许还不是他男朋友的基础上。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现在这个江淮许就是上辈子的江淮许,那上辈子他也只是守寡,他和江淮许也没离,而且结过婚,亲过嘴,上过床的,纠结大爷的。
“俞秋,你是不是发烧了?”吴果见俞秋现在这个单薄的身体还挺担心,更别说俞秋搭着话呢,怎么搭着搭着耳朵红了一片。
俞秋僵了片刻,筷子停在半空,含糊道:“没,可能是热。”
吴果咕哝,“空调开着的啊。”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问想去哪儿读大学。
“我要去就去最好的政法大学。”吴果说。
也有说随便找个普通大学读几年,当个跳板,再申请去国外大学去镀两年金,以后回来继承家里公司的。
“俞秋,你想好了没?”
“嗯,莞大。”俞秋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学金融吧。”
“莞大也行,好歹也是顶尖大学。”吴果虽然这样说,但也有些惋惜,“我还说你要是没什么具体目标,骗你和我一起学法,以后咱俩出来还能一起办个律师事务所。”
俞秋笑笑,“那么确定我要当了律师以后和你开事务所?说不准是竞争对手。”
吴果也笑,“那算了。”
吃完饭,江淮许发了消息过来,俞秋和他们道别。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俞秋现在贼亢奋。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脑子挺清醒,他决定为了以后亲嘴能有个正当的名分,他要表白了!
可惜他现在太瘦了,要是胖点会好看点。
还有上辈子他求婚就很磕碜,怎么这辈子表白也什么都没,江淮许太惨了吧。江淮许之前好歹还能找到根细线,俞秋现在身上别说细线了,毛线也没。
俞秋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合适的方案,就看见了他未来的男朋友像尊雕像一样伫立在黑夜里,俞秋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都能被压下去一大半。
“有等很久吗?”俞秋问。
“还好,没等很久。”
俞秋没信,“骗鬼呢。”
沉默了一会儿,俞秋听见江淮许的笑声,久违的轻松,俞秋没忍住也跟着笑,两人乐了一通。
“上车上车,好冷。”俞秋拉着江淮许的手腕往车上去。
两人下意识坐到上辈子习惯坐的位置,俞秋垂眼看方向盘,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江淮许笑着道:“酒驾加无证驾驶啊,俞秋。”
“习惯了。”俞秋自暴自弃道。
他这样说已经变相和江淮许摊牌了,毕竟这辈子的俞秋还没学驾照,更别说习惯。这习惯是上辈子留下的,只有自己开晕车的症状才会好点,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江淮许半夜发烧学的。
两人换了位置。
俞秋脑海里一直在转的东西还没忘,为了不那么磕碜,俞秋找了个地址给江淮许看,“去这儿。”
江淮许也没问这儿是哪儿,只是看了眼俞秋,“你睡,到了叫你。”
“行。”俞秋也没硬撑,毕竟晕车的感觉真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秋醒了。车上了国道,海风特有的腥咸味道裹挟着潮湿从车窗的缝隙渗进来,还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没下雨,如果下雨的话就和重生那天的景象重叠。
“还有段距离。”江淮许说。
俞秋没睡意了,“算了,我玩游戏。”
还是开心消消乐,他卡在这关时间挺长,或者说是俞秋执着于打出三星,来来回回重复了十几次,每次都差一点,和他运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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