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糊上墙(9)
沈御岚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又看向那摆放整齐的一排尸身,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
他记得这个事件,上一世也是如此。
可这次,全乱套了。
七名仙门弟子莫名惨死,珍贵丹药灵石被盗,这个事件的发生,竟整整提前了五年。
死的人,也从五个仙门,变成了四个——少了出云门。
发生的地点,成了本应最安全、最难下手的仙盟大会。
如今沈御岚已不敢确定,凶手是否还和前几世是同一人。
案件的调查倒是和之前一样,众人根据颜婉月的话语,及其他几位修士的证明,确定了七位修士出事的时间段,再通过长老验尸,确定凶手乃是仙门中人,并非魔修。
其中死得最可惜的,便是颜婉月的大师兄,年纪轻轻,因天赋好又肯刻苦而受到器重,金丹后期的修为,可以说离元婴期仅剩一步之遥。
若非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此时那些被盗走的丹药灵石已经作为奖励落入他的手中,并成为让他突破元婴期的一大助力。
尸体也没有中毒或暗器留下的痕迹,于是几位长老和门主们商讨之下,一下便缩小了怀疑的范围,凶手应当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
此结论一出,在座皆惊。
元婴期以上修为的弟子,纵然是十二仙门加起来,也不过三人,哪个不是被当做宝贝供起来的?
难道还要怀疑修为更高的长老和门主们不成?!
事态至此,又和沈御岚记忆中有了出入,前世时,这些尸身分明都留下了魔修的痕迹,一开始就被证明并非仙门中人所为。
他清者自清,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的江淮远却已经变了脸色。
除了沈御岚之外的两名元婴期修士,分别是玄光门二弟子岳未平,元婴初期,苍华门大弟子贺连秦,今年刚突破元婴期。
三个人站了出来,向各仙尊行了一礼。
询问之下,事件发生的时候,其它两人都能够证明自己在其它地方,没有时间杀人夺宝,只有沈御岚回答说,恰逢身体不适,便离开会场去休息了。
他总不能把乐正白叫来。
还未能证明他就是凶手,颜婉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如刀刺,台上的几位门主长老也毫不掩饰地露出看待凶手般,震惊又愤怒的眼神。
“不是大师兄做的!”
就在这时,江淮远突然冲出人群,大声喊道,“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大师兄了!人不是他杀的!”
顾安道也不相信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徒弟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是不便直接开口维护,见到江淮远及时站了出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么沈御岚的嫌疑也可澄清了。”
“等等,顾门主,许多人都曾听闻您的这两位徒弟自幼一起拜入山门,情同手足,这江淮远的证词,恐怕不足以取信于人。”
☆、冤案
“的确,今日还有不少人见到,沈道长在云雾迷境的一个纠纷上,替江淮远出了头。”
玄光门的两位长老乃是门主的同辈师弟,这么一搭一唱说了起来,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顾安道还没来得及回话,江淮远已经听不下去了,急声道,“我师兄不是这种人!你们……”
眼看着他就要祸从口出,顾安道厉声打断了他,“淮远,不得无礼。”
江淮远还不甘心,他已经很努力不去破口大骂了,不理解自己哪儿就无礼了。
沈御岚定了定心神,压低嗓音安抚,
“别怕,师兄没有杀他们,会没事的。”
江淮远这才闭嘴,低下了头。
七名修士被杀死时,他正好在下棋,小师弟就算跟过来了,也绝对做不到一声不吭。
沈御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害得小师弟一个冲动就做了伪证,又是自责又是感动。
可谎言这东西,说一个,就要用十个来补,若是可以,他实在不希望小师弟过多牵扯进来。
平日里所有人对沈御岚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他明白,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实力修为之上。无事发生时,他能站得很高,得到诸多赞扬和期许,出事的时候,一旦师尊保不住他,他拥有过的一切都将为落下的灾厄增加重量。
他甚至能够理解几位门主和长老的心情,更能理解颜婉月的仇恨,所以并不会像小师弟那样,觉得冤枉人的家伙都是敌人。
沈御岚依稀记得,前世里,颜婉月也是在真相未明时镇定而坚忍,仿佛一夜就懂事了,等到凶手终于被抓到,才在师兄的牌位前哭得晕了过去,他自认如果是小师弟遭遇不测,自己并不会更加坚强。
而面前不远处那些门主和长老,已经开始讨论起他杀人的动机。
“这事的确有些蹊跷,以沈御岚的修为,想要那些丹药灵石的话,报名仙盟大会,亲自赢来不就是了,何必下次狠手?”
“孟长老可别忘了,那七位弟子负责看守的,可是数十个比试的最终奖品,就算是三个沈御岚同时参加,也应付不过来。”
“谁能赢得比试,光看修为可不行,孟长老,更遑论沈御岚他几天前与花无欺斗法,受了重伤,依本尊看,真要比试,他不一定能处处赢过岳未平。”
“言之有理,以他现在的状态,倒是最需要这些丹药灵石的时候,听闻沈御岚已是元婴后期,若不想被岳卫平和贺连秦追上,光是专心养伤、刻苦修炼可是不够的。”
前几天还恭维着顾安道,口口声声夸奖沈御岚心性纯良,不求名利的那些人,两三句便改了口。
最开始还选择相信沈御岚为人的,如孟长老,只说一句就会被一群人反驳,风向眼看着就倒了。
说得最煞有介事的,便是玄光门和苍华门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这两拨人在怕什么,眼下尚未找到证据,如果不赶紧拉沈御岚下水,倒霉的只会是这两个仙门的宝贝徒弟。
而其它仙门的人,也逐渐明白过来,如果这三人都是无辜,那么凶手必定是某个长老了,长老残害仙门弟子,这事可就大多了,肯定不是为了丹药灵石那么简单,真要现在就彻查,闹不好就要引起仙门动荡。
这样的道理和局势,顾安道怎么会看不懂,眼下却无法公然护短,听着那些荒谬的中伤之词脸色越来越冷,他清了清嗓子,朗声打断了众人讨论,
“眼下还没有确凿证据,还需从长计议。”
“证据还不好说,把被抢了的东西搜出来便是。”
顾安道眼神一凛,刀似的看向方才发言之人,“搜可以,但不能只搜我家徒弟的。”
那人跟错了风,悻悻闭嘴,这边孟长老看了看几人脸色,开口道,“找证据是个办法,不过也不是非要用搜身搜房来找吧,万一人是清白的,可怎么收场?”
“孟长老说的是,不如,现场测一下他们三个的修为,丹药太多难以藏匿,说不定犯事之人刚得手就服用了一部分,那些丹药我看过,如果真的叫元婴期的弟子用了,定会留下痕迹。”
这样的提议,实际是没有太大用处的,测了修为,有人露馅最好,可如果三人并无短期内的巨大长进,却不能证明清白。
此时的顾安道和江淮远都觉着,这样的‘折中’办法不错,有拖延时间的嫌疑,也有抓出真凶的几率。
沈御岚听了,心却猛地一沉。
糟了。
服用魔心蛊的解药还没过多久,他从离开竹林时起便感觉到灵气愈发充盈,就连身上的内伤也好得更快了些,不用测他也知道,自己的修为必然已因为魔心蛊和那些人的性命增进了许多。
可如今说出自己身上有魔心蛊,非但不会洗清嫌疑,还会让杀人的理由更加充分,甚至多出一条勾结魔修、不惜用邪门歪道修炼的罪名。
事已至此,沈御岚不禁怀疑起近日的一切,是否都是乐正白那魔修设计好了,就是为了陷害他至此。
这样的罪名,足够让他被处以极刑,封入镇灵塔,百年不得解脱。
按照流程,每一个参与了仙盟大会的修士,都会在报名时测量一次修为水平,好分配到对应等级的比试中。而唯一没有报名任何一场比试,从而未被人提起测过修为的,便是沈御岚。
眼看着另外两人已经完成了测试,与大会刚开始相比,并无修为上的突飞猛进。
沈御岚自知结果会是如何,轮到他时,干脆摇头表示不必测了,上前一步,行了重礼跪在众仙尊面前。
这一跪,连顾安道都被惊到了,几乎拍案而起,命令他去测修为,不可胡闹。
江淮远喊了声大师兄,过去就要拽人起来,“师兄明明没有杀人,凭什么跪给他们看!”
其它的几人,则纷纷露出算他识相的神色,好声好气地劝起了顾安道,什么不要动怒,节哀顺变都冒出来了。
沈御岚目不斜视,身躯岿然不动,任江淮远又被拽走,他并不理会现场的骚乱,道,“修为不测也罢,实不相瞒,晚辈近日有所开悟,修为大有进益,距离分神期仅剩半步之遥。但晚辈并未犯下残杀仙门同道的错事,还请诸位仙尊明鉴。”
玄光门门主冷笑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且慢!”
玄光门门主正要宣布定罪,却被一清亮的嗓音打断。
☆、三日期限
只见柳放舟不紧不慢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手里的酒壶还没盖上,大阔步来到了空地中央,直冲着沈御岚而去,手指脚尖在人身上看似随意地一提一点,沈御岚只觉一股霸道的灵气冲入经脉,未来得及提气对抗,身体便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晃了一步才稳住。
柳放舟瞥他一眼,也不理高台上那些等着他的仙尊们,嫌弃道,“好端端地下什么跪?我在你房里等了这么半天不见人影,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
知道他是来救场的,沈御岚配合地给他赔了不是,“柳兄莫怪,今日失约实属迫不得已。”
顾安道:“柳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柳放舟这才转过身来,也不行礼,直负手昂头,仿佛他才是兴师问罪的那个,“这话我也想问,沈道长因与魔修对抗受了重伤,我看他挺不容易的,各种伤药补药追着后屁股往他肚子里塞,不过就是十几颗我自己炼的天罡龙兰丹,怎么就吃出罪过来了!”
沈御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合时宜了些,但他真的好奇这人是怎么把价值连城的丹药,说得和吃灵果一样不当回事的,这脸皮得有多厚。
苍华门的门主也坐不住了,厉声道:“柳放舟!丹药可以乱吃,话可不是能乱说的。若是在此事上做了伪证,你可就有了共犯之嫌!”
“放!屁!”
沈御岚不忍直视偏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