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云昊,因为云国昔日江南第一粮仓之名,十分擅长粮仓管理,云国在粮食种植方面,也有很多独到的技术与技巧。
江蕴让云昊帮着一道管理暮云关的粮仓,云昊如今也死心塌地,别无他想,见江蕴不计前嫌地启用他,心中感动,主动贡献了许多关于垦荒方面的建议。江蕴让职事官记下,迅速在百姓间推广下去。
隋军铁蹄压境,人心难免惶惶,此举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
洛长卿与云昊终于有机会一睹太子真颜,他们才惊讶的发现,江国太子,并非如传言中貌丑虚伪,反而风采照人,犹如天人。
过去一年半时间,江蕴亲自坐镇关中,重整暮云关布防,暮云关如今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隋军想要正面强攻并不容易,即使有即墨家墨骑相助,江蕴也提前让公孙羊挑选了许多同样武艺高强,神出鬼没的游侠队伍,来抵抗墨骑侵扰。
双方现在算是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状态,但隋衡战功赫赫,且心狠手辣,并非什么良善之辈,青狼营又威名在外,战绩卓著,威扬江北,还有个可怕的血屠称号,即使暮云关如铜墙铁壁,诸将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江蕴每日都要升帐议事,了解对面隋军情况,所有人都在等江蕴意见。
江蕴已盯着地形图看了将近一刻功夫,在众人期待目光下,终于转过身,嘴角轻扬道:“不急,先等两日,闭关坚守。”
众人露出惊诧色,但见太子神色笃定,且神色松快,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也都齐声领命应是。
议完事,侍从在外禀孟神医到了。
江蕴道:“请孟神医进来。”
孟辉于昨夜抵达暮云关,得知紫龙骨突然被禁绝后,立刻连夜研制出了另一种消炎镇痛的膏药,虽然效果比不上紫龙骨,但至少能帮助江蕴缓解伤痛,不影响正常处理军务。
若说整个暮云关里,眼下最糟心的恐怕就属洛凤君了。
虽然洛长卿主动回了江都,但江国太子依旧耗费重金,请洛凤君入宫传授小皇孙琴艺,此次小皇孙跟着太子一道北上,洛凤君也被迫北上。
洛凤君如今都没有见过江蕴的面,日日只听他爹洛长卿在耳边吹嘘江国太子如何风仪过人。洛凤君内心平静,毫无波澜,他是个乐痴,对除了乐曲之位的外物毫无兴趣,江国太子是美是丑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只是有些不满江蕴的行事做派,让他入宫传授琴艺也就罢了,还让他教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琴艺。
于是侍从们日日都能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画面,传闻中的乐公子独坐案后,面无表情的弹奏着那张举世闻名的昆山古琴。坐在下首席上的小皇孙两眼冷冰冰,面无表情地听,两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冷。
空气都能结冰,比外面飘的大雪还冷。
公孙羊每日亲自送小皇孙来学琴,他不懂乐曲,但想,既然是洛凤君弹的,那肯定不会差,公孙羊乐呵呵问江诺:“小殿下喜欢学琴么?”
江诺小小年纪,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知道,这个答案是要给谁听的。
他乖乖点头,等扭过小脸,两只乌黑如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就又立刻变成冷冰冰的高冷之色。
公孙羊感叹。
“小殿下真乖。”
洛凤君瞧得清晰,忍不住抬头,一言难尽看他一眼。
洛凤君也有些好奇打量着对面的小崽子,小崽子生得玉雪可爱,雪团子一般,乌发比同龄的婴孩要浓密,个头也高,头上扎着两只小角,盘腿坐在席上,像年画里的神仙娃娃。
洛凤君虽然不理外物,但长着眼睛,将小崽子每一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打量着这小崽子善变的两副面孔,他实打实怀疑,这小崽子是成精了。
一曲毕,洛凤君抱琴施施然起身,和公孙羊道:“我要见你们殿下。”
洛凤君丝毫没兴趣和小崽子在这里演戏,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当面向江蕴发出抗议,维护自己的尊严。
但公孙羊遗憾地说,殿下忙于军务,没有时间。
江蕴的中军大帐,洛凤君又闯不进去,洛凤君瞅了眼那又秒变回乖顺之色的小崽子,气结而去。
公孙羊把江诺捞起来,放在自己脖子上骑着:“走,叔叔带你喝鹿角汤去!”
如此平静了两日。
两日后的清晨,江蕴正照例升帐议事。
一名亲卫忽急急进帐报:“殿下,不好,隋军派了一支精锐过来,如今正在城外叫骂!”
有烽火台拦着,暮云关正面关门距离战场仍有一段距离。
亲卫怒道:“对方言语粗俗下作,十分流氓!”
众将脸色微变,江蕴也从案后站了起来,问:“领兵者何人?”
亲卫道:“隋国大将,樊七。”
“樊七?!”
这两年,樊七迅速成长,因为勇猛善战,已经正式升为将军。
暮云关不少守将都听过其悍勇之名。
众将齐看向江蕴。
江蕴慢慢坐了回去,道:“不急,告诉云怀,坚守不出。”
第88章 兵戎相见6
云怀严格遵守江蕴命令,任樊七在外如何叫骂,言语如何粗俗不堪,都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樊七连骂了三天,还给云怀起了个“云乌龟”的称号,讽刺云怀胆小怯战,愧对江国第一猛将的名号。
连驻守在城门楼上的士兵都听不下去了,俱面红耳赤,替主帅愤怒。
云怀道:“敌人便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刺激我们,让我们失去冷静判断,贸然出战。若是因为几句辱骂,便开门应战,将殿下辛苦筑建起的门户打开,才是中了对方诡计。无妨,由他骂去。”
第四日,樊七直接让人弄了一只大海龟,横城在战车上,龟背上用朱墨写着醒目的“云怀”两个大字。樊七领着麾下士兵,在城门下往龟背上射箭玩耍,还设了彩头,让士兵解了裤子,往乌龟头上撒尿。
樊七还放言,如果云怀再不开城门迎战,明日就把龟背上的字换成“江容与”。
即使知道对方有意激怒,守城士兵也抑制不住地愤怒。
“将军,此人粗蛮无礼,行事下流,实在可恶至极!”
云怀皱眉,他倒是无所谓,怕对方真无赖地用这种方式侮辱殿下,让士兵放话,若对方真敢如此无底线,他们便以牙还牙,将隋国太子的名字写到狗身上,日日用马尿浇灌。
樊七便继续戏弄那只乌龟玩儿,副将照着龟背射出一箭,道:“这云怀恩莫非真是王八转世,被将军戏弄羞辱成这样,都能缩在王八壳里不出来。”
樊七舔了下干裂的唇角,道:“不管他,殿下说了,让咱们敞开了怀骂,骂云怀恩不管用,咱们就骂他江容与去!”
傍晚时,樊七突然领兵发起了几次小规模的骚扰,试探城防虚实,皆被云怀用云弩击退。烽火台上架设的云弩不是普通云弩,而是一种可连续发箭的连云弩,这恰好是骑兵的克星。樊七不敢恋战,免得造成麾下士兵伤亡,见烽火台布防果然严密如铁桶,不好击破,便迅速鸣金收兵。
整整七日过去,双方仍处于僵持状态,隋军没能从江蕴手里讨到一份便宜,隋衡倒松快悠闲,成竹在胸,但隋军中部分将领渐渐开始沉不住气。
“殿下,江容与闭关不出,摆明了是要打防御战,他死守暮云关,想用守的办法将咱们拖垮。他们耗得起,咱们却耗不起,末将跟着殿下这么久,何曾打过这般憋屈的仗!末将请命,明日率兵出战,强攻城门,夺下暮云关!”
“末将亦请命出战!”
一时间,七八名将领齐齐跪了下去。
隋衡背手立在帐中,依旧在盯着那张水系图看,闻言,他睨了眼那领头的将领,眉间冷沉如霜,道:“让你们领兵打仗,不是让你们拿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退下。”
从正面强攻的确是最常用的办法,但有连云弩在,隋军势必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才能夺下城门。
隋衡在领兵打仗有绝对的自己想法,虽说战争免不了白骨累累,但身为主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这种伤亡惨重用将士尸骨堆出的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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