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驰逸的速度慢下来了,他把自己的兴奋劲儿收敛了起来,但是当他走到周哲骁的面前时,对方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箍得有些紧,夏驰逸差点喘不上气。
“周……周哲骁……不是说好了在农家乐等我吗?”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哲骁的身上透着雨后潮湿的水汽,他还是老样子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达期待或者渴望,只有他的呼吸让夏驰逸觉得这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哲骁闷闷的声音响起。
“怕你找不到我,手表快没电了。”
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给了你充电宝吗?”
这家伙难道不记得了?
“我没带手表的充电线。”周哲骁的回答如此直白坦诚。
夏驰逸:“……”
这真的非常周哲骁style。
如果他是夏驰逸的儿子,夏驰逸怀疑自己真的会揍他。
夏驰逸低下头,今天的周哲骁穿的是普通的运动鞋,鞋面上已经染上了泥浆,运动裤的裤腿上也溅了不少泥,这两天看来走了不少路。
他身上的橘子沐浴露的味道变得很淡,泥土、青草、柴油、雾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有些陌生。
夏驰逸已经可以想象这家伙回学校之后,坐在小凳子上刷鞋子的样子了。
有点心疼,还有点好笑。
谁要你不带上我?
“你饿吗?我好饿。找个地方把肯德基吃了!”夏驰逸拎起手上的全家桶晃了晃,然后靠在周哲骁的耳边说,“别跟我师父说!”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大概是被夏驰逸的气息痒到了,周哲骁微微耸了耸肩膀。
夏驰逸问还住不住那个农家乐,周哲骁摇了摇脑袋,很少见他这么直接地表达喜恶。
他们在县里的招待所住下,前台的阿姨帮他们把全家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会儿,两人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周哲骁打开汉堡的盒子,张嘴就咬了下去,酱汁涌出来,蘸在他的鼻尖上,他吃得不算狼吞虎咽,但看得出来有些着急了。
这让夏驰逸忍不住想,这家伙从昨天到现在到底吃了什么?
夏驰逸一边咬着翅膀,一边用鞋尖踢了踢周哲骁的小腿,“澄江县有什么好吃的吗?”
“澄江粑粑、澄江芋饺、澄江烧鸭。”
“那你过来吃了吗?”夏驰逸又问。
“没有。”周哲骁已经过吃完了汉堡,鼻尖上的酱汁还在。
啥本地小吃都没吃,这家伙不会把自己饿了好几顿吧?
看来是真的饿了,吃原味鸡的样子也好乖。
夏驰逸忍不住了,这家伙总是掐自己的鼻尖,现在总算到他的机会了。
“你别动啊。”夏驰逸一脸认真地说。
周哲骁才刚把鸡块放到嘴边,就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他看着夏驰逸,长长的眼睫毛向上翘着,真的好乖。
谁能想到这家伙冷不丁就放最狠的话,打最绝的球。
夏驰逸凑到他的面前,狠狠在他的鼻尖上掐了一下,周哲骁的眉心皱起来,眼睫毛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真的……会让人想欺负死他。
但夏驰逸还是有理智的,老虎的尾巴摸一下就好了,要是再想拔老虎的毛,那就死定了。
“你都吃到鼻子上了,哈哈哈!”
夏驰逸在桶子里翻了翻,餐巾纸早就被浸成黄油的颜色,夏驰逸没想太多,直接就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对面的周哲骁停住了。
夏驰逸红色的舌尖带走的不是指尖的蛋黄酱,而是突如其来却又处心积虑地精准计算过一般,让他疲惫又麻木的心脏回血,一声又一声疯狂跳动起来。
那仿佛是周哲骁不经意得到的特权,是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他知道夏驰逸不会再毫不设防地对待另一个人。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独一无二。
“我看你在好几个村子之间晃荡,你要找的人年纪大概多大?”
“五十六岁,男性。”
“唔?”夏驰逸抬头想了想,“他有儿女吗?”
“两个儿子。”
“虽然现在的村子发展的很好,很多人都住上大别墅了,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去城里发展,你说的这个老人家可能跟着子女离开村子了。”夏驰逸说。
“不会的。他……是被儿子送回来的,因为他想落叶归根。”
听到这里,夏驰逸意识到周哲骁要找的人应该已经过世了,他多半是来扫墓的。
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大老远跑来,更不用说今天还有可能是他的生日。
夏驰逸忽然很庆幸自己来了,不然周哲骁无论能不能找到这个人都会很遗憾。
“他是哪个村的?”
“白塘村,但是这个村子现在已经没了,合并到了另外两个村子里。”
“涌溪村和夏宁村?”夏驰逸问。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那你问了村里的人吗?”
“问了,他们给我指了村子的公墓,说迁坟都迁到后山。然后我去找过了,也没有。”
村里人后山的公墓,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迁移的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周哲骁就这样在后山里走吗?
“今天先好好休息,肯定是你找人的方式不对。明天我们再一起找。”夏驰逸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盛默。”
“怎么写的?”
“盛开的盛,沉默的默。”
“咳咳咳……咳咳……这不是盛星鸣他老爸的名字吗?”夏驰逸差点成为第一个被鸡米花呛死的人。
“嗯。”
夏驰逸忽然又想起第一次周哲骁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自己是盛星鸣的场景了。
“我脑子没有问题。”周哲骁说。
如果是刚开学的时候,夏驰逸还会打个越洋微信给他妈妈,问问周哲骁的药放在哪里。
但是现在,夏驰逸觉得周哲骁很清楚自己是谁。
夏驰逸没有问周哲骁为什么要找盛默的墓,因为想要见一个人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想”而已。
“我是觉得,盛家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气,你竟然打听不出来?明天,看我的。”夏驰逸拿起鸡腿,指了指自己。
周哲骁垂下眼,唇线绷得没有那么紧了,好像笑了。
其实夏驰逸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父亲,能够培养出盛星鸣那样特立独行又出类拔萃的儿子来。
吃完了肯德基,夏驰逸把垃圾扔了出去,他打开自己的挎包,扔了一个防水袋给周哲骁。
“换洗的,我就猜你没带够。”
等周哲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夏驰逸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放着《姜饼人》,用唱儿歌的口吻跟着“ah~ah~”
他在周哲骁洗澡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在楼下的小便利店里买了专门清洁鞋子用的无纺布,已经用了好几包里,周哲骁那双运动鞋从鞋帮到鞋面都已经擦得很干净了。
估计是踩了雨水,鞋面有些潮湿。
夏驰逸搞了个塑料袋,把鞋子放进去,把塑料袋的两边戳了洞,吹风机放在袋子口,吹得整个塑料袋都膨胀了起来。
周哲骁就披着毛巾,站在旁边看着。
这样吹风机不用和鞋子直接接触,所以不会把吹风机弄脏,又能让热量均匀包裹整双鞋子,热气也不会反流烧坏吹风机,一举多得。
夏驰逸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下身份证,今天是你生日吗?”
周哲骁真从钱包里把身份证找了出来,点头道:“嗯,是我生日。”
“那就好,给寿星擦鞋,我也不冤了。”
他俩开的是标准间,有两张床,大概是下过雨,床单有微微的潮气。
周哲骁的手掌覆盖在床面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看来又在心里悄悄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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