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82)
本该浮现出精密图纸的脑海中,此时被一个念头塞得拥堵不堪。在解决这个问题前,也许他都无心去做其他事。
诺兰奥伦多,或者叫他的另一个名字宜青,他的五官究竟是不是按着黄金分割的比例排布的呢?他的身材也一定是吧。还有……咖啡把他的衣服泼脏了,可真不好看。
93、枪炮玫瑰03
宜青如果知道西里尔的真实想法, 也许心情会轻松愉悦不少,至少不会站在荒宅的大门前发呆, 一脚把自己亲手砸落的门锁踢出去老远。
西里尔伯德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少女,可是大不一样了。
不只是性别上的差异, 他记得的少女西里尔扎着干净利落的单马尾,戴着这个时代刚出现的金属眼镜,虽然因为醉心机械制造而不常出门,性格却是缜密精细、沉着冷静,和任何一名优秀的研究人员一样。但他刚才拜访过的西里尔伯德……
用什么话语来形容他呢?
宜青脚下踩着门前疯长的荒草,回头朝伯德家的宅子望去。在墙体的遮掩之下,住着的是一位天才的机械师, 一个不良于行的跛子, 一名对奥伦多皇族有着极端仇视情绪的厌世者。
他对自身的享受乃至健康毫不关心,可以在宜青面前坦然承认身体上的缺陷,目的只在于避免征召他入伍服役的可能。他可以不眠不休地趴俯在操作台上潜心研究地下室中没有可供休憩的沙发或躺椅,倒是有架手摇咖啡机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也可以在听到宜青报出姓氏之后陡然生出杀心。
他冷静, 孤僻, 迟钝却敏感,强大又脆弱,完全无法用“独居郊外的机械师”一类抽象的词语来概括……
“想错了啊。”宜青移开鞋尖,一蓬被压倒的野草立刻弹了起来,以惊人的韧性重新直立在大地上。他揉了揉额头,反思起自己之前的言行是否有不妥之处。
一进入这个世界,他就被迫承担了诺兰奥伦多这个身份带来的压力和危机。大皇子莱斯曼虎视眈眈, 随时准备在背后给他一击;帝国风雨飘摇,马上就要掀起与魔物拼死相搏的全面战争;他本人因为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不得不成为了汹涌波涛中的一叶孤舟,如果不及早入港靠岸,绝计会在狂风巨浪中覆没。
生存的压力挤压着他,让他在第一时间将西里尔看做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可遮挡风雨的岸滩,却忽略了对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并不是他一出现在这位机械天才面前,对方就会双眼放光,举旗跟着他走的。西里尔也会有他的考量,他的取舍,就像片刻之前他所表现的那样他对于加入帝国.军部没有兴趣,也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放下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研究。
他想要西里尔,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生存上的考虑,都得重新摆正自己的态度,从零开始接近对方,获得对方的好感。
宜青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时才发现在先前的短暂会面中,他甚至没有查看对方对他的好感度。似乎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他拔腿欲走,忽然在一蓬荒草后看到一块破碎的石碑。石碑只有方寸大小,安静地躺在宅子门前,要不是宜青眼尖恐怕就漏过了。
宜青蹲下身,拨开身前的杂草,看清了那石碑的真面目。
“凡吾族人,永享神之恩赐,不受凡俗爱恨之扰……以残缺之躯,铸万世伟业……”
因为年月久远,石碑上的文字被侵蚀了大半,剩下的也模糊不清,宜青费了好大的劲才辨认出一部分词句。在石碑的右下角还镌刻着立碑人的姓名“理查克伯德”。
宜青想起这位是伯德家的先祖,在地下室前的长廊上他曾见过对方的画像,画像前那个等身高的钢铁士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长廊的画像是按先后顺序排列的,这名先祖在大大小小十几幅列于首位,也就是说这块石碑距今至少也有两三百年历史了。
宜青看着石碑上的文字,心头突然一跳。“永享神之恩赐”说的应该是伯德家的人世代都有非凡的机械制造天分,光看那长廊上的陈列就能遥想出每一位祖先的熠熠光辉。那么“不受凡俗爱恨之扰”是什么意思?“残缺之躯”又是怎么回事?西里尔不良于行,难道历来伯德家的人都有着身体上的缺陷吗?
他的心里有太多困惑,蹲了会儿双脚发麻,只得站起身来。
夕阳落照,正好将那块残碑上的文字笼上了一层金光。宜青居高临下看着碑文,莫名看出了壮烈与孤独的意味。铸万世伟业吗?
356年前的黑暗战争,结束了骑士一脉独大的局面,魔法师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于战后的帝国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如今他们即将迎来的是与三百多年前一样的敌人,他们的数量更多,也更强大。在这场无法躲避的交锋中,帝国是否能再次站得上风?而谁,又会在残酷的战斗中崭露头角,一跃成为新的显贵呢?
宜青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深深地看了眼夕阳下的荒宅,转身离开。
宜青离开伯德家的荒宅后,专挑偏僻的小道行走,避过人群回到自己的府邸。他用来遮掩样貌的黑袍和毡帽落在了那个地下室中,要是以真面目闹市中现身,只怕连身上穿着的这件沾了咖啡渍的军装都会被人扒走。
如果权势以少女的支持度计算,诺兰奥伦多只怕会一举超过他尚在人世的父皇和野心勃勃的兄长,成为帝国头一号实权人物。
可惜宜青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当府邸的大门在他身后合上时,一只乌鸦收翅停在了围墙上,低低地叫了两声。府邸的下人没有理会,也就没有发现这只乌鸦的右眼并非是寻常的灰黑色,而是弥漫着血雾一般的鲜红。
“离开军部后,去了郊外的一座荒宅,然后就回府邸了吗?”
大皇子府邸的书房中,莱斯曼靠在一张扶手椅上,手掌在名贵的月牛皮上轻轻摩挲,仿佛对于皮革上的细纹有着浓厚的兴趣。他的姿态放松,眼睛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只水晶球上,透明中带着暗红的晶体映出了他那位弟弟的身影。
两人的府邸相隔数十里,可诺兰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个消息不止是宜青不知道,连原主诺兰奥伦多恐怕都一无所察。
莱斯曼站起身,对着水晶球旁的魔法师躬身道:“有劳卢克大师。”
魔法师披着密不透风的深紫色长袍,斗篷将棕黑色的长发都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张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格外苍白的脸。他收回按在水晶球上的双手,这场远距离的监视告一段落,施法消耗了他的部分心神,因此他的回答听着有些气力不济:“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的荣幸。”
“大师言重了。”莱斯曼为人跋扈,在军部中也常颐指气使,但面对这名在帝国声望甚高的魔法师也不得不收起气焰,“能得大师相助,才是我的荣幸。”
魔法师卢克微微颔首,并未再说出些花哨无用的谦辞。
两人都是帝国的大人物,也都明白一个道理。自从三百多年前的黑暗战争结束后,骑士与剑依旧是帝国的中坚力量,魔法师就好比是大会战中最后投入的一支重甲骑兵,人数稀少,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二者司职不同,但若想成就大事则缺一不可。
莱斯曼早早下手,将包括卢克在内的一众魔法师招揽在自己麾下。那种远非人力可以企及的力量,这些年中为他巩固权势的道路铺下了基石。别的不说,光是盯死了诺兰这一点就让他受益无数。
莱斯曼摇了摇头,笑道:“魔法乃是神明对帝国的恩赐,可惜有人冥顽不灵,非要将魔法师从军队中排挤出去。”
卢克谦卑道:“并非所有人都与陛下一样高瞻远瞩。”
“我那傻弟弟,恐怕现在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回都是栽在了被他看不上眼的魔法手中的吧。”莱斯曼语气轻快道,“大师不曾看到军部会议上他的脸色,让他亲口承认帝国需要魔法师上前线,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呢。”
在帝国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两名皇子中,大皇子莱斯曼对魔法心存敬畏,二皇子诺兰却是坚定的骑士党。他主张魔法绝不是帝国的未来,在规模达到数十万人的会战中,如果只想凭借几百名魔法师就左右战局,无疑是冒险而不明智的举动。他毫不留情地将魔法师剔除出自己的军队,在历次会战中仅凭麾下的骑士便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帝国.军部中已有人渐渐认同了他的观念,逐渐向他倒戈,当此关头,卢克身为魔法师自然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大皇子的阵营中。
卢克适时奉承了几句,莱斯曼受用道:“帝国马上就要向基伦山一带发兵,大师请早做准备……对了,那座荒宅是何人所有,不知大师可否一探究竟呢?”
卢克立刻反应过来,他询问的荒宅就是二皇子诺兰今日拜访的那一座。不管口中如何嘲讽,大皇子本人还是将胞弟看作了最危险的竞争对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警惕万分啊。
卢克机敏地回答道:“殿下,不须探查,那座荒宅臣略有耳闻。”
“哦?”莱斯曼目光一凛,“难道里头住着帝国某位功勋在身的将领?是哪位重臣在郊外添置的产业?还是……”
他将帝国首都中可能与诺兰结盟的实权人物在心里历数了一遍,对那座荒宅的主人愈发感兴趣。不管是谁,能让诺兰在军部会议结束后特意赶去郊外会面,定然值得重视。
卢克道:“那座荒宅是伯德家的产业。”
莱斯曼疑惑道:“伯德?据我所知,帝国的重臣中并没有姓伯德的。”
卢克道:“伯德家族中无人在帝国担任要职。”
“那诺兰为什么……”
卢克的嘴角朝上扯了一扯,牵动面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了一个比苦还要难看的冷笑:“伯德家都是疯子,殿下。这等小人物就不劳您挂心了。至于二皇子殿下为何与他们亲近……天知道疯子的想法呢。”
莱斯曼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姓伯德的一家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殿下心思缜密,但这次却是多虑了。”卢克简短道,“伯德家自始祖起十余代人,全都是机械师。”
“机械师?”莱斯曼缓缓念出这个词,随后脸上扬起和卢克一模一样的笑容。那微笑中带着嘲讽,更有轻视,仿佛是见到了个傻子,并不急着揭穿对方,只是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机械师在帝国是最被人瞧不起的职业,与路旁行乞的乞丐不相上下。乞丐会被嘲笑懒惰、没有羞耻,而人们用来嘲讽机械师的词多半是疯狂、异想天开、痴傻。他们对冷硬的钢铁抱有超乎常人的热情,试图制造出“不用拧发条的钟表”、“能够行动自如的钢铁士兵”、“射程超过几英里的枪.炮”等等,可往往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白白蹉跎时光,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