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那个道具船上,群众演员上好妆,女士穿着复古长裙,男士穿着靴子和外褂,有的也搭长袍,光看外表像是扮演的古朴商贩。
“男主,男主,呼叫两位男主。”声音透过喇叭被放大。
林清鹤和江年已经混得比较熟悉,偶尔也会开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两经常凑一起对词,对得津津有味,达到忘我的境界,各自的助理在表示无奈的同时还加了联系方式,成为互相八卦的好姐妹。
“李哥在叫人了,先过去吧师哥。”林清鹤等江年对完最后一句台词开口说道。
江年应声:“走吧。”
“你们两准备好了吗?”李然看见两人询问。
江年放下剧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李然朝场务人员比了个手势。
“Action!”
这场戏需要群演们演出杂乱喧闹与惊慌的画面,沧澜号遇见了海上风暴,船上的人们陷入绝境,你拽我我拽你,全都磕磕绊绊躲去中层,而船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挽救灾难,但由于五条水龙卷的破坏力实在太强,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赴死。
这时候塞林拯救了陷入困境的船只,可付出的代价是耗尽所有灵力。
天空暗沉,风吹得海面荡起波浪,雪白的泡沫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蓝,仿佛有猛兽张着獠牙蛰伏。乌云聚集,倾盆的大雨砸在水里,龙卷缓慢移动,周围波涛汹涌,掀起数丈高的狂澜。
行船舱里,船长力挽狂澜,聚精会神不敢有分毫大意,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生出巨大的无力感,不是发现的太迟,是风暴降临的太快,人类根本无法与自然抗衡,他们或许会和邮轮一起葬身于大海。
“快去告诉伊恩上校,可能顶不住了,没办法了,真的......”他哽咽两声,脱下帽子抹了一把眼泪:“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
“上校!上校!”报信的人连滚带爬来到伊恩上校面前,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他不敢当众讲出船长的原话,压低声音凑到伊恩的耳朵开口:“船长说,说没办法了,他控制不了邮轮了,让做好最.......最差的打算。”
伊恩的脸色蓦然变差,心情灌了铅般沉重,他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戴文德公爵在哪?”
海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方圆十几里都受到波及,五条水龙卷所过之处电闪雷鸣,翻江倒海,邮轮驱动失灵,无法摆脱陷入旋涡中的结局。
戴文德来到上层,风雨毫不留情将围栏折断掀翻,甲板积水严重,让人寸步难行,他紧紧抓住一块可以避免被卷走的东西,举起匕首插进缝隙,这才得以站稳。
雨幕中,一层淡蓝色结界围着塞林,他立在一处空地,双手放在身前,掐诀低声念了句神灵咒,霎时黑发扬起,额角上的蓝色印纹闪过光华,咒语的灵力传向四面八方。
风暴有那么一瞬停滞,但压制的力量却远远不够,邮轮已经在朝旋涡中心靠近,一旦越过临界点,会直接被吸进去,尸骨无存,而雪上加霜的是,有两条龙卷将邮轮夹在了中间。
塞林仰头看了一会儿,身影消失在原地。
神灵咒失去效用,只得换更强大的灵力来阻止,他悬在半空扬起手划了道弧,以雷霆之势瞬间往下压,两股力量相抗衡,难分仲伯。
邮轮晃荡得厉害,载的事物翻倒倾覆,暴风骤雨宛如世界末日,似乎只有结界内是安全的,塞林神色平淡,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下一刻,巨大的灵阵从天而降,光华照人,那灵阵由复杂的图案组成,中间是九个相连的圆环,每个圆环与星链相接,外面是带着神力的文字,与漩涡相对的整片海域顷刻间被笼罩住,衣摆拂动得厉害,塞林几乎是凭着意念在坚持,灵阵在逐渐加速往下落。
生死攸关之际,风雨有减缓的趋势,漩涡转动的速度也变小了,察觉时机到来,塞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左手也覆盖,直直逼得龙卷顷刻间消失踪影。
漩涡下方被截断,水流回溯,乌云散开,雷声不见,万籁俱静,唯剩灵阵盘旋隐去。
不可阻挡的推力以塞林为中心往四周迅速横扫,波浪起伏。
双重击打之下,沉重的声响爆炸开来,邮轮直直退了十几米,差点翻倒。
一个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到海里,水花四溅。
戴文德神色微变,丢下手中的匕首,从邮轮上冲跳下去,他水性不错,毫无阻碍游向下沉的塞林。
塞林耗散太多灵力,不得已进入暂时的沉睡,他闭着眼睛,睡颜平静,双腿化作鱼尾,水流拂起他的衣袖,仿佛在轻轻抚慰。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将他拉过身前。
戴文德搂住塞林的腰,带着他浮出水面,镜头特写,配色与场景构造出的画面唯美。
“停!”
林清鹤几乎是狼狈地被安全员带上游泳池岸边,他全身虚脱无力,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要不是顾及着周围有人,他都想直接躺在地面。
就这一段戏拍了一整天,还没成功。
拍群像的时候他一直在练习吊威亚,好不容易才能够在半空中做动作,其实疼痛和淤青都不算什么,之后让他下水才是最抵触的,他不会游泳,忘不了当初掉入莲花池临近死亡的恐惧,所以费了很长时间学习闭气和适应。
可一旦沉入水中,他就会剧烈挣扎。
李然开口说道:“清鹤,你先缓缓。”
席念将热水递给林清鹤,发现他在颤抖。
“清鹤哥,你冷吗?”
林清鹤缓了口气,摇摇头,下水这么多次,已经感受不到冷不冷了,他是害怕心理在作祟。
晚上九点,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等着他,只差最后一个镜头大家就可以下班回家。
几分钟后,他神色镇定说道:“李哥,开始吧。”
周围的水漫过口鼻,林清鹤屏着呼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放空思绪。
快要到极限了。
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
江年终于游过来了,抓住他的手带他离开。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听见李然高声喊道。
“好,过了,过了!”
“你现在是表情就像是,就像是,医生告诉你家人平安。”
林清鹤和江年沉默对视一秒,然后双双破功笑出声。
收拾完从拍摄场地走的时候就很晚了。
林清鹤回到香潭已经过十一点。
苏姨听见动静下楼:“清鹤。”
林清鹤缓缓坐到沙发上,朝苏姨问道:“苏姨,有跌打损伤药吗?”
“有的,你怎么啦?”
他撩起一截裤腿,露出几处淤青:“吊威亚弄了点痕迹。”
苏姨哎哟一声:“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拿。”
林清鹤估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伤,他想洗个澡再上药,苏姨把喷雾放到茶几上就回房间了,电视剧播放着,他静静待了一会儿,意识不受控制,逐渐模糊。
再晚点,岑寒踏进大厅,看见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林清鹤。
对方呼吸平稳,神色有些疲倦,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憔悴。
他叫了一声林清鹤。
没有回应,睡得很沉。
缓步走过去,正要第二次开口,哪料林清鹤上半身慢慢往侧边滑,就要倒下去之际,他伸出手,接着小臂枕了一股重量,有墨香萦绕在周围。
这么大动静依旧没醒,应该累得不轻。
跌打损伤喷雾落进岑寒眼里,他心中了然。
将人平放到沙发,抽出手,动作中带了不易察觉的轻,抽到一半时他发现一个问题,林清鹤的发丝缠绕在了他的袖扣上。
还真是棘手。
他低着头去解,身前的人睫毛深长,眉目清秀,唇妆没卸完全,沾了点红润,没有半分戒备的模样。
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他站起身拿过旁边的小毛毯,展开搭在林清鹤身上。
电话铃忽然响起,不到两秒就被挂断,那边又孜孜不倦打过来,岑寒看也不看掐断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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