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忍住不哭(85)
他不想换个世界就找不到那个傻子了。
初被04寄宿时,魏寅庄尚不清楚所谓的系统为何物,又如何控制他。
可时日一久,魏寅庄便看见方向了。
世上从不存在无中生有的事。
系统亦是。
只要有可寻的源头,魏寅庄便能抽丝剥茧一点点寻出来、寻干净。
04当初的确不该寄宿他。
或许这种其余世界的奇异生命体尚可以辖制普通人,逼他们去做违背他们意愿的事,但倘若去寄宿在他这种与天道之间存在因果关系的人,便无所用处了。
这次单向切断,魏寅庄用了一个星期。
魏寅庄走时,想那个傻子应当不会很想再与他见面。
所以他也走了。
但他回来时。
在城外听闻权倾朝野的镇北王寥寥数日败落。
听闻一纸诏令,王府家眷尽数流放,男劳女妓。
听闻镇北王谋反,不知所踪。
京畿禁严,无令不得出入。
荒唐。
狗屁谋反。
无非是皇帝认出那个傻子非镇北王,急于收权。
从北关到朝堂,演出如此规模宏大的一出戏。
也只是,能让那个傻子,入计而已。
“不准入,有入城牒书吗?”
恰经此门的将领身着轻铠,骑在高马之上,横刀对着立在城门前的男人。
数日以来,城门处已百姓客商行迹寥寥,来往者多为巡兵。
男人身着玄衣,长得很好看,孤身一人。
巡卫长揣测他可能是个落单的戏子,若吓他一吓,然后说不定……
但巡卫长还没想到头。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
像嗅到血气的戾禽。
一张薄纸凭空落下来,烧融进他指尖的火焰。
“滚。”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章节目录 第54章 暴戾的司马王爷(15)
明德殿。
文武分列西东, 持笏垂首。
汉白玉圣阶下, 跪伏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臣子,他将头伏在阶下盘龙团凤的刺金长毯上, 震颤道“镇北王恃功高而目中无人, 臣礼坏乱,不知尊上,兼北关丘狄犯难,镇北王却扣押下消息欺瞒陛下, 此等罪行当削去镇北王王爵之位, 贬为庶民,枭首以正皇威!望陛下莫再念及手足之情,为来日埋下祸患!”
宣文帝低目, 淡淡道“朕已使京畿严察,无牒文不得出入。你们还要朕如何?”
“将镇北王贬为庶民,废置兵符,任命将领重整北关四十万镇北军以退丘狄!”
宣文帝未言,冷冷地望着朝中诸臣。
又一人出列, 礼道“陛下, 且镇北王在逃,此犹薪下藏火, 一时不发,来日必当为大患!”
宣文帝神色不动“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不单单要削去镇北王王爵之位, 且当大周上下张贴镇北王画像, 定要将意图叛乱之臣捉拿回京!”
宣文帝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道“镇北王总归为朕胞弟,是朕世上唯一的手足。”
“陛下!”跪地臣子抬头,厉声道,“陛下不可再心软!今日念及血亲之情,来日便要为祸大周,孰轻孰重,望陛下慎思!”
宣文帝未答。
忽地。
殿后帘下小跑来一脸色苍白,硬压着头的宫人,连礼都来不及行,躬身俯到宣文帝耳语一阵,那宫人像慌乱极了,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前冒。
那宫人身傍武功,不是寻常扫地洒水的宫人。
宫人说话间用了些技巧,阶下众臣,纵使练过功夫的,也听不见那宫人到底对宣文帝说了些什么。
白见容也没听见。
但他直觉出了事,暗暗觑向宣文帝,观察他神色变化。
宣文帝眉目淡淡,听宫人慌张地说事,未点头也未摇头,眉也未曾起皱,只转着拇指上的金珀扳指。
但骤地,金珀扳指断裂作了两处半环,“叮”地掉在地上。
落地那一瞬。
宣文帝倏地起身,冷声道“散朝。”
然后竟转过身,大步穿过垂帘,离开了明德殿,留一朝臣子呆呆愣愣地站着的站着,跪着的跪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
面面相觑的众臣才敢确定下来早朝才到一半,陛下便匆匆离开了。
白见容转身向殿门口走去。
有同僚小心翼翼地跟到白见容身后,犹疑着问“白大人,陛下今日提前离朝……白大人可否知晓什么?”
跟上白见容的是宣文帝的近臣。
从陛下压下北关丘狄犯边传给镇北王的消息,到陛下刻意宠信镇北王,到陛下眼睁睁看着镇北王如何目无礼数,到看着镇北王如何违逆圣旨……
陛下设计给镇北王收归兵权的戏码,白见容一清二楚,近臣也一清二楚。
所以。
陛下提前匆忙离朝,也不可能会是被臣僚劝谏触怒,不可能会是真心想要宽恕镇北王,保全他在世上唯一的“手足”。
可如果与镇北王无关,当下还发生了什么能让宣文帝匆匆离朝的大事吗?
白见容不知晓。
他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口的手势。
别宫在皇宫向东四五十里外,依山傍水,在皇陵侧。
宣文帝到别宫时,天阴下来,细细软软地下着暮春的雨,荡涤过柳梢,冲在青绿短绒似的草地上。
冲来细丝般的血,蔓延到宣文帝脚下。
宫人为宣文帝撑着伞,宣文帝碾了碾脚下草绒中的血迹,继续向前走。
雨愈下愈大。
咚咚当当击打在伞面上,嘈杂得让人耳边只有一片雨声。
宫人犹疑“陛下,前面……”
宣文帝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宫人只能亦步亦趋连忙跟在宣文帝身侧,生怕撑伞掎斜,雨丝刮在帝王身上。
一个箭袖白衣、下摆金鸮展翅的男人穿过疾雨,直直跪在宣文帝脚下。
他将手中带血的刀插进泥土,道“陛下,有人妄闯此处,属下功夫低微,不能御挡,望陛下速回宫中!”
男人是金羽卫中人。
宣文帝蹙眉看着他,掀了掀嘴唇,正欲回答他什么。
忽地。
一声破风锐鸣!
一支羽箭从男人后心穿过,连起一串血珠,落进雨中。
金羽卫脸上的焦急神色还未定型,便僵硬了下去。
羽箭穿过金羽卫后心,直直嵌进宣文帝脚前一寸的土中,湿透血的箭羽被雨水冲下一滴滴淡红色的血水。
宣文帝垂下头,盯着那支深入湿泥的箭。
火光涌动,铛铛的刀枪铠甲摩擦声、马蹄溅起雨水的声音,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地愈来愈近,连绵不断地自宣文帝身后传来。
一声马嘶。
一名身着轻铠的将领从马上跃下,跪在宣文帝脚下,沉声道“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后退几步!”
宣文帝躬身,从湿泥中拔出了那支羽箭。
他抬头。
在数丈外,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玄衣长衫,身量很高,无冠。
雨水也浸透了他,从他鬓角、耳垂、下颏滴落,薄衫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远远望着这边。
宣文帝分不清他在看谁,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只是宣文帝到今日登基六年,从他还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到他短暂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再到如今他登基为帝、俯瞰四海时。
好像都不曾有谁,让他看见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仿佛那个男人生而在高处,却非出于权势、财富,或者别的什么,世人所能够拥有的事物。
像生而不该有人自不量力,挡在他身前。
男人手中一张弓和一支箭。
他引弓,却似是虚晃,好像弓弦都未曾拉动过。
但下一瞬。
箭“嗖”地擦过宣文帝的耳廓,穿入了他身后宫人的眼睛,刺透他整个颅骨。
将领骇然。
羽林军纷纷上前,将宣文帝掩护在其中。
隔出十数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清晰“滚开。”
宣文帝在羽林军后,厉声问“你是何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向前走。
向前走。
停在那个被他一箭穿心的金羽卫身边,与宣文帝,与羽林军仅仅有寥寥数丈之距。
羽箭上弓、弓弦绷紧声细微响起。
上百箭镞锐利的尖刃、密林般交错下抵的长缨枪对着男人。
雨雾浓密,不见光亮。
像铺展开一道厚重不可逾越的幕布。
一边羽林军上千。
一边只一人。
男人拔出那柄插进泥土的刀,雨水急促,立时冲去了那刀身上的泥,冲走了刀身上的血。
宣文帝又问“你来此处,杀朕金羽卫逾百人,可有缘由?”
男人抬了抬眼。
道“我来带走一个人。”
“谁?”
“他是,我的人。”
宣文帝沉沉地盯着那人。
良久,他低声道“杀了他。”
秦政又睡醒了。
每天睡觉吃饭、睡觉吃饭,秦政只觉原本镇北王好不容易锻炼出的肌肉都慢慢在他这里消减了。
真不好意思。
秦政睡得脑子发懵,抓着被子坐了半天才晃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