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35)

　　齐扬点头：“等你回来得配个助理了，眼看着人气慢慢起来，有很多事情都不再适合亲力亲为。”
　　简辛宁没有拒绝，又闲聊几句，到达福利院门口，下车时他侧身越过旁边的空座，打开距离自己较远的那一扇车门，过了几秒钟，才走了下去。
　　齐扬点了一根烟问：“不嫌费劲？”
　　简辛宁开心地说：“不嫌！”
　　同心福利院条件一般，不算特别好，但也不怎么差，一栋三层高的主楼，周围分布着图书室和小食堂，这里大多都是小孩子，最大的不会超过十五岁。
　　主楼后面有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正中间种着一颗粗壮的老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摄像机架在空地上，工作人员带着一群衣着统一的小朋友排好了队。
　　“待会由这位叔叔带领大家一起做游戏好不好？”福利院的付老师举着小红旗挥了挥，给他们介绍简辛宁。
　　十几个小朋友齐声说好，又好奇地打量这个将要和他们一起拍摄视频的人，简辛宁穿着浅色的套头帽衫，咖色的休闲长裤，裤脚折了两折，露出一小截脚踝，清爽又特别阳光。
　　“叔叔长得不像叔叔！像哥哥！”
　　“对对！像哥哥！”小朋友们围着起哄，逗得工作人员“哈哈”大笑，简辛宁也跟着笑，开拍前偷偷冲着不远处的大树下挥了挥手。
　　福利院的小孩大多早熟懂事，导演怎么说，他们就听话的怎么做，其中一个尤其的乖巧，明明只有四五岁，眼神里却处处藏着小心谨慎，但拍摄的过程中过于紧张，犯了几次错，付老师把他喊到一旁，严肃地说：“凃球球你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就像平时做游戏一样，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你看看你！没事的时候那么机灵，怎么现在连老鹰捉小鸡都不会了？”
　　名字叫球球的小朋友喏喏低下头，缴着手指不说话。
　　付老师皱眉：“如果再拍不好你就回去，换姚彬彬过来。”
　　“不要不要，我，我能拍好的。”球球摆着小手，着急地说：“不要把我换掉。”
　　简辛宁站在一旁看他急得要哭出来，对付老师说：“能让我单独跟他聊聊吗？”
　　付老师说：“怎么能麻烦你呢，没事，我们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孩，都可以上镜。”
　　简辛宁说：“但是他已经拍了很多条了，如果换人，大家都要从拍，让我跟他说说吧，我相信他可以拍好的。”
　　付老师犹豫半晌，又瞪了一眼凃球球，不好意思道：“那麻烦你了。”
　　“你叫球球？”简辛宁弯下腰，笑着问：“今年几岁了？”
　　凃球球说：“五岁……”他还是有些害怕老师，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简辛宁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大树底下，拍了拍草坪说：“坐。”
　　没有了摄像机和老师的监视，球球明显放松下来，但依旧可以看出他不在状态，简辛宁抬头，看向始终靠在树下等他的樾朗，做了个口型问：我该怎么安慰他。
　　樾朗抱胸说：“不知道。”
　　简辛宁又说：可是他快哭啦！
　　樾朗说：“给块糖吃就好了。”
　　简辛宁急忙翻兜，摸出来一包纸巾……
　　凃球球揪着小草不说话，简辛宁没有更好的办法，想了想问：“你平时喜欢做游戏吗？”
　　凃球球说：“喜欢呀，我玩老鹰捉小鸡总是第一名。”
　　“好厉害呀。”简辛宁说：“那这次会为什么紧张呢？怕摄像机吗？”
　　“我才不怕！”凃球球撇嘴：“老师说这次会上电视，我想表现的好一点。”
　　很多小孩乐于表现自己，争强好胜也很正常，简辛宁刚想让他放松心情，却听他继续说：“如果上电视，看到我的人就多了，他们要是觉得我可爱喜欢我，就会把我带走，这样我就有爸爸妈妈啦，所以我要好好表现！”清脆的声音从沉闷到雀跃，像是只要他努力地玩好这个游戏，就真的会有人过来领养他，但他年纪还小，不清楚这种形式上的公益短片，剪辑完成后小孩子只是一个背景，一闪而过。
　　简辛宁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小孩会考虑这么多问题，他揉了揉球球的头发，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叔叔？”
　　“嗯？”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树干啊？”凃球球从开始就注意到了，好奇地问：“刚刚拍摄的时候你就一直看着这里。”
　　简辛宁一时不知怎么解释，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可以看到樾朗，一直以来连他自己都有所怀疑，他无法确定眼前的樾朗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多时候他默认自己病了，但他乐得这么病着。
　　“因为，这里有个人。”
　　“有人？”凃球球从地上爬起来，围着树干转了一圈，又跑回去简辛宁身边问：“在哪里呀？”
　　简辛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对上樾朗的眼睛，指着前方说：“他在这个位置。”
　　樾朗依旧靠在树干上，自嘲地说：“你像是在给他讲鬼故事。”
　　本以为凃球球会害怕，却没想他眨着眼睛，大咧咧地挥手说：“你好呀！”
　　简辛宁一怔：“你，你能看到他？”
　　凃球球说：“看不到，但是叔叔可以看到，你介绍我们认识好不好？她是一位大姐姐吗？”
　　“不是。”简辛宁说：“他也是一位叔叔。”
　　凃球球盯着树干上的某一点，立刻改口，喊了声：“叔叔好！”
　　樾朗张了张嘴，说了句：“你好。”
　　“宁宁叔叔，他有跟我说话吗？”
　　简辛宁看着樾朗错愕的样子，温柔地笑起来，主动当起两人之间的翻译官：“他在向你问好。”
　　“真的吗？！”凃球球再次看着樾朗问：“叔叔你会隐身术吗？”
　　樾朗说：“不会。”
　　涂球球说：“那我为什么看不到叔叔呀？”
　　樾朗撇了眼简辛宁：“只有最可爱的人才可以看到我。”
　　简翻译半晌没说话，直到凃球球催促起来，才捂着红扑扑的脸蛋说：“因为只有最……最可爱的人才可以看到他。”
　　凃球球急吼吼地问：“难道我不是最可爱的吗？！”
　　“可……可……”简辛宁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想篡改传播内容，樾朗却坚定地说：“不可爱。”
　　凃球球不服，掐着腰要跟他宣战，拉着简辛宁说：“叔叔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你挡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他抓到的！如果他抓不到我，我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
　　这样也可以玩？
　　简辛宁征求了樾朗的意见，见他没有反对，反而有些兴致，任由凃球球小尾巴似的拽着他衣服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
　　“那我喊开始咯？”
　　“好！”
　　一声令下，简辛宁张开双手，挡在凃球球面前，带着他绕着树干跑了起来，边跑边说：
　　“左边左边！球球往左边跑！”
　　“哪是左呀！叔叔他他他抓到我了吗？”
　　“快快快，他要抓到你的衣服啦！”
　　“在哪里在哪里，叔叔他抓到我了吗？”
　　“哈哈没抓到，我们躲开啦！”
　　老槐树下传来一阵阵欢快愉悦的叫喊，旁人只能看到一大一小跑来跑去做着奇怪的游戏，却不知道树下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阳光透过枝丫，洒在他难得露出的笑脸上，鲜活耀眼。
　　

第52章  【重生前】那我现在，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疯跑了一阵，凃球球彻底放松下来，直到付老师站在远处喊他们开工，才依依不舍地冲着右手边的樾朗说再见，简辛宁扭动他的小身体把他转到左手边笑着说：“他在这里呢。”
　　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凃球球和简辛宁熟悉起来，没事就粘着他绕着他，直到拍摄结束，还依依不舍不想得分开。
　　“叔叔你还会回来看我吗？”临走前，凃球球抓着简辛宁的衣服问。
　　“会呀。”简辛宁蹲下身，揉揉他的头发说：“等叔叔拍完电影就来看你。”
　　“真的吗？”凃球球问：“那叔叔要去拍几个月呀？”
　　“三个月。”
　　“三……二……一”凃球球竖起三根手指兴奋的说：“那很快！”
　　“对呀，三个月很快的。”
　　凃球球说：“那那，我能给叔叔打电话吗？发短信也行！”
　　简辛宁问：“你有手机吗？”
　　凃球球说：“可以借付老师的，我如果表现好，他会给我用的！”
　　“那我把电话写给你。”说着跑回去车里找了纸笔，写下一串电话号，樾朗早已经上车了，坐在一旁瞥他。
　　简辛宁做着口型问：怎么了？
　　人猜人也就罢了，没必要让人继续猜鬼，直白地说：“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让个后来的小鬼捷足先登，心里不爽。”
　　简辛宁眨了眨眼，握着签字笔的手上一颤，抿着嘴角甜甜地“哦”了一声。
　　小方站在车门外听见动静，扭过头八卦地问：“宁宁哥，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简辛宁耳朵有点红，竟然没否认。
　　“靠！不会吧！”小方一拍大腿：“谁啊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笑得甜丝丝的，素人还是明星，哪个公司的？是不是圈内的呀？”
　　简辛宁垂下眼左右偷瞄，最后紧张地看向樾朗，像是自言自语地问：“是不是……圈内的呢？”
　　樾朗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简辛宁却从来不吝啬表达对他炙热的喜欢，樾朗猜没有人可以抵得住这样纯粹的感情，至少他不能，如果他还活着，他会立刻给出答案，但他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或许他错了，他不应该再过多的回应简辛宁的感情，他不应该让简辛宁觉得，他可以天真的和一个灵魂谈恋爱。
　　等了许久，直到凃球球跑来催着要电话号码，樾朗都没有开口，简辛宁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弯着眼睛下车，自顾自地说了声：“是呀。”
　　从福利院出来到达火车站已经晚上八点了，简辛宁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像往常一样，坐在软卧的包厢和樾朗谈天说地，樾朗时不时回应几句，话越来越少，简辛宁望着他始终看着窗外的侧脸，渐渐地也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