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关系(43)
“中午吃饭了吗?饿了没?”韩骤在办公室里搂着今墅安的腰,他刚把这人压在门上亲了一会儿,眼神分外温柔,“出门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了?”
今墅安凝视他,脑袋里全是宋医生说的话。
宋医生说韩骤应该还有个保护型人格。而“烙印之吻”那日,今墅安记得韩骤在变成韩冬之前,确实有那么几秒神色是坚毅的,他想,那大概就是韩骤的保护人格。
那一闪而过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今墅安心里有点谱,却又不敢深想。
他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轻声说:“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缠人,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韩骤心里软乎乎的,将他的头按到肩上,手指插到他浓密的发丝中轻柔抓挠着,过了一会又问:“饿不饿,没吃饭吧?”
今墅安在他肩上摇头,他是真的不饿,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片刻后他又点了头,说:“给我煮个方便面吧。”
“大中午吃什么泡面,没营养!”韩骤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大言不惭道:“我记得冰箱里有牛排,我给你做点饭吧?”
“啊?”今墅安感觉自己听错了,把头抬起来,眼神非常迷茫。
“不瞒你说,”韩骤有点不好意思的眨着眼,腼腆地咬了下唇,跟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我其实不是韩骤……”
今墅安神经忽然紧绷起来,然后,他看见韩骤嘴唇动了动——
“我是——中华小当家!”
今墅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有点少,明天继续哈
第54章 第 54 章
人格分裂这种事也真够神奇的,明明都是一个人,技能水准却完全不同。传说中韩冬继承了韩妈妈所有的手艺,干活也干净麻利,而韩骤……韩骤在接连炒糊两盘菜后,对冰箱里最后两条蔫吧茄子下了手。
今墅安坐在沙发看韩骤忙活,心中一片宁静,他没有对这顿饭抱有任何幻想。
方才韩骤神色变化,今墅安以为韩冬出来了,其实他对韩冬的态度非常复杂,既希望这个人格永不再出现,又希望能多些了解——那毕竟也是韩骤的一部分。
宋医生说,DID患者的每个人格看似独立,实则就像是一个一个被撕开的橘子瓣,贪、嗔、痴、恨、爱、欲,这些原本聚在一起的人性特点被强行击碎,逐一放大形成看似分裂的灵魂。
而杀掉副人格,不过是将这些灵魂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罢了。
所以刚才,今墅安其实隐隐有那么几分期待,他想尝尝韩冬做的菜。可惜韩骤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自己盛个饭,多盛点,菜有点咸。”韩骤端着两盘菜,边走边招呼他来吃饭。
今墅安放下文件,抬头见这人挽着袖子,身前系了个小蓝围裙,上面崩得全是油星,倒真有几分中华小当家的架势。
但这只是假象。
“杭椒牛柳!”韩骤夹了一筷子黏糊糊的黑东西,放在他碗里,满眼期待说:“这个我听我哥说过,做之前得用淀粉抓一下。我做得不好看,但吃着确实嫩!”
“你哥做菜,你还会在旁边看?”今墅安捏着筷子的手擎在碗边,不吃饭也不看韩骤。
“昂,有时候他会叫我在旁边陪他唠嗑。”韩骤两肘抵在桌边,手背相叠托着下巴,嬉笑说:“说真的,谁看我这体形都说标准,也就你和我哥总觉得我瘦,总让我多吃。”
“你哥跟你体形不是一样的吗?”今墅安想起见到当日见到的韩冬,他确实与韩骤外形一样,但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看着就比韩骤年长一些。
“是呗。”韩骤撇撇嘴,“谁知道他怎么想,总说不给我养肥点,过年都不好意思杀了炖酸菜。”
今墅安听到“杀了”二字,心中一咯噔。韩冬即便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分裂出来的人格,但却一直在为夺舍做准备,就像宋医生说的,这是人格本能。
韩骤见他沉默,敲敲桌,眼神往他饭碗上使劲儿,“想什么呢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
今墅安没作声,默默把韩骤夹给他的牛柳吃了。
牛柳确实还挺嫩的,但味道就……勉强能吃吧。
“怎么样?”韩骤紧张得直搓手。
今墅安看他,虽说应该给第一次做饭的人来点鼓励,但他实在怕韩骤就此上了瘾,往后顿顿掌勺,所以只点头说:“有点咸。”
“还行是吧!”韩骤一拍手,没有否定,那就是变相的肯定啊!
他有点沾沾自喜,把另一盘滩成泥的东西往今墅安跟前推了推,“再尝尝这个,烧茄子!”
今墅安下筷艰难,不想一个人受罪,忍不住问他:“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我不吃,我就想看你吃!”韩骤热络地给他夹着菜,看着他把所有的菜和饭都吃完了,才心满意足的脱下小围裙,抖了抖身上的糊吧味,进浴室洗澡。
今墅安心里有事,他在浴室哗哗的水声中根本看不下文件,他把文件夹放一边,从柜中拿出个小玉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生相略丑的小石头,这是韩骤送给他的定情物。
回想当时韩骤在西餐厅起身离去,今墅安的心就像突然被人抽了底儿,瞬间从山腰跌到不知多深的幽谷。好在韩骤回来了,带着玫瑰和月亮,将他的幽谷照得通白明亮。
当时滋味历历在心,今墅安全心全意地收着那枚月亮,工作劳累时便会拿出来观赏回味,几次三番倒底是发现了一些不凡。
那石头倒没什么,装它的盒子却怎么瞅都挺有来头的——那好像是个古董。
据韩骤说,这盒儿是他姥姥给他母亲的,大约算嫁妆里的一件,可看这东西的做工与用料,却实在不像民间之物。所以韩骤的外祖母,或说外祖父又该是什么人呢?
如果能确定韩骤的一个亲属,就能大概估算他处在的年代。只有缩小范围,才有可能慢慢查到他究竟受过什么样的创伤。
这事儿一经起疑,今墅安心里就再不能平静,他当即联系了靠谱的学者给玉盒做鉴定。只是这盒儿原先底部刻的字迹现已模糊,想要分辨必须先行恢复,之后再根据史料翻阅查找来源。
本来以为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谁知道他今天中午从心理诊所出来之后,就接到了学者的电话。
玉盒子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根据推定,这确实是宫里的东西,虽然不知辗转了几手,但最初应该是御赐之物。
这原是地方进献给咸丰帝的一件玉雕,光绪十年,被慈溪连同其他几样文房墨宝,一并赏给了一位二十岁的宫廷画师。
“画师叫什么?”今墅安攥着拳,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紧张。
学者推了推眼镜:“唐归。”
今墅安浅浅地皱起眉,心尖上一颗肥皂泡,晃晃悠悠愈发磨人。
唐归究竟会与韩骤是什么关系,是八竿子打不着,还是他的外祖父呢?
今墅安心痒难耐,便听那学者继续往下说:“唐归处的年代不好,但他爷孙三代都是宫廷画师,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去过宫里,加上画得好,到光绪十年,就已经是格格贝勒们的老师了。”
“不过你可能知道,康熙末年宫中开始盛兴西洋画,外国画师如郎世宁等人的风头盖过了传统画师,所以世人对唐归这些人总是知之甚少。”
“后来呢?”今墅安问他。
学者摇摇头,语气有些惋惜:“戊|戌变法失败后,唐归就离开紫禁城了,反正当时很乱,也没人在乎一个画师的去留。而关于他的记载,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今墅安食指与拇指互相磋磨着,尽量在这些年份数字中寻找线索。
光绪十年是1884,当时唐归是二十岁,而戊戌变法是在1898,也就是说,他在离开皇宫的年纪是34岁。
片刻后,今墅安再度发问:“所以,唐归……娶妻了吗?他妻子姓什么,孩子可有记载?”
“当然有老婆!”教授将玉盒还给他,摘下眼镜笑着说:“我记得文献说唐房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姓房……”今墅安心尖的泡泡好像被针戳了一下,破了。
韩骤说过他母亲姓李,而这个唐归,或许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那玉盒八成也是辗转传到他家的。
今墅安正聚精会神,忽然感到身前扑来一阵清凉,接着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喜欢吗?”韩骤从浴室出来,看见今墅安把玩他送的玉盒,心中一阵软,便悄悄走过来将人环住。
“喜欢。”今墅安把小盒放一边,回抱住韩骤。盛夏的晌午光线很足,这人身上只围了条浴巾,上半身浅淡的块垒紧实流畅,他站在床边,太阳把他身上没擦干净的水珠照得璀璨夺目。
韩骤挑起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唇上轻啄,“这一中午你都心事重重的?什么工作把我们今大建筑师给难成这样?”
“韩骤……”今墅安别国眼去,吞吐了一会儿才又看他:“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了,于情于理,我都觉得……该去拜会你的父母。”
韩骤失笑,“你就为这事焦虑呢吧?还愁工作,啧!”
他坐在今墅安身边,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说:“我最近也想呢,咱俩这碗大米粥都咕嘟半年了,再不见不合适了。”他笑了下,“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今墅安侧头与韩骤对视,面前这双眼睛在太阳下格外水润清澈,眼中没有一丝阴霾与闪躲,这人无意是坦诚的,真诚的。
“我父母虽然不能说完全接受吧,但总的来说还是挺开明,虽然劝过几回,但也没激烈反对过。”韩骤寻思片刻,环顾四周,而后站起来往浴室方向走去。
韩骤刚洗澡把裤子脱在洗手台上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母后播了过去,趁着电话嘟嘟的空档,走出来跟今墅安说:“你等我打个电话,咱们约个时间看看在哪见比较好,别突然回去再扑空了。”
今墅安没想到这人会直接挂电话,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紧张到手心儿都出了汗。他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韩骤食指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喂妈,我!”韩骤坐在沙发上,听见他妈在电话那头“奥”了声,背景好像挺乱的,便问:“你俩干啥去了,那边咋那么乱?”
韩妈:“我和你爸参加我同事婚礼呢,有事么?”
“你什么同事现在才结婚?多大岁数了都?”韩骤靠在靠背上,笑说:“二婚啊?”
“嗯!”韩妈妈那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小,她好像在往僻静处走,“就我科的宋玉闵和侯明月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还给过你糖。”
“宋玉闵、侯明月?”韩骤挠着太阳穴,半晌恍然,一拍大腿说:“奥奥奥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他俩扯扯了十来年吧?终于整一块去了?”他翘着二郎腿,想起少时趣事不禁发笑,还对今墅安摆了个口型说:“老两口赶人情呢!”
“对!”他老娘在那头应是,“我到外面了,你有啥事儿赶紧说吧,一会儿开宴了!”
“嗯,是这样……”韩骤咬了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下,虎口抵在脸侧,半臊半询地跟他妈把事儿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