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攻从书里穿过来后(56)
一阵白光闪过,晏九河再睁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不,他似乎没有身体,他很轻,轻得像只有灵魂。
这里与刚刚那白光正相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的漆黑。晏九河并不觉得害怕,不害怕的原因像是早已习惯。
但习惯也不意味着喜欢,他当然讨厌这什么也没有的黑暗。正这样想着,他便听到一个声音。
“晏九河……晏九河……”一声一声,饱含了期盼与希望的语调,让此刻的晏九河不由自主地讥笑出声,并心道:有趣,还有人这样叫鬼魂的人。
晏九河在黑暗中的笑意顿住,他知道了,他现在是那只厉鬼了。
这就是萧笙所说的答案?这算是什么答案?让他经历一回那厉鬼与萧笙的世界吗?
他刚这样想着,又即刻否定了。无他,刚刚那感觉太熟悉了,那喊他的声音也太熟悉了,以至于他的反应,都存在一丝熟悉。
就像,他曾经经历过一样。
萧笙之前要回答晏爸爸那句晚上一起睡,心里说三个一起睡都行,这会儿他还真敢就这么干了。
两人一鬼并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也并不显得拥挤,副官让人搬来另一架床丝毫没有展示出它的存在价值。
失忆的人用什么法子恢复记忆?一是顺其自然,指不定哪天就回想起来了;二是再经历一遍那些遗忘的事,情景重现。
晏九河来这世界有这么长时间,萧笙因为那什么的原因修为也涨了不少,用他的记忆为基础给两只晏九河重现曾经两个世界经历的幻境也并不难。
萧笙不抱大期望晏九河能就此复原,至少这两个别再针锋相对,恨不得对方消失。
别看好像只有厉鬼老公想掐死alpha老公,alpha老公是标准的笑面虎,看似温柔大方,实则也是一样的性子,阴着狠。
毕竟都是同一个人,芯子都一样的。
就拿星际abo来说,那会儿萧笙还在念书,被一群学生围进厕所,他在那世界的身份也是有些麻烦的,那群学生就是收了钱来整他的。
萧笙一个被废的omega,那群人觉得这差事轻松得很,却没想到被萧笙一围五揍了个鼻青脸肿。第二天萧笙再没见过他们。
他当时以为是那几个家伙怕了他的凶残,不敢再上门讨打,后来才晓得是晏九河听说了,一声不响地把那几人弄了个真正的全废,一生只能躺着,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嚣张。
萧笙并不觉得那些个人可怜,除他外,那几人祸害了不少学生,最严重的,还曾逼死过同学。
但只有见到那几人的模样后,才能对晏九河的狠有个大概了解。
可想而知,若不早些解决,等到alpha老公发现萧笙背着他还养了个鬼丈夫会黑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们:我们不止对外人狠,我们对内人也“狠”,具体表现在哪方面就不说了。
瘫了的笙笙:“……”mmp!
第 59 章
“晏九河……晏九河……”那声音从最初的期盼渐渐转为失落与虚弱, 这让晏九河蓦地一疼, 不再琢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那是他的萧笙,他想见他,他不让能那人失望。
这样一个念头起来, 晏九河便顺着那声音从这漆黑的地方离去。他太轻了,也太冷了, 他想在看见萧笙时给他一个拥抱, 却又担心自己这样的状态无法给他应该有的温暖和坚实的依靠。
很快, 晏九河来到了道观,这道观他眼熟, 是前两天他到了异世后找到萧笙的地方,想起萧笙之前与他讲的那些遭遇,晏九河心急了,十有八九, 那可恶的老道士还没死。
晏九河周身煞气大盛,转眼便出现在那间小屋里,他带来的阴风卷起了还未燃尽的纸钱灰,点点红色星火在黑雾中盘旋闪烁着, 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的眼。
而萧笙就跪坐在地上, 穿着一身简陋红布,有些失神地望着他, 因失血过多,他脸色很差, 除此之外,他嘴角还渗出血迹,从他外露的肌肤上看不出伤,应该是内伤。他眨了眨眼,失神的眼中眨出些泪光。
萧笙的一切晏九河都看得十分清楚,哪怕是他小指上在粗糙地面上的那点擦伤。他并不感到意外,只要有萧笙出现的地方,他所有的目光总会是先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晏九河判断不出萧笙那眼泪是因何而起,是因身上难忍的疼痛,还是对他成为厉鬼的惧怕,又或者是终于等来他的喜悦,抑或是别的什么。
但他也没有那心情去细细判断,仅仅是看见萧笙这模样,他的怒火便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他将目光从萧笙身上移开,准确地找到将萧笙弄到这等地步的罪魁祸首的身上。
那老道士其实长的并不丑,因为富裕,他没有半点那些走江湖的神棍的邋遢,鬓边两缕白发整齐地梳入发髻,灰白色的道袍将他整个人衬得仙风道骨,尤其他见晏九河这样一只厉鬼出现,那神态依旧没有半分错乱惊慌,像是个本事不俗的高人。
在屋外围观的徒弟们见他这副模样,一半觉得安心,一半又觉得可怕。
晏九河并不关心他人,他现在只想亲手将此人撕碎。
见厉鬼没有任何迟疑朝他袭来,久久未等来小徒弟拿来宝剑的老道士,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短短一秒内彻底崩盘,惊惧地拿出他平日里卖几百大洋一张的符纸来,用时也不敢嫌肉疼,不要钱地往厉鬼身上怼,企图拖延一时半刻,待他取得利剑,定要这恶鬼灰飞烟灭。
可惜,他是个怎样污秽的人,歪门邪道的本事不低,但正阳的灵符又能绘得多强大?那符贴在晏九河身上,顷刻间便无火自燃了起来,连半秒钟的拖延也没能达到,于是晏九河遵从自己的心情,将他撕成了上千块碎片。
屋外的弟子们看傻了,直到有人开始逃跑,他们才一一惊吓地逃开。
没人堵着门,门外的月光洒进屋内。晏九河试着凝实身躯,当双脚踩在地面上后,他第一件事便去握住萧笙还在往外冒着血的手腕。他低头舔去上面的鲜血,萧笙没有躲开,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萧笙的伤口很快便止住了,他身上的伤也并不严重。晏九河松了口气。
也不知怎么的,晏九河瞧见这样的萧笙,有些想逗他,情不自禁道:“娘子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的甜美。”
说罢他便又愣住了。熟悉感,像早就做过一遍说过一遍般,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有些信了,他和那只厉鬼本是同一个人。
萧笙伤好后,是被那些个师兄弟赶出道观的。因萧笙而没了那老道士的凌.辱固然值得他们感谢,但萧笙弄来的那只厉鬼也同样令他们害怕。懦弱、自私,萧笙在末世里早已见得多了,再来他也不是为了他们才这样做,所以也会不因为他们而感到失望与懊悔。
晏九河一直知道萧笙不是那种天真到愚蠢的孩子,可当他看见这样冷静又冷漠的萧笙时,仍会觉得心疼,心疼曾经萧笙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无波无澜,就像已经见过无数回一样。
这种感觉并不太好——他没能知晓萧笙的一切,没能陪他参与一切。
在星际时,是他将萧笙养大的,他自己的性格自己清楚,他对萧笙有着超于正常的控制欲,萧笙只能在他安排的学校上课,只能由他指定的人接送,不允许他与哪个同学亲近,甚至看见他与谁说了超出他预期中的话,哪怕多一句,他也会不满。他控制着萧笙正常的社会交集,使得萧笙只能活在他为他圈下的那小方世界里。
他知道那是不正常的,萧笙又不是他真正的孩子,即便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也应该给他自由。可他不肯,他也做不到。对于萧笙,他就是存在这样病态般的控制欲与占有欲。
幸好的是,萧笙都一一接纳了,又或者说,正是因为从一开始萧笙对他完全控制的态度就是无条件地顺从,从而令他愈发得寸进尺。
萧笙看似无辜,却又正是祸源。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晏九河在陪伴萧笙的日子里,再次重蹈覆辙。
萧笙十八岁当晚,主动向他求.欢;萧笙每每看他的深情眼神;萧笙对他完全予取予求……这一切都让晏九河心生怀疑,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害怕?别人看厉鬼是什么眼神,而他是什么眼神?他喊的真的是自己吗?他很确定,星际的自己是在这个世界之后,而非之前,那么萧笙爱着的,究竟是哪一个晏九河?
他就那么爱他吗?从这个世界开始,到下个世界,都不曾忘记?那他又算什么?当了两世的替代品?
难怪,在星际时,萧笙对他不合理的控制也从未有过怨言,甚至连一次找他谈谈都没有。他接受得那般自然,正常的恋人会接受得那么自然吗?不,不会。他们会因为这一点而产生争吵,也许最后会解决矛盾,也许最后一方终于受不了转身离开。
可萧笙,从未与他争吵过什么,哪怕一次。
人就是这样,太艰难了,你觉得苦;太顺遂了,你又觉得可能是陷阱。患得患失,最后终于还是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萧笙才二十四岁,可已如个将死之人。他面色苍白,眼窝下陷,毫无生气,全然没了之前民间流传的年轻天师的气宇轩昂。这都是因为晏九河,因为他那莫名其妙的妒火与猜忌。
晏九河看着这样的萧笙,心里除了疼痛并无半点快慰。他有些后悔了,可一想到那厉鬼曾说过,即便萧笙死后,灵魂也属于他,他又觉得这样也好。听说有些人死后,会失去生前的记忆,晏九河想,那便是他们的开始。他会让萧笙爱上他,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人。
以前,晏九河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确定对萧笙的心意后,先想到的是萧笙会离开他,于是疯狂地将他困在他的世界里,而不是向萧笙直接展现他的爱意。直到他现在成了厉鬼,一路陪萧笙到此刻,他终于懂了。
——他曾不信任萧笙对他的爱,他曾恶意伤害过萧笙,甚至害死了他。于是在下一世里,他本能地觉得萧笙不会原谅他,萧笙会离开他,所以,他便再次将萧笙囚困于他身边。
呵,他是个多么卑劣的人啊。
晏九河抬手捂了一下眼睛,转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笙,嘴角扬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声问他:“宝贝,你爱的人是我,对吗?”
萧笙也笑了,却是有些悲伤的:“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会问这种问题?”他抬起无力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鬼吞食人心后,会短暂得到人的心,只要你那时想着自己,再感受我的心脏,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自然能知晓。”
他说这么一长串话,已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又朝晏九河笑开:“时间不多了,快些吧,心脏死了你就什么也问不到了……”
他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晏九河暴涨的鬼气将周围一切都化为齑粉,只余下那把被小师弟偷走的那把剑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