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姻传(美强/双性受)(5)

暴雨倾盆也浇不熄他心头的火。望着江水汹涌涛声震天，杨有决心想不愧是我的心上人，这份磅礴气势天下无双。
此番重逢，钱塘看起来也有些高兴，不过多多少少有意躲着自己似的，还不如在洞庭龙宫里时那般热络。杨有决怕他是觉得自己会以恩人自居，感情反而会疏远，也只好忍着见面的冲动，装作一位君子。
天知道他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淫棍，二话不说先把人给弄上床疼爱完了，再慢慢哄回来。
这招用在小姑娘或其他懦弱的青年身上或许会成功。可钱塘，是龙神啊。
杨有决前思后想，左右为难，每次最多就是出言试探，妄图把每一分钱塘对自己的迁就都当成情投意合，事后又不得不嘲讽自己想得太多。
直到韩小姐去世，他自告奋勇在阴森的灵堂守灵，待了一夜，考虑了许多事情。
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韩小姐一样——甚至就是明天或后天——被飞来的横祸砸中。肉体凡胎活不了多久，与其这样把心里话憋一辈子，倒不如让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哪怕死了也甘心。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他才敢去找钱塘。
爬梯子挂红纸笺也好，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也罢，都是算好的。杨有决本是想引起钱塘的主意，让他把纸抢去读，到时候看到上面写着的两个字，就全都懂了。
“钱塘”——就是我最重要、也最想要的。
本来计划中的万无一失，却突然毁在钱塘的反应中。恼怒，不安，甚至于悲戚，全都没逃过杨有决的眼。
他说：“那个，只有你自己觉得重要。”
杨有决愣了很久，心跳再次如擂鼓一般，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那么，你觉得什么才重要？我的命么？
答案好像已经呼之欲出，杨有决想冲到钱塘面前厉声逼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又想维持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再找个更好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
杨有决脚步有些漂浮地走下山，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
“同心结，永结同心呐！”两个挎篮子的小姐妹吆喝着，一眼瞥见他衣服的布料认定了是位有钱人，“公子，买一个送心上人啊！”
同心二字对杨有决来说太奢侈了，他知道自己谈不上和钱塘永结同心。能让他知晓自己的爱慕之情，足矣。
唯有此心，与君同之。
他拿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个，大步地朝江边走。
“杨公子！杨公子！杨有决！！”
杨有决没聋，他想假装听不见，可那人一路狂奔，硬是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袖子：“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急着去哪儿啊！”
还是个女的。杨有决不能粗鲁地甩开她，只能冷着脸说：“但凡接近我的女子都已经被我克死了，姑娘你惜命的话最好离我远一些。”
“我？”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若是真有这种本事，我该是第一个被你克死的吧！”
听她这话可是有些奇怪。杨有决又打量她一眼，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你是……”
“奴家姓卢，公子你叫我淼儿吧。”龙女巧笑嫣然地冲他行了个礼，暗示她自己现在是凡人的身份。
“你找我？有事么？”杨有决皱起眉头。
“你至于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么？”龙女嗔他一眼，“找你当然有事了。”
“呃，能不能下次再说？”杨有决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你是真的有急事，还是不想见我？”龙女也向前一步，声音不高不低，字字砸在杨有决心上，“再不成，你是要去找我叔叔钱塘君么？”
杨有决捏紧了藏在袖口的同心结。
作者有话说：（关于攻的隐藏身份，评论里有人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诶嘿嘿~）


　　第12章 第十二章-龙女：我是来剧透送攻略的（肉蛋你们懂）

见他不答，龙女知道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于是乘胜追击：“搬来杭州城，建龙王庙，都是为了他，都是因为你喜欢他，对吧？在洞庭一遇，你眼里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了，我说的没错吧？”
看着杨有决不加遮掩的紧张和局促，龙女心里不知是该得意还是该难过。
难怪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走吧，找个地方坐下聊。我有很多话对你说。”
杨有决离开洞庭龙宫之后，她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本来都不打算去想念他了，却从父亲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天帝下旨开恩赦免钱塘君的罪责，原因不止是杭州城百姓的祈求，更是因为杨有决——他是北斗七星君之一的禄存星君下凡，这一世之后便要归位。
可七星君不是很久之前就已聚齐，全数归位了么？怎么单单落下一个他？
那是她出生前的事，家里也没人同她讲过。洞庭君招架不住她的追问，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早在尧时天帝就开始在物色星君的人选，本来已经敲定了七个，可是就在任命他们位列仙班时，禄存星君和天帝因为一件事起了争执——当时钱塘年纪小，性格比现在还要暴躁得多，几句话不和便与天帝的小儿子打了起来。从天上打到地下，人界因此遭受洪灾九年之多。因为其中一方是天帝的儿子，所以众仙一致要求严惩钱塘。钱塘也不低头，一副认罚的模样。可偏偏就是禄存星君一人站出来为他求情，还愿意替他受罚，最后竟指责是天帝管教无方。天帝被他惹怒，罚他在人界轮回历劫三千年，而钱塘那边居然不了了之。
“只可惜，星君怕连累叔叔，又怕他自责难过，所以这一切都是瞒着他的，大家都说星君是办事不利才被处罚。”
“所以那个倒霉星君，就是我？”杨有决连连苦笑。看来三千年之前，自己就已经情根深种了。难怪见到钱塘时，心里的异动会那么强烈。
“哪里倒霉，禄存星君可是逢凶化吉的。”龙女笑着给他斟酒。
杨有决摇摇头不答话。若是不倒霉，怎么会白白浪费三千年，还什么都没得到。
“你别这么垂头丧气啊。叔叔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若他对你没好感，根本不可能同你说上半个字。说不定，他和星君的关系很好呢？”
“所以你来，是想帮我的？”杨有决话锋一转，直直盯着她。
“唉，”龙女故意重重地叹气，“我本来是不想的。你看，你当初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把我拒绝了，我要是不让你吃点苦头我怎么解气呢？”
既然她都说出来了，杨有决也明白是开玩笑：“你还不解气？刚刚我惹钱塘生气，你拦着我不让我去解释，现在我这心里似火烧像针扎，苦不堪言呐。”
“哎哟！”龙女皱起脸，好像牙根子全在发酸一样，“真不害臊！”
杨有决哈哈大笑，心里也松快了些。
龙女看着他，也跟着笑起来：“说句心里话，你我现在像朋友一样交谈，反倒比之前那样好多了，我挺开心的。而且，你对我有恩，我再帮你一次，不就两清了么。”
杨有决刚要点头，她突然神色一变：“如果以后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也不许称我为侄女，否则我就翻脸了。”
她想得倒挺远。杨有决忍俊不禁：“卢姑娘，行吗？”
龙女眉头舒展：“叫我淼儿就可以啦。你刚才说要去找我叔叔，我看不光是要解释吧？”
“我只是觉得，有些话若是不说，会抱憾终身的。”杨有决有几分怅然，继而双眼闪亮地盯着龙女，“你说了要帮我，可不许食言而肥。”
“我不是不让你去，只不过……想劝你好好考虑一下话该怎么说。而且还有些事，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呀。”
“但说无妨。”
“我年纪小又是女孩，有很多事家里人都不告诉我，不过不少流言他们传得太疯，进了我耳朵的也有不少。听说，追求我叔叔的男子，你可不是头一个。”
咣一声，杨有决手里的杯子没捏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呀！”龙女吓了一跳，一看书生那张比阎王还阴沉的脸，顿时后悔，“我只是说追求，可从来没听说他和谁交往过，更何况都是些流言，毫无根据……”
“继续说。”杨有决毫不犹豫，可是内心已经翻腾起千万丈高的波澜。
“嗯……你真的要听？”龙女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叔叔这些年没有婚配，是因为他身体有疾，具体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之前说了他和天帝的小儿子打架，好像就是因为对方用这个羞辱他。还有他受罚困在洞庭，也是因为有位天将追求他，结果就……你也知道了。”
杨有决几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龙女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我可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啊！你们都是男的，真要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我讲那些，只是想告诉你，叔叔他在这事儿上，真的一点就炸，你得好好考虑。”
过了许久，杨有决才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到了极点：“我没有一早倾诉心意，就是顾忌这个。现在你讲了这些，还让我怎么开口？我倒是不怕他打我骂我，甚至没了命也无妨，可唯独怕他恨我。做朋友还能和他说话，若是他真的再也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看着他那副德行，龙女想到，自己对他的喜欢是用水画下来的，时间稍久就消弭了；而他对钱塘的喜欢是用刀刻下来的，穿透了三魂七魄，既深又痛，不论何种轮回多少时光，都不会改。
总这么痛苦也不是办法呀。她再次为他斟满酒杯，掷地有声地宣布：“那你就去赌一把！”
“赌什么？”杨有决有些迷茫。
“赌他心里是不是一样有你啊！”龙女示意他把酒喝了，“就算现在没有，你也可以拿剩下的千年万年去磨。只要你是真心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打动他的。”
杨有决愣了愣。
龙女把自己的杯子也端起来：“叔叔他孤家寡人那么多年，我也很希望他身边能有人照顾他。至于你，谁让我之前喜欢过你呢，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她说完，眼眶也微微湿润，不得不用力眨上几下。
“是吗……如此，多谢了。”杨有决冲她颔首以示感激。
龙女却笑着摇头：“要谢，就谢你自己救了我吧。”
他们两人当然不知道这场雪释冰消的谈话在某人眼里看来是怎样一番景象，也不知道这次会面将钱塘心里的误会扯得更大。
等杨有决到了龙宫，不明就里地喝了那瓶子酒，就头昏脑涨人事不省，一觉醒了已是第二天中午。
他自认为酒量不错，也很少喝得醉成这样。头痛欲裂也就算了，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昨晚做了什么。
忍着难受四处观察了一遍，从陈设来看显然是钱塘的卧房。
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鬓发凌乱。
他心里咯噔一下，泛起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自己借着酒劲，轻薄了钱塘？
杨有决狠狠敲了敲脑袋，可惜还是什么都想不起，这片记忆像被割裂了一般缺失了十分重要的部分，他却无法找回。
可是，钱塘没杀了自己，而且还让自己留宿过夜，算不算个好兆头？
正在他自我安慰着，想下床整理一下仪容去亲自问过钱塘时，就瞥见了床脚下丢着的一团红色。
他急忙弯腰去捡，忘了身体没从头重脚轻的飘忽中恢复，一头磕在床沿摔到在地。他也顾不上疼痛，抓起那东西仔细打量。
它已经被撕扯成碎片，不过杨有决还是认得出，那是他前一晚带来的同心结。
事情似乎很明晰——他醉了之后拿出同心结表白，还试图轻薄对方；钱塘念在以前的情分，只是撕毁了同心结。
可是在杨有决眼里，这如同撕毁了他的所有心意。
作者有话说：（没错接下来要小虐一下了！可是为什么我反而这么兴奋！）


　　第13章 第十三章-大骗纸！（干了这口玻璃渣）

勉强打起精神，杨有决走出卧房，在外面寻了个巡逻的虾兵，问他龙君去了哪儿。
虾兵一脸茫然：“您都不知道，小的我怎么知道？”
杨有决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不过他也清楚，没有钱塘的命令，他们不会赶他走。这里是龙宫，钱塘早晚要回来的。
打定了主意，他干脆坐在屋里守株待兔。
也亏是钱塘走时在气头上，什么都忘了嘱咐，不然铁定让手下抬着杨有决丢出门外去了。
而且堂堂龙神也没想到，杨有决这个厚脸皮的居然醒了还不主动离开。刚刚在外面溜达了半天好容易把心思平稳一些，一到家看见迎出来的那人，心情顿时像被大浪拍翻的航船。
“你怎么还在这儿？！”
杨有决猜到他会生气，可是真的对上尖刻的质问，还是不由得一阵苦笑：“当然是在等你。”
又来了。钱塘此时此刻对他这种暧昧的词句极为反感：“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如今却一副恨不得从没认识的模样。杨有决看着他恼怒的眼神，知道昨晚一定是做了件让他厌恶的事：“现在向你道歉或许有些迟了，可是……”
说着，他抬手捧出那团同心结的残骸：“我是真心的，请你信我。”
钱塘心里认定了这东西是和龙女有关，一听他的话只会更火大，根本不及细想便冲他吼：“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我也不想看见你！给我滚！马上滚！”
他手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要是真的恨对方，他可以一挥手让水波卷起这凡人的身躯甩到岸上，可那样一摔少不得断胳膊断腿。即使杨有决心里没他，他也舍不得这么做。
话已经说得够重，杨有决脸色有些惨白。不过暂时离开也好，钱塘正在气头上，肯定什么也听不进去，不如等彼此冷静下来些再谈。
打定了主意，他也不留在龙宫继续惹钱塘生气，嘀咕了一句告辞就走了。
有龙宫的卫兵把他送出水面，岸边刚好路过几个钓鱼的，见他如此诡异地突然出现，都吓得不轻。杨有决没心情管他们，闷着头一路回了家。
可能是因为酒还没醒，加上气血翻涌，他的头疼得更厉害，到家栽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一觉竟然睡了十几个时辰，他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有丫鬟传话说一位自称卢淼儿的姑娘来找过，让他醒了之后在上次的酒楼见面。
杨有决也不知道龙女是否还在等着，反正睡了太久昏昏沉沉，饿得前胸贴后背，去吃顿饭也好。
他没想到的是，龙女竟然还占着上次他们坐的桌子，上面摆了好多小碟子，大概是等得太无聊吃了不少水果点心。
“你倒是比我还执着。”杨有决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拿起茶碗给自己倒茶。
“怎么样？啊？”她下意识地问，双眼瞪得直冒火光，“成了吗？嗯？说话呀！”
这架势，是连润润嗓子的时间都不给他。
杨有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笑：“怎么可能成。不仅没成，还彻底搞砸了。”
将自己推理出来的事情原委讲了一遍，龙女也满脸失望：“怎么会……你说你要是不喝那酒多好啊！”
“我也想过这点，当时的确没料到酒劲那么大。可是后来再想，他的酒是早就准备好的，或许他想看的就是我醉酒失态的样子。而我，偏偏就把他最讨厌的一面展现出来了。”
“难怪都说喝酒误事。”龙女嘟囔着，在面前一堆花生皮里扒拉几下，“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出面替你解释？”
“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本来就怀疑我的用心，要是再看见我拉拢了你这个援兵，非得适得其反。”杨有决摩挲着茶杯，心头一片苦涩，“功亏一篑啊。只怕他是真的不想再见我了。”
龙女却突然一拍手：“不对啊，他的脾气我还不清楚？直接杀了你解恨不好吗？怎么可能还饶你一命？要我说，这事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他确实讨厌我轻薄了他，但也只是单纯厌恶我的举动，并不是真的恨我？”杨有决的眼神稍微回复了些神采，“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嘿嘿，”龙女狡黠一笑，“我不去帮你说话，我去帮我自己说话，他肯定不会怀疑我的用意。只要小小地演一场戏，就能测出来他到底在不在乎你。你等着瞧吧！”
龙女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骗钱塘说她和杨有决再次见面之后生了情愫，决定要结为连理。
只要钱塘听到之后激烈反对，他的心意也就暴露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摆出女儿家的羞涩神情时，口都还没张，钱塘就截了她的话：“只要你爹娘同意，我是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龙女僵了一下：“诶？什、什么啊？”
钱塘的眼眶似乎有些红，不过龙女不敢凑得太近，只看得到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郎有情妾有意，大喜那天我会到场喝喜酒的。”
“可这……”龙女顿了一下，紧紧盯着钱塘生怕看错了一眼，“您真的想让我们成亲？”
“你何必那么在乎我的意见？”钱塘反问。
“当然在乎了！”因为我们要的就是你的意见啊！
钱塘脸上闪过一丝困惑，而后马上明了：“杨有决让你来的吧？”
“呃……”龙女急得额头冒汗，几乎想把一切真相全抖出来。
“他怎么想，我都知道。”钱塘的笑容开始变得牵强，“怕我生气，迁怒到你们的婚事上对不对？最早是他反对我逼婚，现在又要娶你，出尔反尔可一点都不好，许他板着脸训我，不许我吼他几句？也罢，那天我对他确实失礼了，你代我向他道歉。”
龙女彻底傻眼了。这两人怎么搞的？这、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啊？！
她忍着哭笑不得的难受劲儿，刚要张嘴问他到底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杨有决喜欢他，口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就绷着脸闯进龙宫。
他身上带着洞庭龙君送的犀角，独闯江水之下也不是难事。龙女一看他面色不虞，忙对他摇头使眼色，想提醒他计谋没成功。
但杨有决显然不是来检验原定计划的进程的，他径自走到钱塘面前，后者尽管还端坐在椅子上，却看得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如临大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