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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奶奶听着甄爷爷的话，眼神中的光渐渐的暗淡下去。
之前甄爷爷跟她说，她的儿子做了魔鬼，而这个魔鬼要回来避难，她还不相信。可是看到儿子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三九寒冬的冰河里。
但对方到底是她的儿子啊，她舍不得，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她知道老头子之所以答应自己留下对方，根本不是期望对方改过自新，而是怕那孩子狗急跳墙再做下更多的恶事。
或许她错了！甄奶奶想，一个害过人的人，怎么能期望他真的能够改过自新。她的大哥不就是例子吗？一次一次，直到把整个家败的干干净净。
甄爷爷起身去炮制人参，甄奶奶没事可做，就拿着手电筒跟在他后面给他照亮。没有了女儿和孙子们的甄家，变得空荡荡的。
甄奶奶好几次都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屋子里，有小孩子的哭泣声——是她的大曾孙，曾孙女；还有大孙子的大呼小叫——那个从小到大就爱卖乖的漂亮小家伙；小孙子的到处乱窜……。眼睛红了酸，酸了红。
她到底没逃过与普通妇孺一般啊！甄奶奶想，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的想要救儿子，怎么能把好好的家弄成如今这般。将从小到大，孝顺她，爱护她的女儿推地远远的？
说什么怕被连累，去了之后不要寄信回来。根本是老头子怕她再心软，把女儿一家子害了。至于什么省城的战友。甄奶奶也知道，那是以前老头子的部下，对方寄信过来，从来不写地址，就是信的内容，多数时候也用的暗语。
对于甄爷爷的种种避讳，甄奶奶从来没有怨言。她太过心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看着甄爷爷认真的炮制千年和百年人参，她只希望这人参能够救多点人。这样也好给他们老两口，以及他们的儿子多赎点罪。也好让她有生之年可以有脸再见见自己的女儿和孙子。
她的大孙子还说要带她去首都住王爷，大官们住过的屋子呢！
只是她真的可以吗？她在犯罪啊，从她和老头子决定救儿子开始。
金科县的一家招待所内，甄致远花了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的时间，最终以‘小不忍则乱大谋’劝解了自己。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没有其他退路，甄家这里虽然不是最安全的，却可以暂时作为避难所。
只要他躲个一年两年，或者等岳父那边被人报复结束，他便可以再次东山再起。
他的父亲既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他回归，明日看在一帮子孙子的面子上，就更不会赶他出门了。
“抱歉了，二姐。”甄致远想到甄宝宝，脸上闪过一丝柔软。那是真正爱护他的姐姐，相比大姐，那个明明只比二姐大一岁，比他大三岁，却总喜欢夺他东西的女人。他的这位二姐是真的爱他。这一点无论后来大姐怎么讽刺，编排也改变不了。“二姐，我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好。可是弟弟也要活命啊。把你弄出去，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放心，我也不会跟大姐那女人好的，她如果真靠过来，我会让她知道，与狼为伍的下场，十四岁那年的事儿，我可还记得。”
甄致远站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他的面部有些扭曲，他仿佛看到十四岁那边的春天，结了婚的二姐，不知道从哪儿弄回一个红薯，烤好了带回了家。刚刚塞到他手里，才吃了一口，就被家里还未出嫁的大姐闻到了香味。然后二话不说冲过来与他争抢。二姐想要阻拦，被大姐打倒在地，若不是父母赶回来，那个疯子能把二姐打死。
当时的大姐，在他年幼的心里，仿佛一只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那一刻他吓得动都不敢动。
父母只知道他是因为家里没粮食吃才跑的，其实他是觉得自己窝囊才走的。他原本也是想混出个模样，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结果……
“咯吱！”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提着开水瓶的庄敏满脸讥讽的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自家男人，庄敏立刻一边关门，一边迫不及待道，“致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甄致远没说话，只是挑挑眉。和在外面不同，与庄敏独处的时候他的话总是不多。
庄敏也不在意。将开水瓶放在洗脸架边，几步就窜过来，一脸揶揄道：“我跟你说啊，咱们居然跟你爹那大队的知青住在一个招待所。”
甄致远淡淡的看过去，心说：怎么，瞧不起老子农村人怎么了？嘴里却道：“金科县就这么大，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这没什么奇怪。”
“呵呵，我当然知道没什么奇怪的。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庄敏笑道，“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什么吗？你大侄子的。”
“我外甥。”这女子就是脑子不聪明，三十多了，连家族关系都分不清楚。
“呃，反正你们家关系乱的很，怪他是侄子还是外甥的。不都是他。”庄敏摆摆手，不在意道，“我刚刚听到两个女的在开水房后面的厕所里说话，一开始没怎么在意的，以为只是单纯的两个女人在吵架。后来听她们的口气才知道她们是知青。但随即又不对。搞了半天，原来她们一个是知青，一个不是知青。好像那个不是知青的女的还是没有介绍信的。”
“没有介绍信，她怎么住进来的？”
“嘿嘿，当然是有人帮忙啊。并且你知道为啥那没有介绍信的女的能住进来吗？”
“……”
“因为那个女知青懂得模仿别人的笔法。”
“……”甄致远蹙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你知道她俩在厕所嘀咕啥吗？她们在嘀咕要举报你那个大侄子。”
“哼，我甄致远的外甥，我可以怎么样，那怎么说都是我甄家自己的事儿，也是两个小丫头片子惦记的。”
“嘿嘿，人家不但惦记，人家还要搞他呢。听说这群知青补习的时候，还是靠的你外甥，但是那女知青似乎又怕你外甥被录取了。反正是乱七八糟的，那个没有介绍信的女的，好像跟你们家还很熟，据说她一开始想要你大侄子的考试资格。说什么你大侄子一天学都没上，根本没资格考试什么的。她单纯就是过来举报的。”
甄致远沉吟片刻，扭头问道：“你认识她们吗？”
“嘿嘿，刚刚我特意等他们出来了才走的。”
甄致远点点头：“我们刚来，就算我姐他们再不待见咱们，但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们被举报，咱们也落不到什么好。”
“是啊，我也是担心你大侄子被举报后，别人查到咱们这儿来。”庄敏说道，“可是，那女的已经将举报信寄出去了。”
“寄出去也没事，咱爹还在这儿呢。咱们干脆把我姐的事儿办好了再去大山村。我也看过了家里的屋子不多。到时候那个臭小子肯定已经跟那个当兵的走了。其他屋子吗？只要我姐出来，那三个不足为虑。”
“你姐会同意吗？”
“会。”甄致远笃定道，“我这个二姐的性子我了解。只要你不得罪她，触及她的底线，她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如果你触及她的底线吗？”
“怎么样？”
“呵呵，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们甄家的三个孩子中，要说城府最深的，还是我这个二姐。”
“怎么可能？”庄敏回忆今天看到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对方比她长得好，可是那人看着好像没什么特别，就是长得漂亮而已。
甄致远笑笑没解释，过了一会儿才道：“今天以我了解的情况看，我二姐似乎并不想和我争什么，所以我如果在县城给她找好了工作，她会干净利落的走人。”
“她，她要是出来，那家里不，不就是咱们的了？”庄敏有些激动，虽然甄家的屋子没有他们在部队住的好，但那屋子，那环境，相比其他地方也不差。
想想，如果是住那样的屋子，几年时间似乎也没什么。
“是不是你的可不好说，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好。我老子和我一样，最是护短。你回头可别三天两头得罪我妈。我妈那人你也不用去特意哄。你只要一天三顿记得做饭，然后洗好咱们一家的衣服其他什么事儿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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