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佞臣(45)
宫中流言传得漫天都是,前去他府上拜访的门客也都络绎不绝。
人人都说沈修宇是为八王爷做了嫁衣,替八王爷铲除了匈奴之患,又拱手将这皇位让与了八王爷。
原本沈壁还没这些心思,但叫人恭维的多了,又听说沈修宇已经虚弱至此,便也动起这皇位的心思来了。他暗中在皇城外集结了自己的人马,派人去太医院监视沈修宇的情况。
这晚,他听说沈修宇又呕血了,且一头黑发已经全白了,就连傅太医也回天乏术放弃了,将沈修宇绐送到将军府去了。
沈修宇已经肝胆俱裂,形神俱灭,连路都走不了了,李公公老泪纵横的带人把他扶进了将军府。
沈修宇挥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的朝着里面走去。
小菊和李福等人看着他一夜之间就好像变了个人,内心简直是五味陈杂,当初他们对沈修宇恨之入骨,现在他们才发觉,沈修宇才是这天底下最悲哀的人。
他受仇恨蒙蔽,禽兽不如的对待自己的毕生所爱,现在终于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造化弄人便是如此。
这几步路,沈修宇走的无比艰难,他好不容易支撑着自己走进了周南的寝室内,忽然发现周南房中放着许多他从前送的东西,往昔种种涌上心头,叫他触景生情,痛苦的落下泪来。
他打开周南的柜子,想要看看里面装些什么,却看到一条未完成的腰带,那是他们的关系还未恶化时,周南亲手做给他的。
周南的手法很是笨拙,做得歪歪扭扭,还叫他嘲笑了许久。
后来岀了那等变故,周南就再也没有将这条腰带拿出来过,沈修宇见着这腰带,只觉得像是叫人当胸给了一刀,疼得站也站不住了,他弯下腰来,抓着这腰带痛不欲生的悲嚎起来。
他们曾经那样好,好到可以为了彼此献上自己的性命,却叫他一手给破坏了。
全部都是他的错。
他头脑昏嗾,不辨是非,他冷血无情,残暴无度,他蛮不讲理,屈打成招。
过去他犯下的罪孽,此时都变成了插入他心脏的利箭。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
外面的人听到他压抑的哭声,都不敢作声,逼仄的死寂盘旋在整个将军府的上空,叫所有人都心情低落。
然而此时,在养心殿,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只见沈壁坐在沈修宇的位子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的玉玺,“这玉玺还真是好东西。”
“是啊,王爷。”
他的心腹慕天荣走上前去,附在他耳边说道,“听太医院的人说,那一位大势已去,活不过三日了。
现在如今他水米不进,只知道在将军府痛哭流涕。
王爷,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
若是他识相,就该心甘情愿的将让位诏书给您,若是他不识相,您也不用顾念着兄弟之情了。
再说,这皇宫中本来就没什么兄弟情。
若是一味的妇人之仁,那只会坏了大事。”
“你说得对。”
沈壁紧紧攥住玉玺,眸中迸出强烈的野心,“今夜子时,你便叫人包围将军府。我亲自去同皇兄讨那让位诏书。若是他不给,那休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客气。”
“是,王爷!”
慕天荣退出养心殿,即刻下去准备逼宫事宜。
沈修宇还在抱着周南的被子垂泪,他已经全然的失去了求生意识。
到了子时,慕天荣布置大军将将军府给包围起来,沈壁一身华服的踏入了周南房中。
“皇兄,你可还好?”
他在床边坐下,眉宇间容光焕发,和眼窝深陷、神情枯槁的沈修宇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不在养心殿处理朝中事务,来这里做什么?”
沈修宇气若游丝的问道,实际上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沈壁这个时候来到他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来关心他的身体的。
有些掩人耳目的事情,只能在黑夜中进行。
“我听太医院的人说,皇兄已经不行了,我特来请皇兄签下让位诏书,免去这一身的沉重负担,从此都能好好的休养生息,也免得叫这大好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沈壁冠冕堂皇的说道,同时将让位诏书给沈修宇递了上去。
沈修宇对他深感失望,“朕平日里从未亏待过你,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便是这样对待朕吗?沈壁!”
“皇兄,这皇位本来便是绐有能者的,你现如今成了这样子,自该让位于有能之人。
我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朕若是不让呢?”沈修宇死死瞪着他。
“你若是不让,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将军府,叫你从此连个寄托念想的地方都没有。”
沈壁狠毒道。
“你…”沈修宇叫他的卑鄙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兄,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罢。
我的人已经把将军府包围了,你的人已经全部被制住了,你再顽抗下去也无济于事。
若是你签了这让位诏书,我还能保你下半生的锦衣玉食。”
沈壁谆谆诱导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不让他烧掉自己最后的希望,沈修宇拿过笔来,就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然万箭齐发。
“怎么回事?”
沈壁面色铁青的看着叫射成马蜂窝的窗户。
趁着他分神的时机,沈修宇将那让位诏书给撕成了碎片。
“慕天荣!”
沈壁大叫心腹的名字,外面却全无回应,叫他心中升起不好预感。他当机立断的向外冲去,却叫贾松给拦住了去路。
“拿下逆贼!”
贾松对手下人喊道。
数十个兵士便一拥而上,把沈壁给结结实实的捆成了粽子。
贾松替金元恺等人松了绑,这才向沈修宇单膝跪下,“皇上,在您褫夺了将军的兵权后,将军为了对付匈奴,便暗自训练了一支暗卫,将军嘱咐我们,此番您回朝之后,朝中必有动荡,叫我们时刻注意着宫中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率领这支暗卫前来救驾。所以,属下便率着将军的暗卫来了!
皇上,将军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希望您可以放下仇恨,好好活着罢了,还请您不要辜负将军的良苦用心。”
贾松说完这番话,便押着面如死灰的沈壁出去了。
沈修宇眼含浊泪,神情呆滞的坐在床上,他以为早已死透的心,又开始激痛起来。
金元恺走了进来,劝道,“皇上,将军不论是在战场上浴血厮杀,还是暗中培养势力,都是为了叫您的皇位坐得更加稳固。
您若是就此一蹶不振,才当真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番情意。”
“呵,”
沈修宇大笑,“朕明白了,朕这样的罪人,就连死也是不配的,朕只配活着生受煎熬!这便是他绐朕的惩罚!
也罢,朕便浑浑噩噩的活着,也尝尝过去几年他尝过的苦楚,只有这样,他才会原谅朕!
到了地府的时候他才愿意同朕相聚!
否则,他便要早早的投胎,不等朕了!
金元恺,你现在送朕回寝殿!”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